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挂了电话，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三个人三角站位，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石光早就走了，周朔若有所思，葛雨双目无神，两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瑰就在座位上瘫着，大脑还在运转，虽然她没跟着执行任务，但已从周朔的混乱的状态和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整个事件。
春山甚至是整个末世，远比看上去更混乱，原主的视角终究局限，她进入春山才看到很多原本看不到的剧情，比如丧尸已经发生了异变，甚至受人操控，比如春山权力倾轧，看似是末世中的桃花源，其实就像个黑洞，越往里往黑。
直到敲门声响起才打破房间里的宁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司纵姗姗来迟。纵使已经到深夜他依旧打扮得一丝不苟，衬衫加西装，领口系着一条花里胡哨的丝巾，知道的是来开会，不知道的以为要去走秀。
他看到秦瑰跟他轻轻点头，打招呼道：“这么快就入队了？”
周朔对他表里不一的做派有点不屑，直接打断了他的亲切问候，“司部长，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下一步怎么行动？”
司纵站在对面，两指撑着桌子，“先把你们的检测结果给我看看。”
周朔把那堆文件往司纵面前一推，“你想再核查一遍都行。”
司纵笑了，只拿起第一张看了看，“不，我相信你们。”笑容中大有深意。
周朔心里冷嗤了一声，相信他们就不会再让检测部门检测一遍，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周朔不多废话：“既然巡逻车已确认没问题，巡查队申请参与丧尸的研究。同时申请调派人手，再去事发地排查一遍，一是看有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二是寻找失踪的巡查队。”
“可以。”司纵道，“允许你们两个队伍共同参与任务。”
周朔挑眉等着他的下文，司纵却什么都不说了。
他不得不开口问：“还有呢？”
司纵挑眉：“还有什么？”
周朔心里的火一下子又窜上来了，几次去中心大楼他已经说明诉求，司纵却还装傻充愣地糊弄他。他又重复了一遍，“巡查队也要参与丧尸实验，还有，只增加一队巡查队不够，我们一队折损严重，近一半队员需要休养，需要更精锐的异能者组成的队伍。”
司纵斜靠在桌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似乎在认真思考周朔提出方法的可行性。
但没有松口：“我个人不能决定让你们参与实验，巡查队不能干预其他部门的工作，这是规定，即使是你们带回来的丧尸也没这个权利。”
“至于调派其他异能者，我已经跟其他部门的负责人联系过，他们一致反对。”
周朔感觉自己的额角在突突地跳动，即便他已经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司纵云淡风轻的态度仍让他怒火中烧。
“不是说好会联系其他高层共同商量吗？”周朔的话像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联系了，其他高层拒绝。”
周朔揉了揉眉心，极力压制怒火，“稍等，这么重要的事我需要联系队长。”
说完他就出了门。
周朔一走秦瑰的眼神突然跟司纵对上了，司纵丝毫没有被周朔驳了面子的不快，面上还带着清浅的笑意，他斜倚在桌旁跟秦瑰聊起天来，“周队长叫你过来帮忙？”
从秦瑰的角度看去，司纵的瞳孔颜色很浅，是像琥珀一样浅淡的褐色，看进去却深不可测。
他又问道：“进入巡查队还适应吗？”
“还好。”秦瑰言简意赅。
司纵就像所有会关心下属的细心领导：“有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巡查队已经很久没有接收女队员了，女孩子在里面多少会有点不方便。”
“谢谢。”秦瑰不冷不热地回应，司纵现在算她半个上司，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不太符合人设的话，也不算太离奇。
离奇的是司纵玩味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怎么都躲不过，秦瑰主动问道：“你还有事吗？”
“巡查队很危险，要保护好自己。”司纵提醒道。
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秦瑰眉头微皱，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还没等她继续问有什么危险，司纵好像已经料到她会提问，直接转移了话题，“今天突然有事才耽误了原本的约定，现在碰到正好跟你聊聊农业区的事情。”
葛雨向她投来同情的眼神，还很识趣地问道：“我要不要回避？”
