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婶

    一个身姿笔挺,手握弓弩,身披铁甲战袍的黑色身影从暗夜中走来。

    夏南鸢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远处,村子里熊熊燃烧的火光将他们的四周映的通红。夏南鸢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依旧是铁血冰封,脸上的五官几乎都拧在了一起,对她从来都没有一丝喜色。

    夏南鸢瞬间瞪大了眼。

    若是以往,他在京城中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会瞬间的欢喜,然后害羞地跑到他面前。

    然而现在,她经历了许多,更是经历了他在京城,面对夏家对她的欺压,他在长公主的权势和她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权势,眼睁睁地看着她上花轿,嫁去了临州城。

    那时候她替嫡妹嫁给吴御,无疑是去送死。

    所以,她才会恨他,恨他在关键时刻,从来都是想着先牺牲掉她,她在他的眼里到底算得了什么?

    一个任由他发泄压抑情感时的工具,怎么欺负她都还不了手?

    还是一个任由他拿捏的物件,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可以付出一切为了他?

    夏南鸢不知道,此时,她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

    她是该恨他的,对吗?

    可是,自从她替嫁的前一晚,他骗了她,说他会帮她逃婚,结果,却反而到夏家报信,害的她被父亲和嫡母囚禁,下药塞进了花轿。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当时她在出嫁的路上能成功逃婚,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要见到他。

    如今,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明明分隔的时间才不过两个月,可她却像觉得过了两世,她竟有些恍惚地不认识他,甚至她自己的心了。

    夏南鸢本以为会恨他,可结果,她在看到他出来的那一瞬,竟然在一瞬的恨意之后,反而恢复了平静。

    更多地,则是她震惊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

    难道这就是当她不再爱一个人,就连所谓的恨意都没有了吗?

    渐渐地,夏南鸢想起赵衔曾说过,谢景瑜要来临州城当守城的将军这句话。

    夏南鸢通过他身上的战袍,确定他已经赴任了,毕竟只有守军里的精兵和将军才有可能穿黑甲。

    既然如此,谢景瑜不在城外驻军,跟边境的将士打好关系,反而一个人出现在这山里,难道是因为梁王?

    夏南鸢突然大惊,恍然想到前几天她刚做过谢景瑜在燃着大火的悬崖边,将谢云络刺伤的梦。

    如果梁王是要他们叔侄互相残杀,那么谢七叔 ……

    夏南鸢不忍细想,她抬起头,缩在棉衣里的手指紧了紧,轻咬着下唇,强自镇定地道:

    “你来这,究竟是为得什么?”

    谢景瑜认为,他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在他身边,从来都没有听他的话,甚至也从来都没有对他乖巧过。

    他让她听夏家人的话她不听,他让她跟她嫡妹相处好关系她也不听,造成她经常都被她嫡母嫡妹陷害,害得他每次都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她也不看看她的出身,如何去跟长公主的家人作对?

    就连她去替嫁给吴御,他也答应过她,会努力娶个好点的妻,得了势,就一定把她救出来。

    可她就这么心急吗?不但逃了,竟然还敢嫁给了谢云络!

    “夏南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谢景瑜气的几乎咬牙。

    “你明知道,我跟谢云络此生势不两立。可你呢?我不就是没答应你的要求,带你离开夏府。你就居然这么报复我,你到底按得什么心?”

    虽然他早就听到皇帝赐婚给他七叔的女人就是夏南鸢,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谢景瑜从来都没想到,那个始终都跟在他身后,无论他怎么赶她,她都不走的姑娘,竟然有一天,当真会嫁给别的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七叔。

    她怎么敢?

    谢景瑜狠狠攥住拳,眼里愠色渐浓,一双眼神正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下一秒,他就冲上来质问,质问她为何背叛?甚至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脖子。

    孙秋葵在夏南鸢身边看的有些懵,甚至她还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护住夏南鸢,李嬷嬷在一旁也黑脸站出来,连带着谢云络派来护送她们的护卫,也纷纷拔出了刀。

    谢景瑜却不以为意,反而得意的笑了。

    在他眼里,谢云络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些宵小鼠辈,也敢同他争辉吗?

    然而夏南鸢却看着他无比的淡定,毕竟相处了近十年,他是什么样的实力她还是知道的。此刻,她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稚嫩的脸庞竟然还流露出了一股佯装的威仪。

    “大侄子,你就是这么给你七婶说话的?”

    “……”

    此话一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孙秋葵直接就愣了。

    谢景瑜在短暂的惊住后,突然间暴怒!

    “夏南鸢,你给老子说什么?”

