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晨曦淡黄的微光投落在那张苍白的面庞上,微微的一丝暖意让那人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玉佩,却什么也没摸着,心下着了急,猛地惊醒过来,复又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何处?头好痛……”男子低声自语道,扶着床沿站起身来,忽的一阵刺痛自脑后传来,他的视线又逐渐模糊。

    “恭迎大人归来,您吩咐的事已经尽数完成了。”房外欣喜的女声传来。

    好像有什么事记不起来了,模模糊糊的片段在脑中一闪而过,男子只记得最后他是被推下了山崖,甚至他是谁这样的事也想不起来了。

    他又习惯性地伸手在腰间摸索着,玉佩…对了,他想起来掉落崖底的最后一刻,他的手中仍然紧攥着一块玉佩。

    可是……去哪儿了?会不会是被人拿走了?他一时着了急,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恰撞在了一位黑衣打扮的女子身上,他顾不得道歉就要跑出去,下一瞬寒气逼人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何人如此冒冒失失,冲撞了楼主大人还敢跑?”身后一位蓝衣打扮的姑娘声音清冷,看似柔柔弱弱却是力道惊人。

    男子尝试着挣扎,右臂缠上的布条霎时间渗出血来,黑衣女子见状立刻制止了她。

    她轻咳几声,出言提醒道:“梦兮,九幽楼不欺负弱小。”

    “好好好,不过是受了点儿伤,又死不了!”梦兮说着目光怨怨的收了手。

    此时一副黑衣打扮的影卫走过来,侧身在凌柒月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低声应付着,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冲那石阶下的男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末了,她对梦兮嘱咐了几句便跟着那影卫走了,梦兮知晓这样子定是早上的任务失败了,不过她实在看不懂,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的很不对劲。

    “这是哪儿…”男子捂着渗血的手臂,忍着剧痛才吐出这几个字来,唇上已没了血色。

    梦兮双手交叠,带着得意的笑在他身边来回踱步,“九幽楼你都不晓得,出去打听打听吓不死你!”

    “玉佩…”男子眼神涣散,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忽然一把抓住梦兮的衣袖,急切地询问:“姑娘可曾见到一块玉佩?茶白色的……”

    不等他说完就见梦兮使劲地拽着衣袖,十分嫌弃,“咦你这人好生无礼,什么玉佩啊,快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本姑娘现在就叫人剁了它!”

    “梦兮姐姐又在欺负人了。”一扇门缓缓被推开,凌子遇探出小脑袋盯着二人。

    “先生说了我们九幽楼不干坏事,近来还说你成日里扛着大刀仗势欺人,像极了山上的土匪头子。”凌子遇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让人听清楚。

    “土…土匪,楼主大人就是这么说我的?我现在就去找她理论。”梦兮气愤地背过身去,随后拿了立在院中的长刀冲了过去。

    凌子遇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还不忘提醒道:“梦姐姐,叶总管也在前厅呢,注意形象!!”

    此话一出,就见梦兮扔了刀,迈着碎步朝前厅走去,还反反复复地打理着垂下的发丝。

    “哈哈哈,果然叫我猜对了。”凌子遇一下跑来院中,拍着小手欢快极了。

    男子望着他迟疑着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块茶白色的玉佩?”

    不想凌子遇一口咬定:“当然有啊。”

    “那可以归还给我吗?”

    “这…可是……”凌子遇有些为难,却又不说清楚,沉思了一会儿后颇为慎重地开出了条件:“大哥哥陪我做课业,我就把玉佩给你,但不许拿到先生面前。”

    男子不待考虑便应下了,下一瞬就被这个小娃娃扯着衣衫带进了书房,映入眼帘是青绿色的垂幕,银灰色的书架,鹅黄色的秋海棠与月白色的夜来香,处处简约却透着不俗。

    凌子遇伏在案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一会儿挠挠耳朵,一会儿抓抓头发,香炉飘来的阵阵甜腻的馨香让他隐隐有了倦意,却还是目光聚焦在空落落的宣纸上。

    一番苦思冥想过后,他终于还是拽拽男子的衣袖,投去无助的眼神,“大哥哥,其实我知道课业是要自己完成的,但是有一处我已经琢磨了好几日了。”

    他说着取出压在书下的纸笺,指着最边上的一列小字说道:“喏,就是这题,先生让我画出钰州的地图,还说假若敌人自西边的荒漠而来,该以怎样的路线引导百姓撤离,又该引他们去何处躲避。”

    “钰州...我并未听说过此处,怕是帮不了你。”男子无奈地答复他,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又好言安慰道:“这样难的课业完成不了一点儿也不奇怪,你那先生又是何人?莫不是有意刁难你的?”

