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径

    翼族又分北翼族、南翼族,北翼族为更加纯粹的翼族血脉,以雄鹰为图腾,代表王庭为硕野北部沧海原、桑海田;南翼族为最古老的翼族遗存,以骆驼为圣物,在长久的与外族的血脉融合中,多为混族人,代表王庭先旱海。是以南北翼族,同在硕野,北翼族以贵自称,北翼族以野为性。

    ——《山川实录·翼族》

    星元226年十二月,桑海田与沧海原西北边界小城墨东,一名凉沙城南翼族恐怖分子,烧毁了沧海原境内的雄鹰雕塑,引发沧海原、桑海田北翼族民众群情愤怒,之后境内又有多处雕塑被毁,激化了北翼族与南翼族的矛盾,在混乱中,一名凉沙城民众被杀。

    凉沙城以此为由,要派兵进入墨东保护桑海田境内民众,遭到沧海原拒绝,遂空袭墨东,向沧海原发起进攻。

    凉沙城与沧海原正式开战。

    而凉沙城与沧海原之间,隔了一个桑海田王庭,桑海田不可避免受到波及,遂遣慕情一部“志愿军”入沧海原支援,侧面加入了硕野战场。

    此时,云依川、齐羿已经抵达桑海田东部的协盟作战营,与北鸢汇合。

    虽然早有预判,哈桑会对桑海田发起进攻,却没有想到他会舍近求远先一步攻入沧海原。

    “这翼族果然是不嫌远,会飞了不起!”

    齐羿千里抵达桑海田,想着要与凉沙城大干一场,却扑了个空,不由心生愤懑,却也心里底里佩服哈桑此‘壮举’。

    “他要是等在这里让我们打,齐将军不是更无趣。”北鸢调侃。

    “这倒也是!”

    “那下一步怎么做?云帅!”

    齐羿很快调整过来,凑到一直盯着军图没有发言的云依川身前。

    这几日的相处,他对云依川了解了许多,也熟悉了许多,他不喜欢像别人一样叫云依川“将军”。

    一来,他觉得“将军”这个词分量很重,在他心中,云依川确实仍未达到这个分量。

    二来,云依川比他大不了几岁,他总觉得将军是老人家的称呼。

    所以,他私下很少称呼云依川为将军,除非遇到大事!

    云依川倒不在意这些,问道,“桑海田的志愿军除了主帅慕情之外,还有谁?”北鸢沉默后道:“荣王!但是前线传来的战报,并未见到荣王的身影。”

    果然是嘉荣,云依川猜的没错。

    “将军,那我们是否要入墨东?”齐羿追问!

    云依川一边思考一边道:“那边够热闹了,不必要都过去!哈桑也在试探桑海田的实力,慕情离开桑海田,那么现在桑海田王庭上下即便有可用之兵,也没有可用之将了,现下便是桑海田防守最弱的时候。不能白来。”

    齐羿恍然,哈桑舍近求远,跨过桑海田去打沧海原,其真正的目的大概还在桑海田。而今桑海田、沧海原先后参战,一个小小的墨东,自然不需他们浪费如此精力,而哈桑,必然料定了他攻入墨东,桑海田必将参战,沧海原和桑海田联手,纵使哈桑手下人人身经百战,但终究兵力悬殊,他不会硬碰硬,一不小心折在这个墨东城。

    所以,他在试探。

    而桑海田一开始,就派出了慕情这也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或者也只有慕情了。

    但随后齐羿又生出隐忧,“虽然一个墨东,不足以耗费凉沙城如此兵力,但是将军,墨东不仅是桑海田和沧海原两国的边城,墨东以西,翻过桑山,便入昆仑了。哈桑此举,不得不防!”

    “不错。不论他攻入墨东是何意,不容轻视。所以,齐羿,你可愿携弓箭营,前往墨东支援沧海原!”

    齐羿早想与凉沙军正面交锋,一试身手!但他清楚战场绝非儿戏,他此次出征是为了配合云依川,不是逞个人英雄,而且他手下那么多兄弟,也不能跟着自己当炮灰。

    “我自是愿意前往,可是我能问,为什么是我吗?”“因为你是最好的人选,你熟悉昆仑的地形。如果我没记错,齐羿将军家便在桑山脚下吧!与墨东城一山之隔!”

    云依川解释!

    北鸢又补充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他们会飞,齐将军善羿呀!”

