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话音一落,书房内众人都看过去。

    只见婢女缓缓抬头,眼中早已泛着泪光。

    那可真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波光潋滟,给原本不起眼的面容添了几丝别样的韵味,只有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中藏着的隐约英气。

    原来并非是不害怕,而是惊慌失措到不敢动弹。

    方才裴奕川觉得眼前女子格外镇静,不同寻常,但此时再定睛一看,分明带了几分惧怕。

    裴奕川眸光沉了几分,视线在其余婢女脸上一一扫过,众人眼中只有疑惑没有惊讶,说明这张脸是见过的,如果此人是混入其中的刺客,只怕早已被认出。

    是他多想了。

    裴奕川心底烦躁,多日不曾睡好额头泛疼,下一刻直接起身离开。

    沈念心底冷笑一声,方才用力掐着手心的肉,才勉强挤出少得可怜的泪珠。

    姚县令有时候脑子格外灵光,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只须臾片刻便打定了主意。纵使方才只有那么一瞬,他也能看出裴奕川的不同态度,管它结果是好是坏,先试着抓住攀高枝的机会再说。

    就这样,姚县令细细打量低头的“烟雨”,一声令下,人便被带走好生打扮,不久后便会被送到裴奕川面前。

    沈念明了他的这番心思,觉得可笑极了。

    在离开书房之间,沈念终于抬头,余光注意着姚县令的动作,他多看了几眼的角落,怕就是机关所在。

    别院的嬷嬷要来将人带走,沈念一路低头不语,却暗自记下牢记院落的布局。看天色差不多了,走到长廊转角处,她停住脚步随意挥手,身前嬷嬷便轻轻倒下,等半炷香后在假山旁醒来,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姚县令还没歇下一会儿,便胡乱披上衣服匆匆折返回书房。他屏住气息,快步上前按动机关,只听吧嗒一声,漆黑匣子打开,其中却空空如也。

    姚县令只觉眼前一黑。

    完了,令书被偷了!

    窃贼潜入姚府的事情瞒不住,侍卫立即将事情上报。裴奕川听完,脑海中猛然浮现含着泪水的那双眼睛,原本不清晰的容貌也逐渐鲜明起来。

    他这次倒是真想看看那位“烟雨”长什么模样了。

    姚县令不敢泄露令书被偷,将事情瞒了过去,只上报说没抓到人。

    另一边,离开姚府的沈念已经摘掉□□,重新换了幅容貌。令书到手,至少可以为村寨拖延些时日。沈念还记得扶翎还有几件未了的心愿,她要再待上几日,之后尽快动身去西凉。

    街道上飘起细白雪花,沈念口中呼出白气。

    这里相比大周更冷几分。

    辘辘马车声渐息,远处驶来辆马车停在角落,落在阴影里。马车通体干净,没有珠玉点缀却尽显雅致。

    沈念目光落在上面,脚下步伐一顿。

    雪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车就这么静静停着,悄无声息,像是不愿引起旁人注意。

    少许,沈念转身离开。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雪势渐大。

    此时从马车内下来一人,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身形高大,终年板着张脸,毫无情绪,手扶腰间佩剑,不是十一还能是谁。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酒楼,回过头道:“殿下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车帘挑开,从中又走出一名男子。

    青色宽袖长袍之上披了件大氅,雪白狐裘遮在下颌处,眉目如画。他撑着把纸伞,如玉无暇的骨节修长,洁白雪花飘落伞面,周身散发出一股清贵之气。

    一双眼眸黑如墨玉,极清极暗,他的视线静静落在远处。

    方才似乎有人离去。

    酒楼内外人声嘈杂,楼阁之上悠扬琴声飘荡,一曲红衣舞毕,众宾客早已如痴如醉。

    裴子初喉结微动,尽管喧嚣纷扰,但方才的轻微声响却早已攫取住他的心神,鬼使神差地令人心绪游离。

    他的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奇异念头。

    她有没有可能出现在天启?

