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秦瑰就被李指导打发回去了，她一副什么都由着别人的样子让886一头雾水。

    886努力分析这段时间秦瑰的各种操作，想来想去都搞不明白宿主的意图，不过886很快被眼前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回到先前的那间实验室秦瑰已经要推门进入，886担心地提醒：“您确定还要在这里休息吗？怎么不让李指导换个房间？”

    “换到哪里都一样。”秦瑰关上门，直接在实验床上躺下。

    886似懂非懂索性放弃解读，转而问道，“您是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略有忌惮地停下了，过了一会问，“您是不是快要完成任务了？”

    秦瑰失笑：“统计任务进度不是你负责的工作吗，怎么反倒问我？”

    “您完成任务的方式很难测算，而且——”886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您什么时候发现了世界的真相？”

    秦瑰笼统道：“一些猜测之前就有了，基本确认是在看完乌寰汀的背景之后，你还是挺有用的。”

    886不明所以，“我以为您是随便选了一个人……”转眼看到秦瑰高深莫测的表情更迷茫了，“那您为什么要选择他？”

    秦瑰听懂886未说明的意思，直接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猜到真正的任务对象，为什么不选他？”

    886一惊，“你怎么知道？”

    秦瑰神秘一笑，这小系统单纯得恨不得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我确实有一些猜测，不完全是随便选的。”秦瑰眼眸低垂，即使没开灯她也能看到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物体轮廓，“种种迹象都表明乌寰汀认识以前的我，也就是原主，选择他的故事有可能搞清楚原主的身世，对我来说没什么是比了解自己更重要的事。”

    知道了来路，很多故事都有迹可循。

    “至于所谓的任务对象，或许我知道了他的故事可以通过他解决困境。”秦瑰略微停顿，“但是我不需要，我不用靠任何人。”

    886被女王发言彻底震慑了，恍惚中它竟然看到宿主在发光。

    什么？什么这么神奇？！

    直到它看到秦瑰抬起手腕才发现亮光的是她的手环——有新消息提示。白屏在黑暗里格外耀眼，886一头黑线地下线了。

    秦瑰划开消息，是李指导发来的信息，邀请她明天参观实验室。

    看样子已经解决了跟秦立新的矛盾，要开始给她洗脑了。

    -

    发完最后一条信息，李指导终于得以休息，他摘下眼镜，鼻梁上有两个浅浅的红印。

    余光看到通讯器再也没有亮起，他慢慢擦拭镜片，嘴唇抿起形成了一个威严的弧度。

    秦立新跟他意见不合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那只是在此之前，毕竟两人各自负责不同的领域，并不一定要求同存异。但今天秦立新险些坏了他的大事，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

    回到自己的地盘秦立新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受的刺激也不小，没有在计划周密的时候下手反而打草惊蛇，没能得手太可惜了。

    秦立新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跟二十年前并没有很大的分别，鬓角下隐藏着一道小小的疤，那是十多年前他跟李敬发生冲突的时候被打伤的。

    彼时的李敬锋芒外漏，还不是现在这幅装模作样的伪善模样，那时两人因为实验思路不同发生分歧，秦立新为了达成目的动了他的实验数据，他发现后直接就动手了。

    这些年一直在山里做实验，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李敬逐渐变得平和，岁月流逝并不是了无痕迹，那些时光跃过他们曾经挺直的脊背，蔓延到不再锋利的鬓角。这些年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由于各自分管不同的方面，两人默契地不干涉对方，倒是度过了一段还算和谐的时光。

    只不过由于理念不同，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粉饰不了的矛盾，就像他坚持他的丧尸需要实战才能检测出真正有用的实验数据，也只能通过实战才能提升战力。变异丧尸跟巡查队的几次冲突确实是他有意为之，李敬虽然不赞同，却没有多加干预。

    但这次损失重大，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变化，也不再隐藏对自己的压制。

    往昔的峥嵘岁月重新回到秦志新的脑海中，他不得不承认在实验中李敬确实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是自己却一直被他压着，李敬能有今天的地位少不了老板的偏袒，在春山的时候他就常作为一把手的代言人替他出席各种活动，近几年老板的行踪越发神秘，重要指示的上传下达都要通过他，他在实验基地的话语权也越来越大。

    但是凭什么呢，李敬的实验成果固然令人尊敬，但他是在一个领域内深耕的老学究，从春山到现在的实验基地的发展也依赖于他做出的种种贡献。

    他们这个团队能在这个末世站稳脚跟，靠得并不是他李敬一个人。

    这样想着，秦立新的手机响了，是特殊铃声。

    他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觉快步过去，是老板发来的消息。

    手机里的内容让他的心彻底沉入谷底，老板虽然没有对他今天的行动大加斥责，却警告他不许插手李指导的实验，还勒令停止了外放丧尸的任务，要求停止一切与春山基地有关的项目。

