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许还真就硬装了三天，别说执笔端坐，哪怕穿针引线也没让宁可可看出一丝破绽。
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他伤好了也不必再忌口荤腥，说话也有了底气:“饺子馅怎么不放肉？”
【哼，当然是因为你喽。】
宁可可叹了口气:“总不能让你啃白菜，却看着我吃肉馅饺子吧？”
“什么？”宁许下意识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原因，想借口的同时还在窃喜对方注意到了自己的饮食。
“前阵子风寒食欲不好，总想吃清淡点的，这会儿倒真盼着吃顿肉馅饺子。”
宁可可白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见宁许回答迅速，她也不做纠结，毕竟谁喜欢只吃素呢？只不过让柳婆准备馅料的时候，选的是更好消化的鸡肉切丁，外加泡发的木耳切丝搅拌。
北方的小年与南方不同，日期不同习俗也不同，除了饺子还额外备下了糖块一类，以盼财路亨通。
只不过这边两人才包了一半，小螺就跑来说衙门的人来查铺子，跟在衙门后面的，还有很多挨家看热闹的人。
领头的官员问:“你们铺子的水饺都有什么馅儿的？”
宁可可:“现在只有白菜土豆萝卜、猪肉鸡肉苦肠、豆腐香菇木耳这些。”
那官员在厨房里转了几圈，经过盛着木耳的盆边时停了下来，用手捞出几个掐开看了看:“这些是新鲜的木耳？”
“不是的。”宁可可解释:“这些都是晒干后泡发的。”
“嗯，还算干净整洁，切不能在吃食上动手脚起歪心思。”官员说完甩了甩手就领人走了出去。
在铺子里吃饭的食客，看着一群人来没过一会儿就全走了，疑惑间有人便拉住了一个看热闹的人:
“怎么了这是？”
“嗨，还不是第八街东头那家酒楼，为了图省事直接把刚从木头上摘下来的木耳炒了菜，这不还没等人走出门就蜷在地上打滚喊疼。”
“诶呦，怎么还敢吃鲜木耳？不中毒才怪呢！”
众人在店里一边吃着一边聊，但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跑偏:
“要不是这铺子的东家整出采摘园，烘火养蘑菇的法子被别人学了去，哪能有中毒这事？”
“你这是什么说法？怎么走在路上摔了跟头还得赖路长在地上？”
“你小点声，我又不是这意思。”
确实食客只当消遣时间的谈资，但这话也提醒了宁可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片刻后，食客便见柜台边放了个大盆，里面还有干木耳。
有人奇怪便问正在倒水的小二:“这是什么意思？”
小二大声回:“本店所用木耳都是干货泡发，还请大家放心食用！”
“这是怕我们装病赖账？”
“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人担心不挺正常？”
“被这么怀疑你心里舒服？”
“我又没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坦坦荡荡的怎么不舒服，难不成你…”
“别胡说，我可不是那种人！”
“你这人激动什么？真是的，说话拍什么桌子，小心我汤洒了揍你。”
另一边，宁可可正认命地擀饺子皮。
其实想吃饺子直接去厨房拿现成的就行，偏宁许说得自己包才能体现诚心，无奈她怎么学也捏不出长得像饺子的饺子。
“这面怎么到我手里就不听话了呢，奇怪。”
“你饺子皮擀得很圆。”宁许之前见识过她包饺子的手艺，简单来说韭菜盒子就是巅峰之作，但还是寻着好的方面夸。
宁可可哼了声:“那是擀面杖争气，面我治不了，用上工具再不行的话，未免太笨。”
宁许想笑又努力把上扬的嘴角放平:“我就不会擀饺子皮，这么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这话说完，饺子皮出落的更是一个比一个圆，就算速度赶不上包了他也没催促，只悄悄放慢速度等着。
宁可可觉得自己越过越回去，年龄白长了不说还变得幼稚:怎么能因为一句夸奖就开心成这样呢？饺子皮非得这么圆吗？擀快点不行吗？
【宿主，您这是在自我反省吗？但是怎么觉得您心情越发好了呢？】
有吗？
【有。】
巧了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
饺子包好后，宁许就在宁可可的催促下去了笔墨间读书，簸箕上整齐排列的饺子被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等待上冻。
酒楼打烊的时候，宁可可见到了来取河蚌的越公子。
“这边是单珠蚌，另一边是多珠蚌，六十二个合计七百五十两银。”宁可可拿出账单递了过去，价格比单卖低不仅是统货批发的原因，还有就是使用目的不同，对方不要求成珠的品相，就是未长成都可以。
越公子看后问:“这批单珠大小和颜色的概率如何？”
“六毫为主零星八毫，颜色多为紫色少量白，镜面光的话同以前一样为百里挑一。”
“这次白的少？能确定吗？”这关乎到堵局开盘的赔率，他必须确认仔细。
宁可可之所以这么肯定，还是种下芽孢杆菌后收货珍珠所创造的价值达到了峰值，进度条才解锁的新功能。
这事还要说回三天前，新一批珍珠长成后便开始出售，就算每人每次只能买一个蚌都供不应求。
然后某一刻就自动提示单线隐藏任务完成，解锁品质品相检索功能。
福袋？
【这…我是知道有隐藏功能，但具体内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早说了。】
