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差役年纪都不大，多是还在跑腿让人使唤的阶段，但穿着尤为喜庆:“捷报！贵府二公子高中亚元！”
那差役说完接着又是一阵敲锣。
【我的耳朵，嗡嗡的…】
这声音实在大得过火，不仅是让宁可可听了个清楚，还把路对过客栈里的人引得一阵开窗观望。
酒楼新来的食客本就多是榜上有名，才选地与家人或好友吃一顿庆贺，见这场面也不由上前凑热闹:
“是那个叫宁许的吧？”
“对，话说她家还是年前才入京落脚的呢。”
“瞧瞧人家里的运气，有这么个哥哥，她也不愁嫁了。”
“毕竟行商，左不过嫁大官当妾，嫁小官当妻。”
“万一被哪个大人物看中了那不直接飞上枝头？哈哈！”
很多话都掩盖在一声声祝贺里，宁可可和晴宝若不是有侍卫和打手护着，早就被人围起来挤不成样。
宁可可见报喜的差役终于不再敲敲打打，快速递出了钱袋:“几位不如留下用过晌饭再走，酒楼的吃食各样来些也不用多少时间。”
“哥几个还得继续报捷，就不作留了，告辞。”既是钱袋到手他们也要赶往下家，虽然这酒楼外面闻了都能让人驻足，但贺喜的活计还是不能太贪心。
随着重新响起的锣声，周围人群也识趣地让出了条过道。
宁可可回到酒楼三层坐在桌边的时候，晴宝终于忍不住:“姐姐，第一那人是太傅的儿子，从小万卷书册供着呢，虽说人呆板了些，但那学问也是实打实的，宁…二哥哥能考第二已经很是难得。”
周围人的议论他也听了七七八八，信息一拼凑就知道谁是解元，本来他还想挖苦一下宁许的名次竟没考过比他小一岁的人，但看到宁可可有些不太高兴时，又于心不忍地转了话茬。
只不过，被误会的宁可可并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只觉此时秋风也不再恼人。
福袋你听到了吗，二哥他考了第二耶！
【嗯，也算宿主亲手包的芥圆糕没白吃。】
这话虽然好听，却不能这么说，二哥旬休都掌灯到半夜的学习劲头才是真，我还想着弄点什么吃食让他缓缓眼睛呢。
【野蓝莓酒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宁可可算了算时间确实快酿好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般想着，她也不打算卖了，本来也没几坛留着自己喝也不错，反正葡萄酒多的是绝对够卖。
“好！”
刚才她之所以面上没表现出来欣喜，只是因为忍得辛苦，现在没了旁人这才笑出了声。
一旁的晴宝见状更是懵，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够用了，想问些什么又无从说起。
……
几天后，四皇子做东的流水宴上，一众学子看着位首下座左右两边的解元和亚元，都有些疑惑:分明座位离四皇子近的是解元，但总感觉其与亚元更亲近些，又说又聊的还听不清是什么，他们虽然没考第一第二，但也想知道知道啊！
这次宴请新中举者与往年不同，并非在室内，而是于水榭边的露天，一长排刻石做桌引流水于中央，似溪如涧点缀青苔，几尾鲤鱼苗游得灵活畅快。
石头在雕刻的时候，在当桌面的一侧敲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坑坑洼洼，现下都用来填了菌菇培养土，左一朵口蘑右一簇平菇，只有零星的几个青头菌和羊肚菌，是采了之后又埋进去的，反正其新鲜的程度能坚持到宴会结束，挑不出毛病就是。
吃过没吃过铁板烧的人，也都被不远处青头菌的鲜香勾得频频看去，但负责烤炙的一众人却像没感觉到目光似的专注手头的活计。
在他们心里，保证不出错可比讨好哪个学子重要得多。
宁许早上喝了百合小黄米粥，这些吃食也都见过吃过，所以对比其他人，更多的是自豪:
这些可都是芮希布置设计的，至于工钱，也是那人该付的，总不能又做东还不想出力出钱。
四皇子为今天的流水宴花的银票成摞，不过结果也是令他颇为满意的，这般想着，还含笑瞄了眼旁边的宁许。
朝中现在重节俭取消了铺张的鹿鸣宴，只办琼林，也正如此才给了他拉拢人的机会，毕竟月后就要离京了。
石头桌子木头椅子，就连彩头都是养在水里的河蚌和三角帆蚌，金银珠宝不见零星，真金白银却实实打实地砸了进去。
但这花费重金的石头木头面子场，却让礼部户部挑不出半点毛病，更别提铺张一说。
推羹换盏间，吟诗作对的主题也都加了蘑菇的元素，只不过在引经据典的同时，暗喻的都是夸赞与节俭，为了巴结谁自是明显。
此时，与这边隔了数不清多少条街的方向，陶瓷铺的掌柜把宁可可引到铺子的柜台前，他坐柜台里拿着账本，宁可可坐柜台外，还有站着的小螺和几个陶瓷铺的小二，凑合着环境便谈起了买卖铺子。
