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卡摩斯的进入让打击者的攻击得到停止。

    “真的没事了吗?”,姜早一声的向卡摩斯确认着情况,小脸深埋进肩窝,活像一只鹌鹑,卡摩斯身上没药的香气萦绕在姜早的鼻尖,像一颗外皮苦涩的橙子里,蕴含着忽明忽暗的香甜。

    “嗯。”

    卡摩斯应声回应,刚想松开怀抱,见少女微微颤抖着身体,在努力掩饰心中不安时,他的手先于他的大脑,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更紧。

    在这之后,他反应过来,松开双臂,将双手放在两侧,就那么僵硬的站着,脊背挺得直直的。

    没有注意到卡摩斯异常的姜早还沉浸在后怕之中,她看了看那个怪物,仍旧在原地漂浮不动,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自己。

    打击者不再喷出火焰让卡摩斯以为危险消失了,但卡摩斯发现姜早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某处,便颇为疑惑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乌妮丝洁感到害怕。

    “我们走吧。”

    说完,卡摩斯先姜早一步离开,但没走几步,卡摩斯又疑惑地转过身,见姜早没有跟上来,无奈又走回去,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怎么了?”

    “我不能离开,奥西里斯把我困在这里了,你看——”,姜早用手指了指半空的打击者,“就是它,喷出火焰阻扰我离开。”

    卡摩斯作为亡者自然是看不到打击者,他迷茫的顺着姜早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空无一物,“哪里?”

    “就在那里啊!白色的,只有双脚的小怪物。”姜早急了,以为卡摩斯在耍自己,还在生自己的气,急的直跺脚。

    卡摩斯再次确认姜早指的地方,那里依旧空无一物。默默叹气,已经不想和姜早继续纠缠,抓起姜早的手腕,试图带姜早离开。

    刚要走出花园,一道火焰喷向两人手腕连接处,卡摩斯眼疾手快地扯过姜早,迅速往外一跃,打击者见有亡灵带着姜早离开,锲而不舍不断从眼中发出火焰追击一人一亡灵。

    所有跟随塞提一世支援的亡灵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半空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不停向前发射,原本非常镇定的卡摩斯也开始在心里狠狠诅咒那个自己看不见的怪物。

    剧烈的风吹过每一位亡灵身上的首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空中现出黑影的光影笼罩在亡灵们和姜早的头上,抬头一看,是奥西里斯乘坐着圣船回来了。

    奥西里斯在看到神庙内的混乱场景,看到姜早的身影时,心下不悦,但他还是让打击者停下了攻击。

    一直不敢上前的赛提一世等亡灵见不再出现异象,大大的松了口气,奥西里斯向其缓缓走来,众亡灵低下头弯腰行礼,本想确认卡摩斯是否平安的艾赫泰普也因此压下念头,静待奥西里斯的离开。

    不过奥西里斯没有多言,正准备念咒将姜早送到另外的地方去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哥哥,今日大家为你而庆,怎么不见你半点笑颜?”

    “还把一位亡者关起来?她是犯了什么罪要将她如此这般?”

    奥西里斯原本绿色的脸随着自家妻子伊西斯的话像是变得更加绿了,他哼了一声,但却并不打算当场说出真相。

    “我的国度内,管束亡者还需要理由吗?”,强硬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傲娇别扭,奥西里斯在这话说出口后,不由地一怔,有点不敢直视伊西斯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伊西斯怎会不知自家丈夫在和自己闹别扭,她在坚持帮助姜早的同时也给了奥西里斯台阶下:“你的国度当然由你说了算,可别忘了,只有心服口服的审判才能让我们的光辉永存杜亚特,不至于让混沌所吞噬。”

    奥西里斯一时语塞,伊西斯上前亲密地挽起奥西里斯的手臂,悄声说出一个在场所有亡灵都听不懂的名字和一串咒语后,奥西里斯双眼发直往外走去。

    危机得到解除,伊西斯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她走到姜早面前,不知何时在她的手中出现一束洋甘菊,然后递给了姜早。

    “一直很想见你,却没想到就这么相见了,来不及为你准备礼物,这束花算是见面礼了。”

    姜早收下花束低声道谢:“谢谢。”,随即伊西斯附身对着姜早光洁的额头一吻,向她祝福:“愿你无忧顺遂,我将永远眷顾你。”

    有些亡灵见伟大的伊西斯女神和不知名的亡灵关系如此亲近,对姜早的身份越发的好奇。

    而有些却在好奇之余产生出妒忌,神明送出的礼物何等珍贵,他们居于芦苇原之久,从未见过伊西斯等神明向他们当中送出礼物,或者这么亲和与他们交谈……

    泰梯舍丽见神明如此厚爱乌妮丝洁,又想到乌妮丝洁说过自己通过神明重重的考验才得以回到她们当中,更加怜爱的同时,一个想法悄然产生。

    ——既然乌妮丝洁回来了,那她和卡摩斯的婚礼可以提上日程。

    在伊西斯女神离去后,众亡灵纷纷散去,只留了卡摩斯一家人还有塞提一世,卡摩斯见塞提站在那里不动,试图撵人:“你可以走了,没你什么事。”

