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

    玉郎说着拿出了一个造型别致的银簪。

    说它别致,是因为它不是常规女主用的花朵鸾鸟,而是一张拉满的弓,上面挂着一根箭失,箭失的箭头也不是寻常的三角金属状,而是一个桃心。

    这种造型的簪子寻常人一看就难以理解,除了她那举止怪异的外公,谁还能做出这种造型奇特的东西来?

    “这是……我娘的东西?”

    夏南鸢清楚地记得,她小的时候,外公给病人诊治,常用银簪子试毒。在他外公的收藏夹里曾放过这样一支银簪。

    外公曾说,这两支银簪是他设计的,名叫:“丘比特之箭”,意思是射中你的心,是他当年送给外婆求婚的,结果却被外婆打了一顿。

    外婆嫌难看,刚想把簪子扔了。夏南鸢的娘亲却觉得这两支银簪试毒用的顺手,于是就从她外婆的手里,把银簪要了回来。

    夏南鸢儿时听到这很不懂,先不说什么“丘比特”,跟着外族名字一样,单说用箭射中你的心,那不是咒你死的吗?还是死在外族蛮夷的箭失下,外婆不打你,那还能打谁啊?

    她听的都觉得离谱好吧!

    结果,外公说这是他的家乡一种特殊的风俗,之后还神情落寞,像是对以前无比的思念。

    外公还说,这枚簪子是试毒的,所以上面都会沾有毒素。后来她娘为了她外公诊病方便,给了她外公一支,自己留了一支。

    她娘死后,手里的那支也遗落了,而她外公的那支她小时候见过,为了保养,外公甚至给箭头的桃心涂上了红色,几乎没怎么用过。

    而玉郎手里的这支,不光没有红色,箭头还由于试毒,已经发黑,这难道就是她娘遗落在外边的那一支银簪吗?

    “这簪子你是从哪捡到的?”

    “捡?呵,夏姑娘,你未免还是这么天真吧?”

    夏姑娘?

    他居然知道她姓夏?

    夏南鸢的神色突然紧绷,但转念一想,逼她嫁给的吴御都生死未卜,就算被人知道她是夏南鸢,又能怎么样呢?

    无非是圣上给谢云络赐错婚罢了。

    不过,玉郎此人着实没他表面看的简单,夏南鸢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阴恻恻的,如此衣着体面的混迹在这大山,谁知道他背后,跟梁王和山王谷,有没有什么关系?

    夏南鸢就算再傻,此刻也知道该逃了,然而她还没逃,玉郎就直接拦住她道。

    “这簪子是验毒的,结果上面沾有的毒素,二十多年都没有净化掉。相信你也知道,有一种毒,产自西南,被人体喝下后经久不散,且药石无医,就算在地下腐烂成一堆白骨,那白骨的肋骨处也是黑的,更别提这毒沾在银簪上了,根本就去不掉。”

    夏南鸢心里有些慌,“你想给我说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玉郎突然扯出一抹笑意。

    “你不觉得这毒素,跟先皇后死时中的毒,是一样的吗?”

    “你给我住嘴,这怎么可能?”

    夏南鸢心里一阵紧张,玉郎的笑容更甚,就像蛇吐的信子,阴冷而算计。

    “怎么不可能?你母亲进宫当过医女,又是当年傅贵妃身边的,傅贵妃跟先皇后一贯交好,她也被皇帝派去负责先皇后的胎。”

    先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子的亲娘,跟皇帝相识于微末。那时候,没人知道当今圣上能坐上皇位,他还是一个落魄后妃的儿子,受他娘牵连被贬为庶民,几乎在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他的结发妻。

    当时,先皇后谢灵虽说是谢云络的远房表姑,但跟谢家关系离得太远,父亲也不过是个看城门的普通小吏。皇帝是在苏家人的扶持下坐上了皇位。当时,几乎满朝文武都举荐苏家的女儿当皇后,说谢皇后出身太低,祖父又是流放的犯人,根本就撑不起母仪天下的位置。

    但是皇帝不肯,他满眼都是自己的结发妻,于是谢傅两家出面,联手提升了谢皇后的出身,并且由傅家嫡女带头,率先向谢皇后行了妾礼。

    于是,苏家再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谢傅两家一个丞相一个将军,他谁也得罪不起,也就占了个从龙之功。咬牙让女儿位列傅贵妃之下。

    从此,谢皇后与傅贵妃交好,简直是情同姐妹。在谢皇后怀了第二次身孕时,皇帝甚至还让傅贵妃一起帮着皇后保住她的胎。

    结果,谢皇后在生产前,突然的暴毙。紧接着,后宫查出是傅贵妃在谢皇后的安胎药里下了毒,用来谋害皇后。

    傅贵妃同自己争辩,说她虽然出身世家,但从小也是按将门之女教导,根本就不屑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但人证物证具在,据说那毒药,也是从傅贵妃的床下给搜出来的。

    傅贵妃抗争无果后自杀,以证清白。然而皇帝却将目光又投射到傅家,不知为何傅家又查出了通敌罪证。可怜傅老丞相本已告老还乡,还要因为这些罪证,在他位于临州城的别院内,撞柱而死。

    而那所别院,就是谢云络在临州城的那处居所。

    据说,傅老丞相死前,也说过“忠心可表,浩气长存”之类的话。

    谢家一贯都知道傅家是冤枉的,所以傅老丞相留下的那处别院,也就谢云络敢去住。

    “傅贵妃跟皇后交好,结果却是她端去的那碗安胎药里下了毒,而你娘是傅贵妃当年看上并带进宫的贴身医女,除了傅贵妃,你觉得那碗毒死先皇后的药,是谁经手的?”

