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姜雪来抹着脸上的血疑惑道：“人呢，都去哪了?”
“你还有心情关心人多人少?”秦峥着实不解。
“你就回答为什么就行了ok？”
“欧…什么意思？”
“这是重点吗！”
“……应该是去城外的三月楼了，那地方今儿有个庙会，城里大部分人都去看庙会了”
“那我们去三月楼，带路!”
“好嘞。”秦峥拉起她的手，转了个身子往回跑。
“我让你往三月楼跑，没让你回破庙啊!”姜雪来怒喊道。
“在后面，出巷口时就跑反了。”
……
再次路过巷口，姜雪来好奇往里瞧了一眼，络腮胡不见人影，只剩地上一摊血迹表明着刚才发生的事。
身后忽然冒出几个黑衣人追着他们跑。
姜雪来见状还不忘吐槽一句，“大白天穿夜行衣，脑子有泡。”
眼见写着三月城二字的城门出现在眼前，她欣喜道，“还挺近……”话未说完，人忽被秦峥拽着拐了个弯，姜雪来眼睁睁看着城门越来越远，怒道：“城门在那儿你往哪跑呢？”
“近几日城门看的严，没有证明不许出入，我知道有一小路可以爬出去。”秦峥解释。
“爬……出去？”
绕了好多路累得半死不活的姜雪来跟着秦峥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城墙前停下，秦峥蹲下身将一处杂草剥开，墙根现出一个小洞口。
姜雪来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指着洞口说道：“狗洞？这是狗洞吧？”
“对啊，从狗洞爬出去，好多没证的乞丐都是靠它出入的。”
想她姜雪来从小到大不说家财万贯，那也算衣食无忧，哪受过怕狗洞此等羞辱，她生气甩手，“要爬你爬，我不爬。”
“那我走了。”秦峥非常干脆地趴下身子利落爬了出去。
“你这就走了？不挽留一下吗？喂！”姜雪来有些慌乱，趴下身子冲洞口喊，没有任何回应。
“别丢下我啊。”她哭丧着脸喊。
要是离了秦峥，她哪还有可能回家。
一心急她也不管丢不丢人，跪下就往外爬，刚出洞口就看见一双脚，她顺着脚往上瞧，秦峥正低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咳……”姜雪来利落爬起来，脸有些红，嘴有些硬，“我，我是担心你安危，咱俩好歹也是一起乞讨的饭伴，哪能丢下你不管。”
秦峥面具下的双眼透出几分迷茫，“饭伴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姜雪来瞧见墙上的黑衣人，“继续逃命啊！”姜雪来转头就跑还不忘拉着秦峥。
跑了没一会儿，道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姜雪来看着人流涌向的方向猜到大概是离三月楼不远了。
果不其然，远远儿的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舞狮的杂耍的锣鼓喧天，热闹的跟过年似的。秦峥带着姜雪来爬上一个斜坡后，伫立在人群中的三月楼便直直映入眼帘。
来不及欣赏，两人当即钻进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奋力向三月楼靠近。
艰难挤到三月楼面前姜雪来这才发现三月楼外表看着其貌不扬，内里更是破旧不堪，堪比刚才的破庙，丝毫没有一座名楼该有的韵味。
越往里走人越多，好不容易挤进三月楼，姜雪来还好奇观察了一下，整栋楼是中空设计，共有三层，看着也不像是常年修缮的模样。
她一眼就能瞧见挂在中央的牌匾，牌匾上模糊刻着三个字，姜雪来仔细瞧了几眼，才看出写的是新月楼，牌匾下挂着一幅画，画上只画着一轮弯月。
姜雪来扭头看着人群中显眼的黑色，暗叹他们简直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拉着秦峥弯腰往楼上挪，二楼是半月楼，对应一副半月图。
而顶楼三楼则是满月楼，对应的则是满月图。
随着楼层的升高，人也越来越多，顶楼人到了爆满的程度，到处都是哎呦声和几声不耐的叫骂。
混乱中，姜雪来的目光被人群中一动不动倚在栏杆上的一个男人吸引，那男的穿着身肥大不合身的褪色布衣，上面挂满补丁，明明看着就穷酸，姜雪来偏偏在他身上感觉出一分文人之风，落魄的那种。
布衣男人目光向后移动，恰好落在两人身上，那男人似乎认识他们一般，冲姜雪来招手，姜雪来鬼迷心窍般向他走去。
秦峥被姜雪来带着走，姜雪来也不说话，就直直拉着他往栏杆那儿走去，他顺着姜雪来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去，见到了勾掉姜雪来魂魄的，书生模样的人。