    这话半是调侃,却是事实,齐羿的弓箭营可以说是昆仑为防范翼族所设立。

    此前,与翼族之战,大都是以坐骑为主的空战,与翼族天然的羽翼相比,灵活性自然差一些,这种在地面进攻还从未有过。

    数百年后交锋,这第一战,派出齐羿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我们这一走,若凉沙城大举来攻?不是中了他们的计。”

    有宁珞的事在前,齐羿担心川的安危。

    “你放心,我们现在桑海田的地界,这地方他没那么容易攻进来。”

    齐羿思量一番,对云依川说,我有个建议,不知云帅是否考虑。

    云依川示意他讲下去。“不知将军有没有考虑过借路白城。白城位于硕野东部的狭长地带,与玄渊相接与沧海原、桑海田都有接壤之处。哈桑若想绕过桑海田,下一步势必要拉拢白城,不过,不知我有没有记错,许多年前,第一任白城君主白岚曾定下国法,白城非自卫不得参战。而这么多年,白城君主更替,国法也有变动,但是这一条却一直被保留。这个时候,藤逸大概不会给我们任何一方借路。但现在这个情况,它也难独善其身,所以不如我们在哈桑之前先行拉拢白城。”

    云依川点点头,“齐将军考虑的很周到,不过,我知道比白城更合适地方!”“哪里?”

    齐羿和北鸢同时开口。

    云依川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溪野的地方。

    齐羿不是没考虑过溪野,只是溪野,就那么大地方,他不忍心将战火向那里引,而且,对于溪野的真实地形,没有人熟悉。

    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毕竟战场无情!

    “那我现在就准备!”

    说完便退了出去。

    北鸢看向云依川,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我知道将军不想将战火引向白城,但是溪野、”

    “溪野人的命也是命、混族人的命也是命对吧!”

    北鸢不语,他知道战火无情,白城、溪野本无贵贱之分,既如此,溪野是更好的选择。

    云依川指着地图上溪野的位置说:“其实我们对溪野这个地方所知甚少,你看,在地图上,也就溪野两个字。很多年前,南北翼族大乱,哈桑仍是旱海的将领,他入桑海田接运撤离旱海族人返乡,因为带走了一些桑海田族人,与桑海田起了冲突,我当时仍在旱海为质子,受命追击哈桑,一直追到了边界一个山谷,那时那是我第一次到溪野。那是一个宛如仙境的深谷,草木疯长,山花烂漫,潺溪薄雾,野果遍地就是这样一个山谷,在地图上甚至没有名字的山谷连通着桑海田和旱海,也许是山谷幽闭,地势复杂,除去溪野人外,无人问津。当地人,称他为上善谷,曾是他们洗衣浣纱的地方。”

    北鸢恍然,“您是说这个上善谷是最便捷,也是对周围人的影响最小?可是若真如你所说,那里真的有猛兽毒虫的话,对于我们也是很不利的,毕竟翼族可以空中行进,我们终究不太方便。”

    “那里我去过,山体很高,不便空中行进,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人发现了。所以翼族并不占优势。唯一需要考虑的大概就是,哈桑大概更熟悉那里的地形!我们能想到,他也想到。”

    云依川生出一丝隐忧。

    “哈桑现下人在墨东,我们现在过去,或许可以占领先机。只是、传闻溪野女子貌美,不知会不会扰乱军心!”

    云依川含笑,“你是担心那些浣纱女被打扰吧!”

    北鸢的心思被看透,不好意思低下头,他对溪野始终有恻隐之心,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地方比较隐蔽,距离溪野人的聚集地,有一段距离,而且,现在也很少有女子去那山谷浣纱了。”

    “为什么?”

    云依川长舒一口气,“为传闻上善谷住着蛊惑心智的妖神。在上善谷,他们族中最漂亮的女子跟一个硕野少将军走了,最温厚善良的姑娘被一个旱海大将骗了。后来,溪野女子就很少去那里浣纱了,而且现在溪野族中年轻人也少了,年长的,也不愿走那么远!”

    北鸢不解,“您不是说,没有外族人知道吗?”

    “是啊,除了我还有哈桑!”

    云依川回避似的低下了头!

    北鸢仍没有明白,或者他不敢往那里想。

    但他知道,云依川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伤及溪野,这就够了。

    “那我们何时出发!”

    “今夜。你不必跟随,此地距离溪野不远,你便候在此地,以便随时支援。我带阳笑、阳乐率弓箭营余部先行出发。”

    “将军!”

    北鸢仍在担心!

    “这是命令!放心!”

    云依川将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他轻轻在上面标出了“上善谷”的位置!

    那最漂亮的女子,后来成了彼岸礁王妃;

    那硕野少将军而今是崇阿的统帅;

    那旱海大将而今是这凉沙城的王;

    只有那温厚善良的姑娘,现在不知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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