    他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没想到,夏南鸢看着他被气的面容扭曲,已经狰狞的样,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爽。

    毕竟,她被他欺负了那么多年,以前是她年纪小不懂事,恋爱脑上头以为遇到了真爱,而如今,她将以前跟在他身边的事情回想,再同她跟谢七叔在一起时候的对比,真心觉得她之前,还真是贱啊!

    心甘情愿被他拿捏,又被他肆意的欺负,以为她这辈子都非他不可,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如今,不管他出现在这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得把这些年的火气发出,一点都不让他好过。

    “大侄子,难道你娘没有教育你,见到长辈应该怎么样?且不说要恭恭敬敬行晚辈礼,这动不动‘老子’长‘老子’短的,可实在是太失礼了。”

    孙秋葵“噗嗤”一声笑了,就连李嬷嬷在一旁听得,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有时候辈分大,虽然看的没什么用,但在吵架上,还是有那么些用处的。

    就比如,谢景瑜已经被她气的脸色铁青,手里的弓弩都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然而夏南鸢却还在没事找事地刺激他,让他闲了就给她磕一个头,毕竟她是刚过门的,总不能让外人听见,你们谢家晚辈礼数不周,专门欺负我这个新过门的小七婶吧?

    “到时候婶娘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让你娶媳妇用。”

    “砰”的一声。

    众人全都吓坏了,下意识地护在夏南鸢身边,生怕出个什么事。

    谢景瑜手里的弓弩已经被捏的变形,他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隔着两座山的山王谷,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火球。

    滚滚地浓烟很快袭来,火球夹杂着爆裂的火舌,不断地从山王谷里往上蔓延。夏南鸢一行人都看呆了,而谢景瑜却突然发出一阵痛快地笑。

    “哈哈哈……谢云络,想不到你居然有今天,梁王已经出手了,我看用加了燃料和火石的巨型火药,对着你们的脑袋攻,你还能否有九条命,给活着逃出来?”

    夏南鸢听得惊住。谢景瑜却扔了弓弩,拿起他腰侧的佩剑。

    “今日,我的人负责跟着梁王去解决谢云络,而我,则是要来带走你!”

    说话间,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从外部将他们包围。

    而谢云络派来的人也迅速将夏南鸢,孙秋葵,以及李嬷嬷向里围成了一个圈。

    眼见夏南鸢四周的护卫训练有素,甚至面对人数比他们多数倍的黑衣人也毫不慌乱,谢景瑜漆黑的眸色闪了闪,眼底随之泛上一抹冷色。

    “呵,真想不到,七叔竟然这么在乎你,从他那为数不多的嫡系精兵三千人里抽出来十几人护送你。可见他对你的心是真的好,但很可惜,他马上就要命丧山王谷了!”

    “你胡说 !”

    夏南鸢再也控制不住她激动的心,“谢景瑜,你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就算去跟谢七叔陪葬,我也不会去跟你,你这个亲情单薄,忘恩负义令人恶心的家伙!”

    “你说什么?你竟敢说我恶心?”

    谢景瑜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眼里燃起的火苗,犹如一头爆裂的狮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谢云络他究竟有什么好?你竟然会这么喜欢他,还愿意为他去死?”

    夏南鸢吓得在包围圈里抱紧自己,一步步向后退。

    周围的护卫向他伸出了刀,而他丝毫没有看到。

    “难道你也是看中了他的世子之位?可你知不知道,那世子之位应该是我的!谢云络根本就不是谢家的儿子 !”

    一瞬间,孙秋葵和李嬷嬷全都惊了,夏南鸢更是在一阵震惊后,迅速恢复了冷静。

    “这怎么可能?谢景瑜,你少在这胡说,我看你就是妒忌谢七叔的世子之位,都变得疯魔了。”

    “呵,是吗?”

    谢景瑜突然低低地笑了,很快,他又突然抬起头,猩红地眼睛看着夏南鸢,就像是盯着他期待已久的猎物。

    “是,我是嫉妒他,不光嫉妒而且还恨!凭什么他谢云络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我呢?我却要付出无数倍的努力,却还是比不过他?”

    夏南鸢觉得,身为对照组,家族里有一个天赋极强的同龄人的确是一场噩梦,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开始就对谢景瑜怜悯的原因,因为她也是一直被拿来同夏南柒比较。

    只不过,她的比较是他们刻意的,而谢云络和谢家,压根就没想去跟他比啊!

    谢府自身都是一个不慕名利,恨不得退出朝堂回乡养老的,怎会在乎后代取得了什么成就?

    他们府上战死沙场的人还不够多吗?

    什么都不如能好好活着的命。

    只可惜谢景瑜看不到这一点,他反而认为这是谢家人对他的忽视。

    他看着夏南鸢,拔出了腰间的剑。

    “全都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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