待姜雪来走近，布衣男人将两人拽到身后示意他们蹲下。
秦峥还未反应，便被姜雪来拖着蹲下，宽大的袍子顺势遮住二人身影。
黑衣人爬上了月圆楼，左瞧右瞧却不见两乞丐的踪影，只得作罢，离开了三月楼，眼见黑衣人离开视线，布衣男人才挪动位置将两人放出来。
姜雪来总算是松口气，“谢谢，敢问英雄如何称呼？”
“柳儒林，怎么叫都行。”柳儒林笑了笑，“方才在这儿瞧见你们在下面被三个黑衣人追，想必是遇到什么危险，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谢谢相救，有缘再见。”姜雪来一句话结束话题，拉着秦峥离开。
柳儒林只是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继续倚着栏杆，看着前方。
秦峥饶有兴趣地看着变脸的姜雪来，直下了楼才调侃，“方才不还傻呵呵喊人英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一直观察咱俩还突然相救，肯定不怀好意。”
“怕是让人柳儒林心里落下个好心做了驴肝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知不知道？”姜雪来看着只多不少的人，心底有些烦躁。
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秦峥也没再调侃她，默默跟着挤出庙会。
一直走到听不见那庙会的嘈杂声音后，二人才终于在一处河边停下来休息，姜雪来蹲在河边一边洗着脸上的血迹，一边问道：“你跟那什么三爷真不认识？为什么他会平白无故对你穷追不舍？”
“要说认识，肯定是认识的，谁不认识云国的将军三爷。”
这三爷本名洛三元，当今天子曾任王爷时，洛三元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后来王爷举兵杀入王宫，也是他里应外合立下大功。
姜雪来拿袖子擦了擦脸，“听你这意思，现在的天子是谋反……”
话未说完，秦峥赶紧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悄声说道，“小点声，当今天子最为忌惮的就是谋反二字，你这么大声，小心被他手下的影人听到。”
“会怎样？”
“会杀头。”秦峥说着还抬手在脖子处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
姜雪来立马降低了声音，“你刚才的说法是，当今天子上位也没几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整十年。”
“十年也挺长的，”姜雪来有一点很不解，“既然你跟三爷无冤无仇，何不去找他说个清楚，省得还要费力气逃命。”
“那可不行，”秦峥连连摆手，眼底闪过几分惊慌，“我见过好几个乞丐朋友被三爷抓住，出来的都是尸体，我要是去了，只怕也是这下场。”
“听着还挺过分，天子不管？”
“都是没爹没娘没籍的人，谁会关心一乞丐的死活。”
“这三月城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姜雪来听着都觉恐怖。
“不如去云城吧，离着这京城远，况且云城风景秀美，甚好。”秦峥提议。
“甚好……”姜雪低声复述一遍，莫名觉得别扭好笑，“好!”她拍腿起身，“就去云城，不过……”她看了看两人的行头，“一没钱二没饭，咱俩只怕走不到云城，就得先饿死。
“就算你忘记过去，忘记自己是谁，总该记得乞丐是做什么的吧。”秦峥指指自己的衣服。
“哦，”姜雪来顿悟，“讨饭啊。”
“我知道去云城的路怎么走快些，且路上也会经过一两个村落，一路乞讨，撑到云城没什么问题。”
“……”姜雪来越听越憋屈，“我突然觉得三月城也挺好的。”
“你忍心看我被三爷抓去打死?”
“坦白说咱俩也就认识了有一个小…半个时辰吧，忍心不忍心的……”
“姜女士，”姜雪来耳边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您的任务是帮助秦峥，请勿做任何脱离任务的想法，否则后果自负。”
“还后果自负，”姜雪来气呼呼的冲天怒喊，“有本事你就一个雷劈死我！”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伴随着轰隆一声，姜雪来扑通一声跪下，“哎我玩开玩笑啊，您那么认真干嘛。”
秦峥见她神神道道还突然跪下觉得莫名其妙，“你在做什么?”