    凌子遇一听却急了,连带着气势都有些凶煞,“你…莫要胡说!先生是这儿的主人。”

    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又低下头去弱弱地解释着:“其实我的课业一向如此,先生想让我以后做个大将军,但是我太愚钝了。”

    “那你想做什么?难道就听你先生的?”男子又顺着他的话反问道。

    “我...想做什么?”凌子遇愣愣地重复着,还从没有人问过他想做什么,他的想法在这里是不被重视的,他只是平淡地述说着:“我想和先生一样做黑暗中的正义人,但先生说我就应该站在光明处,做杀手是没有前途的。”

    “没前途倒是不见得,不过嘛......”

    “不过什么?”

    男子神情肃然,“不过这做杀手既不光鲜亮丽,又时时身处危险,遇上多疑的主子还要为了表忠心吞毒药,往往都是年纪轻轻就殒命......”

    说到此处时回头一望凌子遇,那娃娃已是吓得面色惨白,他又想到了一点,继续恐吓道:“你方才的意思是你的先生是杀手?那请问...你的那位先生可还好?”

    “啊先生!你,你不要吓我,我现在就去找先生。”说罢便只听拍门的一声脆响,这小娃娃就一溜烟不见了影。

    另一头前院的议事厅中,摄政王府上的叶大总管颤抖着双手递上了那副假地图,面色有些许为难,“凌大人,奴也只是按命令办事,再说做下人的哪能揣度主子的心思,您就莫要再过问了。”

    凌柒月手托着脸颊扫视过去,随后浅笑着道:“不说啊,那我说个有趣的吧…”

    “我们安槐的谢将军啊不过是打了败仗无颜再面对陛下和百姓才出此下策,硬是狠心废了自己一条手臂呢,你说他傻不傻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这废了一条手臂就不一样了,是改日解甲归田呢?还是报上去欺君之罪处以极刑啊?”

    她的话音很大,说话间还环顾了四周,在场的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下一瞬便只见众人面面相觑。

    “凌,凌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叶清和惶恐地低下头去,声音更抖了几分。

    “温副将让人连夜马不停蹄地捎信与我,你若不信一看便知。”

    此话说着一个信封就落在了叶清和的脚边。

    “可...奴知晓了。”他其实想说丞相也呈了一封书信给王爷,但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就闭了嘴。

    这时不远处一个小娃娃慌慌张张地向这边跑来,不出意料地被拦在了门外,那双小手还不停地扒拉着,看样子是非进不可。

    凌柒月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后张开了手臂道:“子遇,到这边来。”

    凌子遇应声跑过去,下一瞬就被一只大手提着坐在了膝上,他急得扭来扭去,忽感什么东西在头上压下来。

    “安分点,又想抄书了是吧?”凌柒月按按他的脑袋,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目光投向叶清和,她清了清嗓不怒自威,“人道是摄政王处事严明,却是这般多疑。北境的图送了过来,他是不想打这仗了?”

    “将军负伤,王爷原想派兵增援,但又信不过温副将,许是要与赤凉求和了。”

    “呵。”凌柒月轻笑一声,“既信不过又为何不亲自领兵?”

    “这…奴就不瞒姑娘了,王爷这些年来征战四方,身体早已亏空,更是落下了不少毛病,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

    凌柒月想到每回凑近楚浔时都能嗅到一股药草味,也许是为了掩盖,他还在殿中熏了檀香,每每总是先一步问及她的伤势,掩饰再掩饰……

    所以呢?所以他才极力拉拢她,甚至抗了先帝的旨意,大胆地让独属于皇家的杀手组织九幽楼成为了摄政王府的隶属,真是可笑,他凭什么觉得她会帮他?

    若非先帝驾崩前夕,他讨要的赏赐便是安槐国内的兵符,又派兵在东、西、南、北四城驻守,让她不得不搁置计划听命于他,否则她早已踏平了安槐,飒然离去。

    “那真真是可惜了,”凌柒月蹙起眉头佯作叹惋状,连声音也放柔了些,“不如替我带句话回去吧。”

    叶清和拱手道:“您请讲。”

    “陛下是时候该……亲政了吧。”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