    仅仅是这么想了片刻,便觉得这念头有些可笑。

    裴子初眸光莫名柔和。

    她此时应当在京师。

    十一察觉到异样,飞快扫视四周后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经过多年的训练,十一的直觉向来敏锐,他时刻关注周边动静,生怕有什么人威胁到殿下的安危。

    裴子初压下心底波澜,眸光恢复往常的平静,抬头望了眼酒楼:“无事,随我进去罢。”

    十一点头跟上。

    从都城来到此是为了查清姚氏一族的事,姚氏家族早已藏着太多污垢,罪孽需要一页页翻出,最终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此外,西山邻近幽城为天启重地,为了百姓也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清水镇连着村寨有条山道。

    山头积雪渐渐融化,山间道路崎岖,驴车慢悠悠走着。几位壮汉身上裘衣裹得严实,齐齐坐在驴车上,看到不远处的亮光,知道快到寨子里了,身子不由得放松开始犯困。其中一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像是会传染一般,哈欠声接连不断。

    这几位是村寨的百姓,偶尔村寨需要置办村寨中没有的东西,便会溜到镇上集市,不过行事低调小心,通常都是到了入夜悄悄折返回村寨。

    领头的刚打完哈欠眼睛稍微湿润,反倒将远处看个清楚,整个人激灵起来,困意瞬间褪个干净。他轻声招呼驴车停下,随后急忙跳下车,在土堆后藏着看向火把处。

    不对,这个时辰有那么多火把,这不是他们寨子里的人!

    夜色太暗,领头的眯着眼睛仔细看,一群人围坐整齐,身上穿戴统一盔甲,周围还有那么多火把巡视。他见惯了西山的兵,绝没有这样训练有素,所以眼前的这些兵是其他地方派来的,或者说,是朝廷派来的兵。

    朝廷派兵这是要做什么?

    领头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急促道:“快回去!快回寨中去找寨主!”

    高禹听说这件事情,平静坦然,像是早就猜到了一切,反过来安抚众人:“扶翎先生前几日亲自来找我,向我提到了此事,不过我们寨子有所防备,不怕他们派兵。”

    领头的犹豫片刻开口:“寨主,这次来的好像是朝廷派的兵。”

    他想说的是,之前来的人都是西山府那些虾兵蟹将,一触即溃,不成气候,然而这次来的看样子全是精兵,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高禹知道他心底所想,笑着摇头:“二弟心思细腻,这么谨慎是好事,但即便派来的是精兵也不用担心,村寨的防御早已完备,能找到破局之法。”

    那人又问:“莫不是扶翎先生给了什么建议,扶翎先生现在何处,能否见先生?”

    高禹面露遗憾:“先生他前几日是来道别,说是要去别处游玩,我并未阻拦。”

    高禹一向敬重扶翎,不会干涉他的决定,而且那日扶翎头发苍白,面容憔悴,或许大限已到,纵使心痛不已,高禹也应下所求将人送走。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不愿多问下去,只开始商量如何加固防御。

    高禹想起扶翎的嘱托,对众人道:“对了,还有一事,如果这两日有一名刚刚及笄的少女孤身前来,便将人迎进来,好生招待。”

    扶翎曾说,若是那人前来,权当成他的恩客对待,高禹答应他。

    不出所料,隔日村寨中便来了一名女子,村里几位曾给扶翎先生送东西的村民都说见过她,就是扶翎口中的孙女。

    很显然,沈念也看出近日出兵的动静,她将从县令府拿来的令书赠给高禹。

    高禹看到令书便心底了然,姚县令这是准备违反军令也要绞杀村寨。

    没有令书是不可派兵的,但是眼下姚县令就算是伪造文书也要打,他不敢让上头知道令书丢失,虽然两件事都要治他的罪,但避免夜长梦多,顺势攻下村寨,将功补过,那他往后皆是坦途。

    行径着实令人发指。

    这仇怨,看样子是要越结越深了。

    沈念在村寨歇下,见过高禹后她独自前往扶翎住处。原先温馨的木屋早已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扶翎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会去做什么,茫茫白雪抹去一切踪迹,留了片干净。

    木屋在桥头另一侧,有什么意外不能及时发现,既然沈念是扶翎的恩人,那也就是高寨主的贵客。他特意派了两名年纪相仿的女子来保护沈念,顺带生活上也有所照料。

    青禾和昭明年纪不大,身手却是一等一得好,从小习武,打退几个官兵绰绰有余,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出差错。

    沈念没有拒绝。

    只是刚到夜里,沈念小展身手,便把两人惊在原地。

    沈念将人撂翻在地,脚结实踩在小兵胸口,抬眸看着二人:“可被惊着了?”

    深夜忽然有人潜入,寻常人都会被吓坏,沈念关切问候,刚从隔壁房间出来的青禾愣着半晌才开口:“没、没事。原来扶翎先生孙女的武艺如此高强……”

    一旁的昭明也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这哪里需要她们二人特意来保人安危,被保护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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