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姜知算到过市舶司里会有孟珏瑄的人,只是具体有多少,她并不知道。

    但看着孟珏瑄来找自己这一副焦急的神情。

    看样子,里面的人应该不少。

    她起初对孟珏瑄的印象还算好,钟情一人,才德兼修,未来也算得上是位明主。

    可如今看来,她确实应该好好审视一下他了。

    直到这儿,姜知才反应过来。

    自己对孟珏瑄的印象似乎一直只是浮于小说表面,现在她已设身处地到达了这个世界,这些人物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有表面的东西,自然也有背地里阴暗的一面。

    为了一个所谓的皇位之争,将百姓辛辛苦苦缴纳的税供贪墨。

    姜知心里多少有些怒气。

    她以前在那种地方生活过,是知道老百姓的苦日子的,她最见不得这些。

    姜知面色沉静,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孟珏瑄只觉这眼神冰冷的,不同于江芝以前杀人的模样,她眼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侯师爷,庞宽……”孟珏瑄一连念了好几个名字。

    姜知撩起眼帘,装作懵懂,神情淡漠地问道,“这些人怎么了?”

    孟珏瑄哽咽了下,缓了口气接道,“这些都是我的人,你……能不能。”

    姜知有大概猜到他来找自己所谓何事,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这未来的皇帝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到现在看来,她确实是想多了。

    为了这皇位,什么人都是会变的。

    “你和我说已经没意义了,证据已经盛进宫给皇上了。”姜知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一点不想是在和曾经心爱之人说话。

    没等孟珏瑄回话,姜知已转身上了马车。

    景帝还未到大殿上,殿前就已经绑了几人。

    侯师爷几人被陆陆续续拖了上来,面色惨白,一路拖行留下的都是鲜红的血迹。

    殿内的其他官员下了一跳,面色皆是惶恐。

    “这……这是何意!”最先问道的是左相,看着地上那斑驳血迹,他被吓得险些没拿稳奏折。

    右相被下人推着轮椅进来,看见地上的人只是脸色一沉,而后头也不回的来到自己位置上。

    侯师爷趴在地上,下半身已是一片血色。

    那些禁军都奉命行事,哪里会去管是否把人打废了,只管把人罚了,扔回殿内。

    侯师爷已是没有声响,若不是胸腔那起落,当真像个死尸摆在那里。

    看了眼全是市舶司的人,官员们也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

    “这市舶使太目中无人,竟敢对朝廷命官滥用私刑!”

    “此事定要禀明陛下,治她的罪。”

    “如此残忍地铲除异己,市舶使当真是好大的官位!”

    从姜知背后走上来的人她不认识,只是那眼神,仿佛已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姜知瞧着那人肥头大耳的,盯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像左右摇摆的不倒翁。

    她沉默不语,向着那人走去的方向望,地上鲜红的血迹格外刺目。

    虽是早做好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时,她内心还是一沉。

    如此残忍刑罚,即便是日后医好了,怕是也半身不遂了。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即便觉得这些人再可恨,可心中对此还是心有余悸。

    “姜知。”熟悉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姜知转过头去,公乘泽同孟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这手段,当真是雷厉风行。”公乘泽依旧是老样子,手持一把折扇。

    孟洵喜欢跟在他身侧,待公乘泽说完,他看见姜知把目光投向自己。

    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师父。”

    姜知看着这小徒弟,心里越发喜欢。

    当初只是为了省去些麻烦,随口收下了他,没想到他学起东西来还挺快,她教的内容他也大多可以活学活用。

    许是在宫里吃过不少苦,孟洵也要比景帝其他几个皇嗣更了解民间疾苦。

    做起事来也是大多会考虑到百姓生活,除了性子弱了些,其他倒也是块做君王的料。

    想到这,姜知娥眉一弯,笑容温柔应道,“嗯。”

    而后看向公乘泽,“不是我雷厉风行,我只是把证据摆到了景帝面前。”说着,姜知目光看向台上的皇位。

    后半句话姜知没有说完,但公乘泽已明白言外之意。

    他打开折扇,在胸前摇了摇,“你此番作为可是将太子和二皇子都得罪了,孟珏瑄可是为了你这个职位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你竟也不谢谢。”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个位置若不是景帝想交给姜知,孟珏瑄就算是磨破嘴皮也没有半分用处。

    太子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姜知抬脚继续往前,“这官位是陛下给的,我效忠的人自然是陛下。”

