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夫

    在赵家名下一间商铺的三层,谢云络临窗而坐,居高临下看着京中闹市的繁华,以及凭栏远眺,郊外的青山连绵幽幽,好似他们曾经待过的临州城,竟让谢云络有着些许的恍惚。

    赵衔在他对面,认真的为他沏上一盏茶。

    “七叔,你在青岚山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最近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你这次的功劳可不小,这次进京,圣上定要给你加官进爵了。”

    谢云络看着他的沏茶动作,那是一枚用柑皮和普洱制成的柑普茶,赵衔首先将青柑上的盖子取下,用刚烧好的水对着柑口里的茶叶缓慢地浇入,经过洗茶后,始终保持在浇入热水中,柑口朝上。

    虽然这些举动不难,但却需要耐心与细致。

    谢云络没想到赵衔的变化如此大,忍不住开口道:

    “想不到临州城一别,这才几个月,以往,你是很难像现在这样,如此认真的去完成一件事。”

    赵衔注水的手一抖,转而将沏好的茶端到谢云络的面前。

    “七叔取笑我了,这茶碧草喜欢,所以我就学着沏了。若我真能认真完成一件事,早就学着去考科举了。”

    赵衔这几个月,把他爷爷气病的事不比谢云络的事迹在京中议论的少,甚至因为他跟碧草的事,先是碧草执意要跟谢景瑜悔婚,遭人议论,后又为了给谢景瑜生母,南阳侯夫人一个面子,沈家决定让碧草竞选太子妃,所以才悔婚。

    结果,碧草叛逆的不但不愿,还直接同赵衔私奔,简直是将皇家的颜面,放在地上踩。

    这下,赵家实在坐不住了,赵老太傅被这孙子气的直接犯了头疾,而赵衔的爹,赵丞相也辞官尽孝,将丞相之位让给了苏家。

    赵衔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任谁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般恣意。

    “我跟碧草是真心喜欢的,奈何却生了这么多枝节。七叔,我如今找您是想请您能不能劝劝我爹跟我祖父,让他们答应我跟碧草的事啊?”

    谢云络看了眼在里间跟碧草挑选衣服的夏南鸢,沉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茶。

    “你如今还不明白吗?赵老太傅跟你爹之所以生气,便是因为你们太过张扬。苏家如今势力过大,苏丞相和苏皇后同时把控前朝和后宫,连你爹都朝中无人被迫辞官。如今的太子又不是皇后的亲子,未来圣上驾崩,太子登基,苏家当政的局面指日可待。”

    “沈大学士刚正,他自然不愿看到这一局面,所以才想着将女儿嫁给谢景瑜拉拢。毕竟谢景瑜的继父还有个南阳侯府的势力,可谁知,谢景瑜早就跟梁王勾结在一起,企图谋反,所以,在女儿不想嫁他时才顺水推舟,让女儿去竞选太子妃。”

    “这样一来,不用受谢景瑜的牵连,二来,他可以通过女儿去接触太子,不至于让太子被苏家完全控制,可你们呢?一场私奔,可以说是背后的朝局完全都给打乱了。”

    “可是七叔……”

    赵衔被谢云络骂的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沈家完全可以和赵家联合啊!我爹我祖父,可一直都看不上苏家的啊?”

    “是可以。”

    谢云络看了眼街上的闹市,其中不乏有苏家的子弟在游荡。

    “可跟赵家联合,赵家能提供什么呢?是你爹这个辞官退居朝堂的前丞相,还是你祖父那个时不时头疾中风的前太傅?亦或者,是你这个连科举都不想考的赵家人,能在朝堂上同他联合吗?”

    “我……”

    赵衔被谢云络骂的说不出话,许久,他看着面前在茶盏里随着水流浮浮沉沉的青柑茶,面色突然冷凝道:“七叔,如果我跟你,你能否去帮我?”

    谢云络端起茶盏的手一顿,不明所以的等着他的话。

    任谁都没有想到,原本随性而为的赵衔,竟也能为了一个姑娘,有改变自己的时候。

    赵家这间商铺顶层,私设的厢房实际并不大。更别提夏南鸢和碧草还身处不远处的隔间,虽说是在试衣服,但他们说的话,隐约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碧草看着面前正忙着试衣,也不管她的夏南鸢,突然叫了一声道:

    “喂,没想到,我们在京城又遇到了。看你这样子,比在临州城时白了不少,都成了个美人了,你在临州城的时候,该不会是故意扮丑的吧?”