“什么？”姜雪来撑手爬起一改方才想与他撇清关系的态度，笑得一脸明媚，“我们不是要去云城吗？快走吧，不然天黑不好赶路不是。”
“你不是吓疯了吧……”
“谁疯了，”姜雪来拉着他的手，“走吧。”
秦峥眼底带着几分对她的不安，带着堆满笑容的姜雪来离开了三月城。
想她姜雪来在现代出行有专车，饭菜有厨师，沐浴有热水，号称再忙也要舒服生活的姜雪来累得腿脚发软，脑袋发昏，呼吸不畅，她看着眼前的破屋子，欲哭无泪。
秦峥则是一脸庆幸，“幸好在天黑前找到歇脚的地方，不然夜晚野兽出没可是危险。”
屋子虽然破烂，可好歹还有些干草堆在角落，两人坐下休息，秦峥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掰成两半，递给姜雪来一半。
姜雪来看着这表面长了霉点的馒头，心情非常不爽，“为什么走了整整一天还没走到云城，这云城是有多远？”姜雪来抱怨道。
“不远，减去今日，再有两日即可。”
“两天？”姜雪来一听还要两天，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还不叫远？”
“你真奇怪，”秦峥看着姜雪来，“记不得过去，怎么脾气好像也变了许多，不像失忆，倒像是被鬼附身。”
“可不就是鬼吗。”姜雪来低声吐槽。
“什么？”
“没什么，”姜雪来赶紧摇头，“我只是太累了，难免抱怨。”为表自己正常，她心一横张嘴啃下一大块馒头嚼得咔咔响，馒头干的入嘴就吸干了口水，越嚼嘴越干，一口馒头吐也不是，咽还咽不下去。
见她脸颊鼓鼓的，秦峥看不下去，“你等会儿。”说罢起身出了木屋。
“呜呜呜呜……”眼见天快要黑下去，姜雪来脑海中浮现起临死前看的那部恐怖电影，怕得不行想挽留他还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峥的背影远去。
太阳彻底落下，破屋黑漆漆，外面也是一片昏暗，顺着只剩个框的门外看去，隐约只能看到树影随风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姜雪来嘴巴一动一动没停过，见什么都像那女鬼，哆哆嗦嗦等了好久快要哭出来的她瞧见不远处缓缓靠近的暖黄的光芒，待那光芒近了，它身边便也出现了秦峥，脸上那副面具在火光下闪着柔光，在姜雪来眼中如同救世主一般。
秦峥左手抱着些树枝和一个竹筒，右手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火光摇曳，暖黄的火光填满了黑暗的破屋。
“你还知道回来啊”姜雪来张嘴就哭，边哭边骂，嘴里时不时吐着馒头渣，给秦峥骂得一脸莫名。
“你又没说过怕黑。”秦峥用讨来的火点着干草后，将干草扔到刚捡到的一部分树枝中，旺盛的火光点亮了黑漆漆的屋子。
姜雪来对着竹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早说去讨水，带我跟你一起去不好吗。”
“我看你累了，想让你多歇息会儿就自己去了。”秦峥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树枝，“谁知道你害怕。”
“那你还出去吗？”姜雪来眼巴巴地说。
秦峥摇摇头没说话，拿过姜雪来手中的馒头插在一根树枝上对着火烤，姜雪来看着摇曳火光，满脑子烤肉，肚子饿得咕咕叫。
过了好一会儿，秦峥把烤差不多的馒头递给姜雪来。
烤过的馒头外面还是很干，但里面松软许多，虽然还是有一股馊味，但饿急了的姜雪来却觉得美味无比。她混着水，一边哈气一边啃完了半个，又眼巴巴的看着秦峥手里另外半个馒头。
秦峥无法忽视某人灼热的目光，忍了又忍，无奈把烤好的另一半馒头扔给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
姜雪来嘴里嚼着馒头，看着火光下秦峥脸上泛着一层淡光的面具，问起了自己的疑惑，“小乞丐，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
“因为我很丑。”秦峥吃完了窝窝头，枕着双手靠在草堆上，语气平淡。
“我不是故意的。”姜雪来忙道歉。
“无妨。”秦峥语气平静。
“你这面具挺值钱的吧？”
“不值钱。”秦峥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淡漠的眼底泛起几分柔和，“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吗？”姜雪来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那你是如何成了要饭的小乞丐呢。”
“自有记忆起，便没见过父母，自小就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秦峥听到几声轻鼾，扭头一瞧，姜雪来已陷入沉睡。
他低头笑了笑，自怀里掏出封信，看完随手扔进火堆中，眼角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瞧着熟睡的姜雪来。
倒真是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