陶瓷掌柜这半年来做成的最大一单生意，就是来自隔壁奇葩酒楼的锅碗瓢盆订单，为此他还高兴了许久，但订单有且仅有那一次。
找人去酒楼吃了顿饭一打听才知道，那边蒸炖煮的吃食多数用的是砂锅，而其他的不是竹签穿串就是竹筒盛粥，只要不砸就没有新单子。
虽说靠着老顾客店铺也有盈利，但与旁边的酒楼和采摘园相比，他的铺子是要多冷清有多冷清，一日复一日的心态也越来越差。
所以在前几天宁可可找上门时，才提出若想把铺子盘下，那店中的陶瓷碗盆的存货也得一并买走。
他也很无奈，但换个地换个营生的想法他几年前便有了，只是一直舍不下:“存货再让利两成，再低我也没必要非亏本卖了铺子。”
“成交！”宁可可心里的价位也差不多到这儿，便一口应下:“李掌柜，请。”
那掌柜自知她的意思，结清了店中小二的工钱，便一同去了牙行过户。
一桩事了再回铺子，菌菇阁楼的二层宁可可正教着阿棉阿梓如何记出入库的账本。
就在这时，多日不见的雅公主再次登门，只不过这次没带晴宝。
“殿下请坐。”宁可可说着亲手泡了壶茶又斟上推到对方面前。
雅公主挥避了一众奴仆后，小螺也在宁可可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并关了房门。
“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新一批的珍珠虽长成了，但却都被四皇子买了去当流水宴的彩头，这点对方是知晓的，左右没被晴宝那嫡姨母得了去，总不能是来找茬的。
就是找茬，她现在也不怕，不过就是麻烦些。
宁可可这样想着，顺手拿起了茶盏，刚泯一口的功夫，就听到了对面语气诚恳地说:
“我喜欢宁许，也相信他在会试中能名列前茅进入殿试，所以会试放榜之后我会请父皇赐婚，他就是我的驸马了。”
“咳、咳！”
明明没喝多点水，我怎么感觉都涌着空气进了脑子？
【这不就是呛着了嘛。】
古代的姑娘不都很含蓄吗？
【可她是皇家的姑娘，还是会骑马会扬鞭子参加春猎的姑娘。】
这事还是晴宝说的，凡是他知道的新鲜事总要找个人分享，以前是不回一句话的兄长，现在是能聊到一起的宁可可。
雅公主见状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于直白，但好在长发能遮住耳朵:“以后我们成了亲，宁许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你这个当妹妹的为了嫂子把哥哥身边的桃花挡下，也算情理之中的，对不对？”
本来以她的地位不必亲自走这一遭，差人传个话嘱咐别让其在大婚前纳妾就行，但为了更稳妥，也增进一下与未来妹妹的关系，她还是亲自登了门。
“作为报酬，这两家铺子就给你了，当然，若桃花没挡住我是要收回的。”
雅公主将几张地契和店契推到宁可可面前，这才气定神闲地品起了竹叶茶。
去过多次牙行，刚买了一间铺子的宁可可，对这地契上写的编号甚是熟悉，正是菌菇阁楼邻东的那两家铺子。
宁可可觉得这事尤为棘手，她拿了就代表默认了这门婚事，若不拿万一宁许对她也有意思呢？
寻思了会儿，她觉得还是得找个合适的说词先稳住眼前的人，等宁许回来了再决定。
雅公主见她没说话又补充:“左右没花多点钱，听宁许说你不是想开一排小食街嘛，收下就是，要不是最东边那家铺子现在还在赌坊当抵债，我也就一并买来了。”
赌坊势力错综复杂，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不会贸然出手。
二哥说的？两人认识的话，那二哥知道雅公主对他的心思吗？
【宁许昨天回来也没说啊，这上哪能猜到呢，宿主，要不咱们就收下？两间铺子小千两银子呢。】
不行，还是等二哥从流水宴回来了再说吧。
【好吧，两间铺子呢，可惜可惜…】
宁可可故作小心翼翼:“雅公主的心意我想等二哥回来问了再决定，可以吗？不然一准得挨训。”
“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就先放这儿吧，要是宁许不准你要，让他亲自还给我就是。”雅公主说着便起身离开。
【宿主，这下怎么整？】
只能等二哥回来问问他的想法了，不过若当了驸马还能入朝为官吗？
【我也不知道。】
宁可可现在满脑子都是即将有个公主二嫂，和宁许成了驸马是不是就只能待在公主府里度过余生:唉，早知道以前多看些古装剧了，看来又得花钱找人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