    夏南鸢心里还记得她跟她姐姐姜沐漓为追谢七叔,夺取她研制青霉成果的事。心里酸酸的,所以对她也没什么好的态度。

    “嗯,是故意涂黄粉的,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你姐姐,背后再去搞些小动作。”

    碧草被她怼的说不出话,要像别人,她早就发飙了。但是对夏南鸢,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道:

    “临州城的事你还记得啊?我那时候也是为了帮我姐姐,我跟你本身,没有多大的仇吧?再说了,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是一直跟在谢世子身边的医女啊,还是他家老医师的女儿,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是故意出来勾引他的呢。”

    “哼。”

    夏南鸢从鼻子里面喷出一声冷哼,不想再见到她。

    所幸她现在已经跟谢七叔成婚了,而且还是奉旨的,碧草跟她姐姐再怎么样,也是欺负她的“小三”了。

    “小三”这个词还是她跟她外公学的,用在姜沐漓身上再合适不过。

    当然,这都是她心里想的,碧草看着她只是嘴上硬,神色并没有像真的生气,所以也跟着她一起傲娇道:

    “喂,要不我给你说件让你心里平衡的事?就是我跟我爹的关系并不好,我15岁之前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我跟他能有多少感情了。与其说我是沈家的小姐沈沐兮,实际上,我更喜欢让人称我为‘碧草’,因为这是沐漓姐姐给我取的名字,你能明白吗?”

    碧草看了看夏南鸢的反应,“算了,像你这种从小就跟在谢家人身边,又没有为了讨生活苦过,怎么可能明白?”

    碧草还不知道夏南鸢的真实身份,依旧以为她是袁医师的孙女袁倏黎,说了半天,仿佛对牛弹琴一样,刚想去看看自己从夏南柒手里抢回来的布,却听夏南鸢放下手里的衣服,淡淡地道:

    “我明白。”

    “什么?”

    好似突然有人理解,碧草一下就愣了。

    夏南鸢抬起头,看她的眼神也突然平和了许多。

    “我明白一个人从小得不到家人的感情,就会对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产生依赖,这也是你听姜沐漓话的原因,临州城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放在心上。”

    夏南鸢这点还是能共情的,因为同样经历,所以她也会对谢七叔产生依赖。

    碧草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好说话,愣愣地点了点头。

    “哦。”

    接着无话。

    夏南鸢终于选了一件合身又漂亮的衣服,打算换上它去见谢大娘。碧草一个人觉得无聊,外面两人的话突然变得很小声,她听也听不见,于是,便同夏南鸢道:

    “你知道,赵衔为谢世子沏的茶,名为‘小青柑’,即在未成熟的柑橘里面放上普洱茶,最初是通过谢世子流行出来的。好像被夏家替嫁的那位大小姐夏南鸢学会,教给了谢景瑜,谢景瑜为了讨好我又教给了我,之后我又教给了赵衔。虽然我挺讨厌谢景瑜对我当舔狗的,但这种方式制成的青柑茶,不得不说我还挺喜欢。”

    夏南鸢觉得不过是一道茶,如此套娃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然而碧草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说茶,而是借着说茶的机会,抱着她手里的布料道:

    “我觉得你也挺好,所以不想瞒你。他们现在喝的那茶是我姐姐家产的,而你知道我手里这匹布料是给谁定制的吗?”

    夏南鸢看着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给沐漓姐姐订的,我想让她穿着漂漂亮亮的,去进谢世子的门。”

    “……”

    如果不是碍于在外面,夏南鸢都想当场骂她一句“不要脸”了。

    这天底下哪能有这样的?

    当着人家正妻的面,说做了套漂亮的衣服,好方便小三去进门?

    而且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

    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啊?

    早知道还不如让夏南柒把她给碰瓷死。

    碧草见夏南鸢气的脸色都变了,却还弱弱地同她解释道:“你放心,姜姐姐说了,她要的是谢世子,不会去争什么的。你小心的不是姜姐姐,而应该是苏小姐。苏小姐一直让她爹恳求圣上赐平妻,皇帝甚至都快答应了,说下月初三,可是个好日子。”

    “你觉得以她的性子,会老老实实跟你平起平坐吗?反正沐漓姐姐当个妾就算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整日因为思念谢世子心痛,你就当我是自私吧,求求你就答应沐漓姐姐进府吧。”

    “砰”的一声。

    夏南鸢砸了碧草手里的布,然后一句话不说的推开了里间的门,声音大的,直接让外间喝茶的两人瞬间愣住。

    谢云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已经穿好的新衣服,是一件淡蓝色绣着银色花纹的锦袍,外披白色织锦镶毛的斗篷,周身上下包裹的严实,宛如一只雪中的白狐,衬得格外的娇柔与婉约。

    谢云络淡漠的眉眼突然柔和了起来,冰冷的眸光在这一刻也仿佛有了温度。

    “这件,还算满意吗?”

    然而夏南鸢怒气冲冲,根本就不像满意的样子。

    谢云络跟赵衔都感到有些奇怪,这时碧草抱着她的布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难以启齿。

    然而夏南鸢走到谢云络身边,一口气憋了很久,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一句话不说地转身就走。

    “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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