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萧疏楼恨不得当时便将那长舌阉人当场杀了,省得流言四起。

    说书人的编排,无非是往非议里说去。

    单是说他是个好色之徒,头戴绿帽,这都能忍。

    只怕谢轻卿在府里听了去,与他生了嫌隙。

    李御献言道:“王爷,不如将计就计。”

    现下云楚最时新便是秦王妃的故事,哪家的说书先生都能来上两句。

    “话说这秦王妃原是醉仙阁的一位歌女......”

    说书先生的段子只是起了个头,雅阁传来好大阵仗的响动。

    掌柜的急匆匆上楼去,桌椅皆翻在地,秦王殿下坐在雅阁间把弄着手里的扳指。

    陈四见人进来,清了清嗓子道:“掌柜好大的胆子啊,敢云楚界上搬弄秦王府的是非。”

    “秦王爷,小店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我这就让他换。”店掌柜点头哈腰,说得十分恭敬。

    “不必了。”李御走近跟前,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本话本,随即抬头看了一眼秦王,道:“照着这个说。”

    秦王起身随手丢下一袋子银钱,道:“明日本王若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你的舌头也可以割去喂狗。”

    “是是是。”

    等秦王一走,掌柜的打开那话本,手里一阵哆嗦掉在地上,又匆忙捡起,追了出去。

    秦王已然走远,店掌柜握着手里的话本,丢给说书先生,匆忙道:“就照这个念。”

    “这?”说书先生看了一页,心里一惊。

    秦王妃竟然是忠义侯的遗孤!

    这事一出,不仅整个云楚的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不日传遍整个大齐,为之一震。

    若秦王妃是忠义侯之女,那秦王可还真是高攀了。

    想当初,谢知盈也是高配太子的人选,而今却要委身于秦王。

    不仅如此,就连皇帝都看上了秦王妃,这很难不让人遐想联翩。

    皇帝招了个说书先生进行宫,将秦王妃的话本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听了一遍,越发抓心起来。

    又将江氏姐妹召来,逼着江乔说着谢轻卿在云楚的事与他听,不然便将江柔砍手砍脚。

    云楚近在眼前,秦王府更是跑不了,可皇帝就是奈何不了萧疏楼。

    袁春喜剥了盘葡萄,呈上跟前,道:“奴有一计,必使谢姑娘现身。”

    “哦?”皇帝将信将疑道。

    “陛下为何不放出风声,重查当年忠义侯之事,为忠义侯平反。”

    “届时一封圣旨,遣去云楚,请谢姑娘为父平反。”

    “您想,谢家素来忠孝,谢姑娘一听为父平反自然现身。”

    皇帝即刻打起精神来,道:“就依此计。”

    行宫里为忠义侯平反的消息传了出去,最先比北地军和谢知盈着急的,当属王丞相。

    “陛下!陛下!”

    皇后顾不得什么礼数仪仗,就连袁公公也拦不住。

    江乔跪在地上胡诌着谢轻卿的事,十句假半句真,哄得皇帝舍不得杀了她们姐妹俩。

    “你怎么来了?”皇帝看见皇后步履匆忙地闯进来,问道。

    “难道陛下听信流言,就要为乱臣贼子平反吗?”皇后说得字句铮铮。

    “乱臣贼子?”皇帝反问道。

    “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皇帝一怒之下将桌上的纸砚扫落在地。

    “若不是你!你父亲!忠义侯怎么会被父皇降罪!”

    朕与知盈怎么回各此一方,不复相见。

    “那陛下呢?陛下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是陛下抛弃了谢知盈,忠义侯府才会遭灭族大罪!”

    “你!”皇帝失手打了皇后一巴掌,背过身去,道“皇后殿前失仪,闭门思过!”

    “陛下,谢知盈一点都不喜欢你!她只爱忠义侯府!”

    不可能,不可能。

    萧亦然心头蔓延出一阵悸动。

    知盈怎么可能不爱他,他是太子,他是皇帝,他与知盈青梅竹马,怎么比不过那蛮子。

    皇帝跌跌撞撞地坐在龙椅上,又宽又大的龙椅,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三面雕龙画凤,坐着却是四处漏风。

    “春喜,快去放出消息,朕要予忠义侯府平反。”

    “是。”

    萧疏楼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日夜加固云楚的防线。

    今时不比往日,云楚得防着一手。

    李御把消息带给谢轻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谢轻卿倒是有闲情逸致,还精益起诗词书法,一笔一划,看不出一点波澜。

    “哦,那只是消息,如同浮萍一样的东西,又怎么能让谢知盈心动呢。”谢轻卿笑道。

    “李大人,您应该知道待价而沽。”

    “臣知道了。”李御也不必白费口舌劝诫一番,恭敬地退下。

    他真的错了,现下与他交谈的人已经是秦王妃了,不是菊院的谢娘子。

    消息已经放出去三日,也不见云楚那边的动静。

    皇帝震怒,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又踢翻了香炉。

    知盈何时变得那般狡猾了,定是那蛮子教坏了。

    “陛下,陛下,定是那秦王使坏,兴许谢姑娘还没得到消息。”

