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瑰问：“这一顿饭要花多少钱？”
“在我们基地有个很好的地方是——从事哪个工种在购买或使用的生产品时可以获得折扣。”庄茹吃饭的速度很快，一边吃一边解释，“也就是说，咱们区在吃饭方面比别的区便宜，只要不吃纯荤的都有折扣。普通人的折扣是九折，老师及以上的管理人员八折以上，有突出贡献的甚至可以全产品五折，当然了，我们普通人的折扣只用于基础产品。”
“基础产品？”
“也就是普通种植区的产品，我们所在种植区都是普通种植区，里面的产物都是基础产品，至于中高级产品，我也没见过。”
所谓的中高级产品大多应该是供应管理层使用，他们这些底层见都没那个资格。
庄茹继续道：“套餐纯素菜的价格是十块，有荤有素是二十，纯荤是三十。都可以拼，纯素菜可以拼两份，带荤的菜可以拼三份，面食算在套餐里不用单买。买菜可以用货币支付，也可以直接用工作积分来抵。”
秦瑰还想问问工资相关的问题，但在庄茹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下也不好再开口，两人早上迟到没吃饭，干了半天活已经饿极了。
底层吃饭是为了满足基本生理需求，不是来喝下午茶的。
她也加快了进食速度，几乎和庄茹同时吃完。
两人在角落吃饭，一直没引起别人的关注，但起身走到食堂门口的这段距离无数人的目光黏在秦瑰身上。
她太不一样了，像一颗落入凡间的珍珠，闪着温润白皙的光芒，一看就不跟这些砂砾同命运。
庄茹带着秦瑰来到食堂侧面，有一排洗手池，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干净，池壁上带着长年累月的脏污。水龙头是很古早的款式，把手上全是锈迹，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拧开。
甫一打开水龙头出来的水是黄色的，秦瑰等水干净了才把手放过去。
洗手池上方有一长条镜子，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了，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照得人脸上都是斑点，饶是如此也不影响秦瑰看到自己的美貌。
这张脸美得很张扬，五官很立体，眉毛黑且密，双眼皮的距离比较宽，显得眼睛很大。鼻梁高挺，唇珠明显，皮肤雪白，活脱脱一个美艳大美女，艳丽的五官被秦瑰有些清冷的气质中和，看起来还有点神秘。
这样的娇花在如今的世道里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养出来，却不幸遭遇变故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成了人人都能觊觎的一块肥肉。
挺危险的。
下午四点多陆续有人提前完成任务，乌寰汀检查过后三三两两地聚在地头说话。
五点半左右，秦瑰也种完了手里最后一捧种子，等着乌寰汀验收。
所有人按照完成顺序等着，就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一样，让秦瑰想到一群驯化程度很高的羊。
他检查的速度很快，秦瑰等了没多久就轮到了自己。
黑衣男人认真地从头到尾走过了秦瑰种植的两列土地，中间偶尔俯下身去，看样子是在帮她做修整。
他双腿修长，弯腰的时候浅绿色的荧光条像一株小草或是小树，很显眼。
“完成得比我想象中好很多，第一天工作，做得很好。”乌寰汀来到秦瑰身前夸她。
他的语气很像在鼓励幼儿园的小朋友，就差给秦瑰发朵小红花，秦瑰回报以同样的微笑，“谢谢老师。”
她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耗时间，“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旁边的工作台上时钟刚走到五点四十五，乌寰汀正色道：“你想走的话也可以，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提前离开。”
接驳车在五点半的时候陆续到达，但确实没几个人离开，都聚在一起说话，或者在空地上休息。
他们这一组是完成任务比较早的组，其他组的地头前几乎没有闲人。
秦瑰：“也就是说理论上我可以完成工作就离开？”
乌寰汀：“是的，种植区守则第二十八条，提前完成工作经由老师检查合格并同意后可以返回宿舍区。”规定中可以离开。
但合群，统一几乎是人们的本能，就算提前结束了工作也要在规定的时间离开。把他们比作学生很不恰当，学生都有提前交卷的权利和勇气，他们没有。
秦瑰初来乍到不想过于惹眼，虚心接受了老师的建议，也准备找个空地休息。
乌寰汀对她的听劝很意外也很满意，笑容都真实了几分，“之前我还担心你在这里会过得不好，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人担心。”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种感觉，他这样说就坐实了某种特殊照顾。
这让秦瑰感觉很奇怪，仿佛他是个背离了人设的NPC，面对她的时候身上总有一种左右若无的矛盾感。
