第 48 章

    “陛下,秦王差人送信来,说王妃出走多日,要来迎秦王妃回宫。”

    “没有合籍册,知盈算什么秦王妃。”皇帝将信纸丢在地上,道。

    “可是秦王已经派人再三催促了。”袁春喜面露难色道。

    “让他死了这条心吧。”皇帝拂袖而去。

    “陛下,还有王丞相......”

    袁春喜叹了口气,那女子也是倔,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谢知盈。

    多少人求不来的事,若是换做江柔,长了那么一张脸,这几日估计能把皇后的位置撸下来。

    谢轻卿晾着皇帝也有几日了。

    梓阳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谢轻卿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行宫里的兵力是有限的,分布不均,也就意味着其他地方有破绽。

    也不知道张楚然有没有将江乔救出来。

    “娘娘,太医来了。”

    宫女过来禀报,谢轻卿拉住了她的手,道:“陛下来了吗?”

    这是谢轻卿第一次提起萧亦然。

    宫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来他一眼,摇首道:“奴婢不清楚。”

    “你们都下去吧。”谢轻卿屏退众人。

    等人都走远了,谢轻卿搂上黄太医的手,扶着他上座。

    “你啊你,”黄太医摇头晃脑地指点着她,道。

    “爷爷,您可要帮帮我。”

    “你干的这事,爷爷怎么帮你。”

    谢轻卿自幼就被先皇后养在膝下,宫里的老人一个个都被她那张甜嘴哄得不上不下。

    别的人可能被她吓唬过去,黄太医,谢轻卿骗不了,也没有办法骗。

    “知盈,这样太冒险了。”黄太医抚着花白的胡子,一脸愁容道。

    皇帝无德,他们做臣子的,尤其是太医这个职位,绝不能有二心。

    若是谢轻卿想下毒,下药,黄太医绝不可能答应。

    “爷爷帮不了你这个忙。”

    “爷爷想哪去了?”谢轻卿想替他斟茶,手摆到台面上,连个喝杯茶都费劲,尴尬地缩了回去。

    “知盈也不过想让您瞒一瞒我的病,再重那么一些些,快死的那种。”

    “呸呸呸。”黄太医连声道。

    “你可知,你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三、三个月?”谢轻卿惊诧道。

    “这孩子也是命大,才三个月,就跟着你受拶刑。”黄太医数落着她的不是。

    “若是陛下想要什么亲近之举,你可得悠着点。”

    “那还得看爷爷留不留得住它了。”谢轻卿虽说有些震愕,即刻反倒用这个孩子求起情来了。

    “知盈的孩子,老倌自然会保它周全。”

    “只是知盈,你还是快走吧,皇帝......唉,”黄太医话说了一半,长吁短叹起来。

    “陛下近些年沉迷美色,身体底子早就掏空了。皇帝自太子时起便幼丹药不离手,太医院劝也劝过,但无济于事。”

    太医的话皇帝向来只听半句,那些炼丹术士的话倒听了个十全。

    那些丹药里含的多是朱砂石散,吃下去不受用是一回事,反倒连累身体。

    皇帝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又格外依赖那些东西。

    飘零半生,未逢明君,此为人间憾事。

    黄太医替她换了药,又叮嘱了几句,旁的事就由着她去了。

    袁公公迈着碎步到皇帝跟前,一个个都在弹劾王丞相的不是。

    再怎么说,皇后始终是皇后,还是先帝在世时定的皇后,皇帝这才没废黜她。

    皇帝听得烦了,正巧袁春喜递上了台阶。

    “梓阳宫那位今日还问过您的行踪。”

    皇帝收起心思,丢下百官,道:“王丞相再怎么说也是先帝封的国丈,此事莫要再提。”

    知盈关心他,他定要去一趟的。

    黄太医前脚刚走,皇帝后脚踏进来,谢轻卿清了清嗓子,恭顺地行了个礼。

    谢知盈的影子在皇帝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几分的相似便足以让皇帝失控,更别说十分的模样,看上一秒,心就已经沦陷了。

    “陛下,臣女叨扰多日,想回云楚了。”

    袁春喜站在皇帝身后,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美则美矣,就是这嘴总说些皇帝扫兴的话。

    “朕不准你走!”皇帝的怒气一下就着,拉过的手腕道。

    “秦王该是等急了。”谢轻卿慌乱道。

    “秦王,秦王,那蛮子对你究竟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萧疏楼吗?