    措辞很严肃，语气很严厉。

    虽然秦立新和李敬两人小摩擦不断，但被大老板出面干预这还是第一次，大老板向来只关注实验结果不过问琐事，竟然被李敬说动出面干预了！

    而且大老板跟他们一向是单向联系，秦立新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秦立新盯着那几行字眼底出现了一抹暗光。

    李敬的嘴也太碎了。

    -

    联合小队灰头土脸地回到春山，还没等申请会议就迎来了高层的责问，这次外出损失惨重，高层需要负责人给出一个交待。

    参会的还是原班人马，除了三把手被其他事务耽误没能来参会，其余几个全都到场。

    会议桌上的气氛沉痛得像在参加哀悼会，人已全部到齐落座，却没有一个出声。

    高层们姿态很足，等着联合小队反省错误，而联合小队到场的三个队长都成了锯嘴葫芦，除了不爱说话的沈繁舟，周朔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连敖志朋都一反常态地在思考。

    孙晨阳敲了敲桌子，“都别干坐着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三个队长一问一个不吱声，领导的话掉在地上没人接，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于宏图扫视一圈，“怎么？一个个架子都上来了，还要请你们做汇报？申请会议的时候不是一个比一个能说吗，现在又不说了？”

    尽管知道于宏图的枪口是对着巡查队开的敖志朋也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没等开口被司纵抢了先，“各位领导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

    他这句话也没能缓和气氛，秋意渐深，窗外挂过一阵风，银杏叶扑簌簌地往下掉，室内的气氛一如室外一般肃杀。

    于宏图将转椅掉了个方向，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司纵，“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就司部长心态好，一点也不着急。不过也难怪，其中一大半都是你带出来的人，做事风格倒跟你如出一辙。”

    “于部长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司纵笑意盈盈地反驳，“我尚且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怎么谈得上做事风格？”

    于宏图冷哼了一声，看向跟他有几分交情的敖志朋，“小敖，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联合小队的任务进行得不会太顺利他早有预料，两个队伍向来不合，每次碰到一起都剑拔弩张，他甚至怀疑这次人员伤亡惨重是两方发生冲突造成的。

    却不想敖志朋的态度有些奇怪，平静中带着几分不屑，并未跟往常一样一点就炸，更没有指责巡查队的意思。

    敖志朋忍了又忍，看到面前几张理直气壮的面孔还是没能忍住。

    “这次外出确实出现了一些意外——”

    他正遣词造句，孙晨阳早就等得不耐烦，皱着眉催促，“什么意外这么难以说出口？难道有什么了不得的隐情？”

    孙晨阳这幅样子让敖志朋心中更烦躁了，恨不得直接质问，但桌子底下周朔的手一直按着他。

    来的路上周朔已经再三劝说过，他们的目的是再次出去，而不是跟高层闹翻让这次任务不了了之。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所以敖志朋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但架不住领导们咄咄逼人的态度，敖志朋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是有隐情。”

    “那你是不打算说了？”孙晨阳啪地一声将笔记本合上。

    周朔不得不开口调停：“还是由我向各位领导汇报吧，敖队心情不好各位领导见谅。这次出勤我们确定了变异丧尸是经过人工培育的，那座山里存在变异丧尸的实验基地，它们数量极多，且拥有和异能类似的能力。”

    听到这话于宏图脸色微变，明白了敖志朋奇异态度的缘故，又不清楚他们将事情了解到了哪一步，于是问道：“怎么发现的？”

    “我们沿着山路深入探查，在山林深处遭到了丧尸的伏击——”他略作停顿，试图想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讲述事情的经过，敖志朋却接过了话头。

    “周队带领的队伍半路被丧尸伏击，他们派出的探查小队失去了踪迹，我带着人到达他们最后失踪的地方进行寻找，发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地上有大量血迹和丧尸的尸体，却不见几个队员的踪影。更奇怪的是，我们的探测器竟然不起作用，即使脚边就躺着丧尸尸体仪器度数也没有发生变化。”

    说到这里敖志朋停下了，观察几个高层的反应，吕风眉头皱着，似乎在认真思考，孙晨阳发现了他略带审视的目光，拧起了眉头大声道，“继续说，不要吊人胃口。”