    没有半分礼貌可言,知道塞提身份的泰梯舍丽出言提醒卡摩斯:“卡摩斯,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个世界上唯独只有王太后泰梯舍丽能直呼卡摩斯的名字,卡摩斯是在她与艾赫普特的扶持下逐渐成长为英勇对抗喜克索斯人的王,她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得到过象征最高军功的金苍蝇勋章,她的周身散发出如赛克美特般的烈焰使其敌人无法直视她的威严。

    塞提还是温和笑着,他摇了摇头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劝泰梯舍丽:“是我有错在先,您不用这么动怒。”

    卡摩斯烦了,双手抱胸一语不发,满脸都写着滚这个字。姜早看出一丢丢卡摩斯和陌生亡灵关系的不对付,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出现在这里的亡灵都是非富即贵,卡摩斯生前作为一名统治国家的国王犯不着如此的拎不清。

    姜早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难道是原则问题?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姜早没有注意到塞提一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在和泰梯舍丽以及艾赫泰普礼貌寒暄一番后,他发现了姜早。

    “孩子,你要跟我们一起回王宫吗?”,泰梯舍丽不确定的问姜早,在芦苇原上每一位亡灵都有属于自己的居所,除非像塞提这种王者在通过审判后,奥西里斯暂时未决议出代掌哪片土地。

    “如果没有住所,也可以到我那里住。”塞提开口盛情邀请姜早,姜早不认识塞提,但从刚刚塞提和善的态度让她对塞提有些好感。

    还未等姜早应声,卡摩斯直接插话:“乌妮丝洁作为本王的未婚妻,自然是住王宫内,这一点不用塞提你操心。”

    姜早愕然,卡摩斯言语中的火药味简直浓烈的不再浓烈了,她赶紧和稀泥:“谢谢你的好意,卡摩斯说得对。”

    卡摩斯严峻的神色随着姜早的话慢慢缓和,他又附和:“所以塞提你听见了吗?”

    泰梯舍丽和艾赫泰普早已将空间留给姜早他们,除了卡摩斯,塞提闻言挑了挑眉,姜早嘴角无语的往下拉。

    卡摩斯为什么会有一股小孩子脾气存在?

    “既然乌妮丝洁作为领地未来的女主人,我能否邀请她去出行打猎?”

    “不行!”

    “可以。”

    姜早和卡摩斯同时出声,塞提面上划过一丝笑意,不过为了能和卡摩斯和解,他还是选择假装没有听到卡摩斯的不赞同声。

    “那我会选择一个好天气的时候邀请乌妮丝洁小姐。”

    “再见。”

    卡摩斯:....

    不留给卡摩斯一点说话的机会,塞提在发出邀请后马上提出告辞,姜早正想挥手向塞提告别,侧过脸发现卡摩斯阴沉的眸光堪比寒冬的大暴雪,快要将她淹没。

    姜早垂下眼眸,眼神游离,不停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以为卡摩斯会质问自己,结果没有。

    他只是说了一句:“乌妮丝洁,你好像变了...”

    一句话,让姜早给自己建设好的心理防线莫名崩塌,她咬了咬下唇,犹豫半晌后,慢吞吞说了一句:“人嘛,总是要变。”

    以为乌妮丝洁会为自己解释的卡摩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在有关乌妮丝洁有限记忆中,她总是像一副影子跟在自己身后一起生活上学,对自己从来不敢忤逆,在旁人提及他时,总会羞红脸急匆匆跑开。

    “是吗?”,卡摩斯反问姜早,但随后他又像是放弃寻求那个答案了,“走吧,祖母一直在等我们,时间不早了。”

    回王宫的路上,姜早透过悬挂的白纱看向西方,那里一轮充满热量的太阳已与地平线相接,慢慢进入未知的空间,而卡摩斯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放着。

    ——“乌妮丝洁,你好像变了...”

    只要项链上的魔法存在,在这些亡灵眼中看来,自己就是乌妮丝洁。但仅仅是了解乌妮丝洁和卡摩斯的过往远远不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的性格,她必须得知道乌妮丝洁是什么样的性格,有什么爱好,厌恶什么。

    但...如果自己有一天回到了现代,再次让乌妮丝洁消失,那卡摩斯...

    想到这里时,姜早不敢再想下去...

    她心中的罪恶感陡然增加...

    怎么办?

    她想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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