    他啊,什么都好。

    块头长得大,还能暖脚。

    “陛下,臣女,”

    “什么臣女,别装了!谢知盈!”皇帝不耐烦地吼道。

    “你就是谢知盈,你是谢知盈。”

    袁春喜识相地扫了一计拂尘,让宫女们都退下。

    一场暴行,有什么可看的。

    他只需要帮皇帝守好宫门,免得有人打扰。

    她多久没见太子了。

    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皇帝的脾性比不得当初的太子

    萧亦然阴沉着一张脸,手指勾着谢轻卿的衣裙,用力一扯,撕下了不少布料。

    谢轻卿本能地向后退去。

    不同于萧疏楼与她的追逃游戏,那只是游戏,萧疏楼从来都是让着她的。

    面前的男人散发着陌生的气息,双手随意地拨撩额间凌乱的发丝。

    浑身的帝王之气裹挟着阴郁,不紧不慢地逼近她,像是在戏弄唾手可得地猎物。

    谢轻卿紧张地滚动着喉间,也是这一瞬间的松懈,萧亦然如同猛兽扑食,将她禁锢在地上。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身上也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就是谢知盈,萧亦然无比笃定。

    可谢轻卿就是不肯承认。

    一种战败的屈辱感萦绕在心头。

    他气,谢知盈尚且在世却不肯与他相认。

    他妒,谢知盈竟然心里惦记着别人。

    凌乱的发丝铺散在地,缱绻勾着人的魂魄。

    疏冷照人的玉兰仙子,此刻被他抓住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暧昧。

    萧亦然舍不得碰她,心里却叫嚣着占有她。

    啪——

    眉眼如画,眼根微湿。

    谢轻卿打了他。

    萧亦然的头偏过一边,如狼环伺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轻卿。

    “陛下,我是秦王妃谢轻卿。”谢轻卿的底气弱了几分,却还得强忍着哽咽说道。

    “秦王妃、秦王妃。”萧亦然勾着她胸前的一缕发丝,俯身贴耳道:“那蛮子就那么好,惹得你天天惦念着。”

    谢轻卿心跳得厉害,一字一顿道:“他什么都好。”

    “是嘛。”

    谢轻卿惊怪于萧亦然竟然不恼也不怒,指腹蹭着她的脸颊,埋着头在她的肩胛处。

    冒冒失失地吐着鼻息,一点一点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死人不顶用了,那还有活人。

    “朕就把他杀了。”

    “你说,朕与你在他的灵柩前行夫妻之实,他会不会死而复生?”

    “他不会输的。”谢轻卿整顿好心态,道。

    “哦?”萧亦然看她嘴硬的样子,威胁道:“是了,你不是谢知盈。”

    “自然不知道北地军的英武,定能将云楚夷为平地。”

    皇帝的王牌,果然是北地军。

    既然是北地军,谢轻卿更是不怕,从容地打下萧亦然的手,道:“陛下请自重。”

    “行,朕现在就将他的头拧下来。”

    “秦王薨毙,朕作为长兄,理应替他照顾好遗孀。”

    “卑鄙无耻!”

    “下流。”萧亦然跟着她的话说道:“朕的知盈,一生气就会说的词。”

    袁公公倚在石狮上,还没打上盹,皇帝便从殿里出来。

    “陛下,您怎么就出来了?”袁公公看了一眼梓阳宫,问道。

    “即刻发兵,问罪云楚!”

    “云楚?”

    云楚有什么罪?

    各省各部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条罪证。

    萧疏楼自从封了秦王,励精图治,云楚的税收比原先翻了好几翻了。

    反倒是天子近前的封地,年年征收不满。

    皇帝既然说了,做臣子的只有想办法的道理。

    王丞相献言,治云楚一个私自屯兵,反叛谋逆的罪名。

    皇帝不喜欢皇后,但对王丞相还是十分满意。

    封王丞相为督军,潘虎为先锋将军,又掉北地军南下,挂帅出征。

    部下进言,需等北地军动兵南下,再令西北军严守驻地,皇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令将进言者诛杀。

    兵贵神速,等北地军南下,秦王说不定就跑了。

    上京城的近卫军还没到云楚的边界,便发现青田县之流早已将道路封死,阻拦大军进城,明显是早有防备。

    皇帝知道此事后,一气之下,将梓阳宫的宫女全部撤出,将窗户全部封死。

    只留正门让黄太医出入,一日三餐让侍女送进去。

    谢轻卿听着黄太医带来的消息,心里有了几分的底气。

    “可是西北军.....”黄太医担忧道。

    “她不会来的。”谢轻卿往棋盘上下了一个白子。

    “我二哥原先便与三川郡主情投意合,定下婚约,皇帝害她成了望门寡,北地军不动,她又怎么可能出兵。”

    黄太医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还是没有底气,只叫她切莫大意。

    “多谢爷爷关心。”谢轻卿笑道。

    黄太医看着周遭还算明朗,可日头一下,梓阳宫便漆黑一片。

    谢知盈怕黑,怕雷,皇帝不是不知道。

    这是要逼着她求饶。

    她是谢轻卿了,不是谢知盈,怕黑的毛病早就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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