    “您且让这风声再大一些,最好能降道圣旨。”袁春喜道。

    风声渐大,萧疏楼也嗅到了一丝危机,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道圣旨已经直插心门。

    萧疏楼再怎么遮掩,也挡不住圣旨听宣。

    这旨意,他可以拒,轻卿不行。

    萧疏楼将圣旨送到谢轻卿跟前,一句话也没开口。

    谢轻卿接过圣旨,翻开仔细看了看,又搁在桌子上。

    “殿下,您说呢。”谢轻卿笑道。

    “皇帝要为忠义侯平反。”萧疏楼坐在正殿上,淡淡道。

    谢轻卿坐在他身边听不出语气里的喜怒。

    “只要你以谢知盈的身份出现。”

    “殿下,我想去。”

    谢轻卿的手盖在萧疏楼的手上,微微拢紧。

    “我要去。”

    “我要为父兄母亲要个公道。”

    这个诱惑太大了,换做是萧疏楼也没有办法拒绝。

    “你要去,我不拦你。”萧疏楼长舒了一口气道。

    “只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萧疏楼的回应,出乎谢轻卿的意料。

    他竟然拦都没拦就答应了。

    “殿下。”谢轻卿望着空荡荡的正阳殿,道。

    “去是肯定要去的。”谢轻卿从袖子掏出一封书信,推到萧疏楼跟前。

    “这封信是我爹留给我的,本想着来投靠亲戚,谁知是一封白信。”

    “若是我有不测,这封信,王爷起势时,可使人差遣去北地军保帅刘全,届时北地军定不会阻拦王爷。”

    萧疏楼打开一开,确实是一封白信,只是上面盖着忠义侯的私印。

    父母爱,则为之计深远。

    “不成。”萧疏楼将信纸装了回去,道:“这封信是忠义侯给你保命用的。”

    “殿下,你且听我说。”

    “这信我留着也无用,不如予殿下,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谢轻卿就像是交待后事一般,事无巨细。

    上一次本该是最后一面,谁成想上天垂怜,还能让轻卿与殿下完婚。

    “殿下,此一去万般凶险,若是轻卿不测,您还会续弦吗?”

    “不会。”萧疏楼应道。

    谢轻卿心里倒是担忧了起来,转而听到。

    “不会有不测。”

    “也不会有续弦。”

    萧疏楼没说旁的,只是将信收好,让谢轻卿的心也安下。

    转头便与陈四下令,不许秦王妃出府。

    凤凰非梧桐不栖,梧桐院拿来囚禁谢轻卿,再适合不过了。

    萧疏楼的这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谢轻卿。

    若是没有打算,萧疏楼看见那封信的时候,便会大吵大闹,堵着谢轻卿的去路。

    又或是与她一同去皇帝的行宫。

    太平静了,谢轻卿不得起疑。

    梧桐院里的人绝食三日,萧疏楼这才察觉不对劲。

    谢轻卿最受不得饿,哪能绝食三日。

    萧疏楼站在梧桐院外,拔剑砍断了锁。

    “轻卿,你吃一口吧。”萧疏楼端着饭菜,劝道。

    屋里的人发出了一点响动,却没开口。

    “轻卿?”萧疏楼皱着眉头,心头顿感不妙。

    屋里的侍女听见门外没了声响,趴着耳朵仔细听着,确认无人后,才敢歇下。

    猛地门板被一脚踹开,萧疏楼跨步进来。

    四周无人,床帘后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影。

    萧疏楼掀开帘子,梧桐院里哪还有谢轻卿的影子,只有一个被吓傻的侍女。

    “本王问你秦王妃人呢?”

    萧疏楼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陈四扶着他,才缓住了气。

    “奴不知,奴不知。”侍女跪在地上,开始胡言乱语。

    不用问,谢轻卿早已启程上路,这回子就算追也不能把人追回来。

    谢轻卿总是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跑了。

    上一次是他失算,这一次他算无遗策。

    可人还是跑了,并且还是从铜墙铁壁的秦王府里跑出去的。

    没有人里接外应,萧疏楼不信,谢轻卿是长了翅膀飞了出去。

    “去唤李御,本王要见他。”萧疏楼坐在床沿上,双眼无神地说道。

    秦王府匆匆派人来请之时,李御还不明所以,等他踏进了梧桐院,什么事都明了。

    “参见王爷。”李御行了个全礼,道。

    “李大人何时这么客气了?”萧疏楼轻笑一声,眼神里留不出半点暖意,道,“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臣是做了亏心事。”李御知道瞒不住秦王,跪在地上,道,“臣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

    萧疏楼踢翻了面前的食盒,怒道:“江山社稷,本王就没想要过!”

    刚来云楚的时候,萧疏楼一点都不想建树什么功绩,只想草草一生。

    有了谢轻卿以后,他只想做个为民造福的王爷,让谢轻卿认为他是可托付之人,以后也能为他们的孩子谋个爵位。

    铺天盖地的杀意直冲李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盛怒之下的秦王。

    “王爷,树欲静而风不止。”

    “您为了谢娘子,三番五次抗旨不遵,若非皇帝深陷谢娘子死而复生的惊愕中,恐怕杀头令已经下了四五回了。”

    “此次下云楚,上京城的近卫倾巢而出,皇帝的意思,不就是借此机会发难于您吗?”

    “王爷与王妃感情深厚,王妃她,想用自己为王爷换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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