司纵轻笑，“不用。”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瑰问道，“既然你是植物系，你对种植区的生产方式有没有更深入的看法？”
在选职业的时候谭义光提到过，农业区也需要一部分异能者，秦瑰私下有过猜测，那样大规模的统一生长的植物不像是变异，很可能是人为施加了异能。
司纵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直接开口道：“其实农业区跟另一个部门有密切联系，是技术支持部。这个部门有多个下设单位，其中一个单位的异能者就负责农业区的工作，工作时间主要在夜间和农业区的休息日，负责作物催熟，虫害防治，灌溉，土地规划等。”
说到这秦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马上就要加入这个技术支持部了。
她问：“技术支持部要负责整个农业区的工作吗？”
“聪明。”司纵笑道，“但你不需要，你只需要做种植区的工作，主要是普通种植区和高级种植区。至于谭义光那里，人很多，不缺你这一个。”
怎么说，虽然一下子多出了很多工作，却被司纵说得好像恩赐一样，这就是领导的话术。
“我真的有那么多时间？”秦瑰真诚发问。
司纵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当然不会让你陷入矛盾的境地。”
秘书拿出笔记本，一边看一边道，“所有工作都有排班表，如果确定进入会根据你的时间进行排班。”
“……”真的太周到了。
司纵诚恳地征求秦瑰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如果实在不能胜任可以免去一部分工作，比如……”
秦瑰打断了他，“不用。”
司纵的笑容很满意，“小闵，把值班表发给井优。”
秦瑰突然抬眼看向司纵，表面上征求意见，实际上排班表都出来了。
装都不装，真不拿她当人啊？
司纵读懂了秦瑰的眼神，放声笑出来：“你别误会，还没确定的安排随时可以调整的。”
“我信。”秦瑰懒得听他胡说八道。
司纵像被点到笑穴，笑得入魔似魅，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才止住笑意，对两人道：“今天太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明明是不让他们这些小喽啰旁听高层谈话，说得好像替他们着想。
秦瑰和葛雨早就想离开，两人默契起身，司纵还说了声晚安。
秦瑰一开门，跟沈繁舟四目相对，沈繁舟眼神微动，秦瑰只当没看见，快步离开了。
“队长再见。”葛雨也从另一个方向下了楼。
回到休息室躺下，秦瑰才后知后觉得感觉有点疲惫。
其实她可以拒绝掉一部分工作，但高级种植区的诱惑太大了，她还记得乌寰汀的话，对于植物系来说，对植物的了解越深对异能的掌控就越强，她也想看看末世中有哪些珍稀植物。
翌日，天才蒙蒙亮，秦瑰好像做梦旁听别人吵架，不一会声音越来越大，言辞越来越激烈，细听那声音还有些熟悉。
秦瑰突然睁开眼，不是做梦，就是有人骂骂咧咧地过来了，经过她的门口又骂骂咧咧地离开。
秦瑰看了眼表，还不到六点，周副队该不会一夜没睡？
没过多久通讯器集体频道就接到一条消息：八点钟集合，一二队共同执行任务，再次探查上次的外勤线路。
来自周朔。
果然没能改变司纵的决定，估计气得一晚上没睡，就等天亮出门。
秦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司纵只是看似好说话而已，骨子里全是专横□□。
她被吵醒索性也不睡了，起来做了几个俯卧撑醒醒神。吃早饭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卡里竟然有五百块，周朔果然是周到人，可惜这么细心负责的队长整天受气。
秦瑰早早到达集合地，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所有队员到齐。
一队剩余还能正常执行任务的队员不足一半，秦瑰特意留意了，没在队伍中看到郭强。二队倒是精力充沛，领头瘦瘦高高的，不像其他人那么健壮，在一众巡查队员里显得有点单薄。
周朔踩着点赶到，他眼里的红血丝醒目，索性把护目镜拉下来挡着，站在队伍最前方训话，“这次我们需要执行的任务或许会很危险，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发现任何异常情况都要及时汇报。我们要把北区矿山沿线再次排查一遍，顺便寻找失踪的五队。但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收到！”队员们声音洪亮。
这次出行的队伍看起来很壮观，一队除了一组全员到齐，剩下的队员五人一组组成四个临时小组。二队一共六十个队员，共十二个小组。接近二十辆巡逻车一同出行，在头车处都看不到车尾。
秦瑰在第一辆车都能听到后方经过改装的巡逻车的轰鸣声，浩浩荡荡地驶向大门。
周朔余怒未消，训话没表现出来，一上车就变了脸，全神贯注地开车。
不知道是什么正在等待他们，前路危险，但也只能一往无前地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