    敖志朋扯了扯嘴角：“然后我们沿着队员踪迹消失的方向继续找，误打误撞看到了一个丧尸养殖场，各位领导可能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各种类型的丧尸在一个像羊圈的地方安静地待着，看起来无比诡异。”

    说到这他又停下来观察，视线一路扫过去，老狐狸们一个比一个会掩饰心思，最后视线落在司纵玩味的笑容上，看得敖志朋更闹心了，厌烦地移开了视线，“起初我以为都是些养废了没有攻击力的丧尸，没想到动起手来它们简直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就像周队之前汇报的那样，甚至比那些小虾米更强，队里的大半队员都折损在跟它们的战斗中。”

    “这么说出事也有你决策失误的缘故？”孙晨阳反问。

    “是，确实有我疏忽大意的原因。”敖志朋承认得很干脆。

    “面临那样大规模的丧尸群为什么轻易决策？”三把手不在，孙晨阳俨然成了主导这场会议的人，“为什么不上报再行动？”

    敖志朋无力道：“当时以为可以消灭掉那些丧尸，做了错误的判断。”

    这也是和周朔达成的共识，没提双方队伍的互相猜忌，不把事情复杂化。

    “说到底这次的重大失误你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你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了。”孙晨阳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语气暗含警告。

    其他几个高层也完全不问与变异丧尸相关的问题，敖志朋心中冷笑，却不允许他们这样粉饰太平，“是的，我会为这件事负责，但现在他们手上很可能有存活的队员，而且这种违背人性的实验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我仅代表中心安全队申请再次集结队伍，扫清变异丧尸。”

    “你呢，你们怎么说。”孙晨阳看向周朔。

    “我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孙晨阳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们的想法倒是挺一致的。”却又一秒收起了笑容，“这人任务造成的重大损失还需要进一步统计核查，就不要先想下一次任务了。”

    周朔对这样的答复并不意外，就在第一次发现变异丧尸的时候高层就是这样的态度，敖志朋却有点接受不了，“为什么？还要核查什么？”

    “人员伤亡，后续的抚恤工作，新的接替他们位置的人选，哪一项不得慎之又慎？”孙晨阳反问，“你还有什么见教？”

    一般遇到领导这样问都知道该识相地住口了，但敖志朋显然不识相，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领导们默契不谈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我们遇到了秦志新，他亲口承认变异丧尸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孙晨阳压低了眉眼看向敖志朋，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你看到了秦立新？”

    敖志朋沉默代替了回答，孙晨阳淡淡道，“这确实令人意外。”

    表情却没有一丝意外，也不再说其他，敖志朋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握着拳头道，“请领导批准，允许我们集合队伍前去清缴。”

    孙晨阳脸色阴晴不定，他的态度这么明显对方却当做听不懂执意外出，双方僵持不下。

    吕风打破了凝重的氛围：“这件事应该从长计议，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决定的。”

    敖志朋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些高层，就连他一直认为的很正派的吕风也出言敷衍，他几乎要绷不住表情，“可是还有队员在他们手上，既然他们在做的实验那么反人性，那几个队员的处境非常危险！”

    于宏图缓缓开口道：“小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真的想让更多人去冒险，就为了那几个生死未卜的队员吗，你要懂得顾全大局。”

    孙晨阳紧接着催促：“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的话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了，各部门进行扫尾工作，及时汇报。”

    敖志朋哪能允许他就这么结束了会议，他看向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司纵，“司部长一向见解独到，今天怎么一言不发，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司纵将食指抵在下巴上，沉吟了半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领导有领导的顾虑，你有你的担心，身在不同的位置思考的角度确实不一样，很难评价呀。”

    就在敖志朋觉得他只会说些废话帮不上忙的时候司纵话锋一转，“不过一次会议确实很难做出决定，等各位领导得到想要的答案，我们可以再坐在一起商量一下。”

    敖志朋诧异地地看了他一眼，这话一出口其他领导也没法直接拒绝，他们就多了一次争取的机会。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了——”

    孙晨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敖志朋打断了，他顶着孙晨阳要杀人一样的眼神对于宏图道：“于部长，请您帮忙看看我们的探测仪……”

    这话一出口他接着又收到了于宏图不善的眼神，“你怀疑有人对你们的探测仪做手脚了？”他冷哼一声没等敖志朋回答就站起身来，“面对新情况出现新问题是很正常的事，不要动不动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很不利于咱们基地的团结，况且我对你们那探测仪也不是很了解，还是让吕会长看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孙晨阳瞥了敖志朋一眼，“行了！散会，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沈繁舟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