    没过多久,景帝从大殿侧边缓缓走上皇位。

    看着景帝阴沉的脸,大殿内的人只觉沉浸在恐惧中,周围一时安静得可怕。

    谁都不敢现在去触怒皇帝的逆龄。

    左相最先回过神,他躬身上前,“陛下,不知这市舶司的官员们犯了何罪,竟受如此刑罚。”

    他不问还好,一问,只听景帝一声冷笑。

    “啪”一本账簿丢在了左相面前,“啪啪啪”又是好几本丢下来。

    最后,景帝干脆将面前全部的奏本都推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以为,人是江芝打的,他们都没想到,江芝会将证据直接呈交给皇帝。

    毕竟以往处理这些贪污腐败的事,都会交与内阁先处理,经过一番美化后才回将她呈给皇帝看。

    姜知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只是将自己收集的证据交给了皇帝。

    置于处理结果,那就皇帝的时了。

    谁知,这次贪墨的银两太多,直接触怒了龙颜。

    景帝看了眼奏本直接就叫禁军去了各府抓人,连审视问题的真伪都免了,把人抓到殿前就是几十个板子。

    市舶司大多是朝中老臣,好几位甚至都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这一顿板子挨下来,算是收了他们半条命。

    左相躬身捡起一本,起初表情还算淡定,连翻了几页后,眼睛不禁瞪大。

    “这……这。”

    景帝一声冷笑,“这就是你们内阁处理的好事,如此巨额的贪墨,朕要不要把国库也打开,让他们随意拿点!”话音说到最后越来越高。

    那起先责备姜知滥用私权的胖官员站出,“启禀陛下,可市舶使也没有用刑的权力。”

    殿下一阵怨声载道。

    景帝的视线从左相身上转到他身上,脸上笑意阴沉得可怕,“罚?市舶使没这权力,朕也没有吗!”

    景帝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都没想到,姜知直接把证据摆到景帝面前。

    这一操作,算是将朝中官员得罪了个遍。

    以往低下犯点事,消息上报到内阁,只要不是欺君罔上、离经叛道的事,内阁都是能压则压。

    即便是太子与二殿下两党争斗,大多也不会闹到皇帝面前。

    如今景帝抬了个姜知上来,任何消息都可以略过内阁,直接摆到景帝面前。

    这不就是在每个人头上挂了把刀,随时可能掉落。

    当初景帝要的回答,姜知现在是算直到给了。

    她确实可以做一把提皇帝斩佞臣的剑。

    “启禀陛下,这账本都是市舶使自己的人算出来的,若是她作假,岂不是谁也发现不了。”

    “是啊,陛下,以往左相都会领着内阁的大人去查验事情的真伪,现在市舶使直接将东西绕过内阁,呈到您面前,这是僭越。”

    姜知行事没有章法,绕过内阁呈报,确实有违规矩。

    姜知扫了那人一眼,收回视线时,正巧与景帝目光撞上。

    她知道,这是景帝在等她开口了。

    姜知从队伍里出来,一身暗红色的官袍一路拖行,走得气势凌然。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集在姜知身上。

    那些原本还叽叽喳喳责怪姜知不懂规矩的官员突然禁了声。

    她动作不紧不慢,恭敬地在景帝面前行了礼。

    那些人在期待她无措的解释,他们仍旧没有把她一位女子入仕放在眼里。

    但姜知也不在乎这些,她知道自己入市舶司要什么,她也非常清楚自己要怎么做。

    即便皇帝不下令彻查市舶司,她也会想办法把这事捅到景帝面前去。

    她要把那里全部换成自己的人,她需要权势,这样才能守住她的那些钱。

    “回禀陛下,臣之所以将市舶司的证据直接呈给您,是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多次反应给内阁的各位大人了。”说着,姜知抬起眼眸看向那些内阁的官员。

    “而内阁迟迟没有告知陛下,在下无奈,才只得把东西直接拿给赵公公。”

    “你……你血口喷人!”

    姜知的话信息量太大了,急得几位内阁的官员捶胸顿足。

    只有左相,怔怔地站在那里。

    此事已经上报过内阁,可他作为内阁首辅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左相,你怎么看?”景帝换了个手撑着身子问道。

    “这……这不。”左相起初还想反驳,可好似又突然忆起什么。

    最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脑袋撞在大殿的地板上,高声回道,“陛下,臣……臣驭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姜知瞥眼看了眼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眉头微挑。

    没想到这老顽固,竟然还有几分良知。

    看他这样子,内阁应该是瞒着这位首辅大人,把此事压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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