两人明显之前不认识，却显出一种莫名的熟稔，难道他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因为自己的美貌特殊照顾？秦瑰觉得他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要照顾秦瑰也不客气。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秦瑰道，“我可以提前预支工资吗？没钱吃饭。”
乌寰汀一愣，随即笑了。
她还真是……
“我可以把今天的工资给你，提前预支不符合规定，不过可以暂时让你一日一结。”
老师果然不止是传授知识维护秩序的角色，甚至有一部分财政权力。
秦瑰欣然答应，从乌寰汀手里接过了三枚硬币，每个硬币上都刻着数字十。
一天工资三十块钱，没有折扣的话将将够吃标准最低的饭，即便早餐有更便宜的选择能剩下的钱也聊胜于无而已。
这个基地果然不让人失望。
两人多说了几句话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乌寰汀不欲跟她多聊继续检查。
秦瑰找了个角落坐下，庄茹还没从地里出来，她种植的速度很快，像机器一样精准，这样的效率不应该比秦瑰慢才是。
直到快六点，庄茹才缓缓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头发都湿哒哒地黏在脸上，看起来有点狼狈。
秦瑰：“你把明天的工作也做了吗？”
“是。”庄茹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基地完成规定的工作量可以拿规定的工资，但是超额完成会多发。”
庄茹用自己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秦瑰，秦瑰喝了一口，徐徐的风从田里吹来，带着泥土湿润的味道，如果不是要日积月累地重复机械性劳作，偶尔体验一次还挺舒服的。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接驳车的方向传来。
好像有两个司机吵起来了，吸引了大批人看热闹。人们不敢擅自离开自己的区域，都伸着脖子朝一个地方看去，很像一群狐獴。
接驳车的驾驶座全封闭，秦瑰从来没看到过司机的全貌，这是第一次见到司机从车里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是深灰色，体格稍大的那个司机身上还带着油污。
当司机难道就早中晚开三趟车吗，不可能这么清闲，他们大概率还要做别的工作。
那两个人吵得面红脖子粗，秦瑰声音清淡，“接驳车的司机也负责修车吗？”
庄茹：“其实他们的主业是修理工，他们属于工业区，负责汽车和一些简单仪器的维修，开接驳车是额外的收入。”
两人说话的这会吵架声更大了，离得太远看不清是谁先动了手，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动作，矮司机推搡了一把高胖司机，高胖司机一点就炸，当即还手。
吵架就要演变成斗殴事件，秦瑰没想到第一天就能看到违反纪律的现场。
离他们最近的那块地的老师大声喝止，但两个司机情绪上头压根听不进去，几个老师的阻止都没生效。
“乌老师，快来帮忙！”远处的老师大声喊道。
秦瑰侧头一看，乌寰汀快步从地里出来。
他离打架现场有好长一段距离，但他的速度很快，离两人还有近十米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飞出，接着秦瑰就看到两条绿色绳凌空出现捆住了司机，强行把两人分开。
乌寰汀赶到，两人也变成了两团麻花，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两个司机蔫了，几个老师合力把司机扔上一辆接驳车。
“他们完了……”庄茹在耳边喃喃道，语气里带着恐惧。
“违反规定后果很严重吗？”
“打架斗殴是最严重的违纪行为，不但要剥夺工作职位，还会送去优化。”庄茹说起来很害怕，“优化内容是非公开的，几乎没人见过经历过优化的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传闻有个人见到被优化的人，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成了残废……”
优化这个词听着就讽刺，在纪律严明的基地严重违规当然会承担严重后果。秦瑰更在意的是乌寰汀刚刚施展过的能力，那是异能，两根绳子凭空出现，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把人捆住了。
她早就感觉乌寰汀跟普通人不一样，他果然是异能者。
经过这个插曲众人陆续坐上接驳车去了食堂，但都有点躁动，吃饭的时候讨论声不绝于耳，隔壁桌的声音没有阻隔地传到秦瑰耳朵里。
“好像是因为章科把钱老三的车弄坏了，也难怪他生气，车都是需要他们负责的，没人管谁弄坏了他的车，但在他身上出了事他就要扣钱，一个月白干。”
“那也不能打架，太冲动了，这一弄两个人都废了。”
“你说他们怎么优化？”
“那谁知道，反正以后是看不见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