穿前被网上的福袋坑，穿后还有个能说话的新手小白福袋，宁可可只觉又惊又惊再喜: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不太舒服。
还有哪个菌种有隐藏任务？
【自动提示:需触发后得知。】
听这提示，宁可可想起了问问题的关键:总问不行，得分着。
每个菌种都有单线隐藏任务吗？
【自动提示:否。】
只有芽孢杆菌有单线隐藏任务吗？
【自动提示:否。】
之后再问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总归是个好事，宁可可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这才有了确认颜色和大小一说。
“当然。”
“成。”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每次的合作都是如此。
在离开库房的时候，越公子又想到了什么，说:“最东边那铺子抵押在赌坊你知道吧。”
宁可可颇有遗憾地问:“嗯，听雅公主说过，越公子突然提起，现在是没有纠纷可以买卖了吗？”
“赌坊最不缺的就是纠纷，最好解决的也是纠纷，这不年关了都急着收账，出价只要高出两个点，不仅能买，赌坊还能保证以后一点麻烦都不会有。”越公子的语气很是平静，这些东西在他眼里早已司空见惯。
【加两个点，那不得奔六百两去了？】
不过这个价确实高了些，但机会也难得。
【实在不行咱们买街对面的铺子吧，虽说那几家掌柜也都加了钱，但好歹没有超过五百五十两的。】
对哦，多付五十两就能凑齐一小条街经营，还是很划算的。
【什么？宿主，您…是不是有点强迫症？】
强迫症没有，但唯独落下一间铺子就能连成一条线，难受症应该就有了。
宁可可也没想多久:“还请麻烦越公子搭个桥，那铺子我愿多出两个点。”
越公子:“行，有消息和你说，走了。”
他临走时还与走过来的宁许互相行了一礼，不过是那种仅意思一下的礼节。
“二哥，你们认识吗？”
宁许点头:“刚认识”
宁可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本以为那越公子不在衙门干又回去读书了，这么一看几率很小，毕竟京城学子经常聚在一起或交友或切磋。
他别是天天待在赌场。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而且从每个月都来买珍珠蚌看的话，至少利润很可观。】
何止是可观，现在京城里最盛行的除了斗鸡外就是猜蚌，颜色大小数量都能开盘。
小些的私人赌坊里猜蘑菇的也很常见，且从最初的猜数量重量更迭到了猜品种。
晚间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零星飘下就没了踪迹。随着热腾腾的水饺出锅，却变成了狂风暴雪。
宁可可吃着木耳鸡肉水饺，看着院里逐渐模糊的风雪，不禁担忧起远赴边境的宁纵。
西北估计早就被雪覆盖了吧。
【下不下雪我不知道，但风肯定跟院里有得一拼，呼啦啦的渗进骨头。】
也不知道大哥他们走到哪里了，幸好是骑兵，不然顶风徒步走可有得罪受。
【还是棚子里的咋呼呼和呼呼咋幸福，草帘挡风草料上乘，还什么活都不用干。】
说到这里，宁可可也无奈也想笑，入了冬后为了让温顺顺也暖和些，便把它挪去和咋呼呼、呼呼咋待在一起。
取暖的问题是解决了，但两只黄牛又恢复了被梅花鹿欺负的日子。
偏宁可可教训温顺顺的时候，咋呼呼和呼呼咋还哞哞地挡在前面摇头，那之后她就不再管了。
宁许叫宁可可夹着个饺子停在那里也不吃，问:“在想什么呢？”
“想大哥了。”宁可可咬了口已经凉了的饺子:“也不知道大哥今天有没有吃上饺子，不对，是吃上汤圆。”
虽然她觉得饺子比汤圆好吃，入乡随俗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但依宁纵那拗脾气，按中秋节都只吃米月饼的情况来看，怕不是会去厨房自己做碗汤圆。
要不说兄妹之间有心灵感应呢，宁纵此时确实在军中的伙房里，也不顾周围同袍露出惊恐的眼神，兀自端着肉馅汤圆就大口吃了起来。
“宁兄，这东西是甜的还是咸的？”
“外边甜里边咸被，你要来一个吗？”
“不不不，我吃饺子就行，你吃、你吃…”
“嗯，好吃！”
“……宁兄啊，要不是遇见你，我都不知道南方汤圆还能有肉馅的。”
“伙房里没有芝麻也没有糖，再说你们都吃肉馅饺子，我凭什么包萝卜汤圆啊，你说是不？”
不！
如果宁可可能听到宁纵在说什么的话，一定会大声给出这一个字的答案，但可惜距离太远，就连热衷事后告状的福袋也听不到。
宁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可可的问题，宁纵能吃上饺子和汤圆吗？估计是能的，毕竟压根儿就没往西北走了几天。
但即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当开口说谎的时候，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加速。
“大哥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这次四皇子领军，朝廷供给的粮食衣物都很足，想必也没有人敢做什么手脚。”
宁可可也知自己的担心无用，仔细想了想也对，贪官再大胆总不敢坑到皇子面前:“嗯，二哥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都该凉了，你吃了胃又该闹腾。”
“嗯。”宁许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