    “不……这不可能!”

    夏南鸢震惊,表示不想再听了,身体也软软地站不稳,而玉郎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依旧阴冷地吐着信子道:

    “傅贵妃说她冤枉,没有害皇后,那么你觉得,先皇后会是谁害的?据说,先皇后毒发身亡后,你娘就莫名消失在宫里,连带着傅贵妃自尽,她身边的女官尽数陪葬,都没有连累到你娘,你说,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如此宫闱秘事,恐怕连皇帝都不一定知道吧?不然他又怎么会放过我娘?我看你如此瞎说,恐怕是跟真正毒害谢皇后的凶手有联系吧!”

    夏南鸢强自镇定,转而一想她娘去世都多久的事了?就算离开皇宫也跟她外公活的好好的,真要卷入这种大案,幕后凶手怎能会让她活到现在?

    眼见她不信,玉郎依旧笑着,声音却仿佛带着看到猎物后的狡黠与贪婪。

    “你若不信,不妨想想你娘怎么死的。”

    “她是死于诊治病患时,不小心被病患传染的疫病。”

    “哦,是吗?对了,那时你还小,你外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她是死于中毒,同样那种毒素,也是产于西南,在青州城根本就不会有。”

    玉郎手里还磨砂着夏南鸢娘亲的银簪,似笑非笑地等着她的话。

    而夏南鸢才不会是个陌生人都相信的,于是同他道:“你今日说的这些我全都听不懂,我娘已经死了多年。外公当年说她是死于疫病那就是疫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乱造谣?”

    “再说了,我娘的银簪本就是试毒,上面沾着剧毒有什么奇怪的?没准我还说,是你故意拿我娘的簪子试毒,为的是嫁祸给她的。”

    “嗯,也有可能。”

    玉郎顺势接了她的话,一点都没替自己反驳。

    “就当是我嫁祸给你娘的吧,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嫁祸给你娘吗?”

    “你——”

    夏南鸢气急,觉得这男人是成了心的。试想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跟他斗?玉郎这阴晴不定的样子,完全将她的情绪拿捏。

    “你想要具体知道你母亲的事,那就三日后来找我,别忘了,这不光涉及到你母亲,还涉及谢家,以及谢云络。”

    谢七叔?

    夏南鸢急了,然而玉郎却不慌不忙,继续露着笑意同她补充道:“记得一定要你一个人来,否则,你就再也不能知道你母亲的事了!”

    什么样的事情会这么严重,不光是傅贵妃,还有谢家以及谢七叔?

    夏南鸢不知道,但却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她不得不又想起最近做过的梦,她背叛了谢七叔,在他被谢景瑜刺伤后,还狠狠地伤害了他。

    她的心里很难受,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袭遍了她全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在乎谢七叔的喜怒哀乐,而不是仅仅把他当成,自己的庇护所了呢?

    这是她对于长辈的感觉吗?

    可是,她对于外公,哪怕是谢家的大嫂,她的谢伯母,她能做到的也只是他们悲伤时关怀,他们开心时也跟着开心,从来都没有因他们的未来,而有心痛的感觉啊!

    夏南鸢觉得自己的心被拧的生疼。她浑浑噩噩地治好了伤员,又浑浑噩噩地来到了谢云络的营帐。

    此刻,谢云络正在做进驻山王谷的最后准备,看到夏南鸢失了魂的样,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

    “听说你午后去河边找药时,去了很久,难不成遇到了谁?”

    “啊?没有,这里都是深山,怎么会遇到人呢?”

    夏南鸢想起玉郎说不让她告诉谢云络的话,决定还是先瞒着。万一玉郎在哪说假话,自己还信了,被谢七叔听到,该有多丢人啊!

    于是,夏南鸢娇嗔道:“七叔,我觉得我们应该提防一下梁王,谁知道他会往这座山脉里安插什么人,就像我们之前进去的那个村子,指不定你们会有梁王的奸细呢!”

    夏南鸢觉得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然而谢云络却侧眸含笑,让她不用想那么多。

    “你每次都让我不要多想,可是……”

    “好了。”

    他眼低的温柔,犹如春日的桃花,在这满山的冰雪中几乎能化开。

    “山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打算将你跟秋葵,一起送出去。”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