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陈管家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迟迟未作回应,沉思片刻,转而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娘娘,您可知这树的来历?”

    “它还有来历?”沈之藜看着远处那株近乎于干枯的玉兰树,想不通这般被遗弃在角落里面的树会有什么来历。

    “你瞧瞧是我年纪大混淆了,娘娘是打算将这些花朵装饰到树上?老奴这就去为你准备针线去。”陈管家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将事实隐瞒下来,或许王妃真的可以带来些改变,拉一拉深陷过去不法自拔的王爷。

    天刚蒙蒙亮时,池王府便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彻夜未眠的膺若诚天一亮便心急如焚地登门拜访。坐定之后才意识到他的行为多有莽撞,着实欠考虑。可是面对失踪半个月的沈之藜,他必须亲眼确认她的安全,一刻也不愿等。

    某日深夜,沈之藜突然留言给他,告知她临时行程从伦敦飞米兰,要和父母开启一趟久违的家庭旅行。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沈之藜依旧音信全无,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更奇怪的是沈伯母根本没有出国,一直待在国内,那么沈之藜的家庭旅行一说,事有蹊跷。

    他和沈之藜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沈之藜飞米兰的那天凌晨,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到沈之藜的喜悦,之后无论是发电话还是发邮件,他都没能和沈之藜取得联系。

    若不是几日前在国内的父母同他讲了一些关于沈氏的八卦,膺若诚可能还不会如此心急。于是他动身回国,打算亲自见一见沈阿姨。然而沈阿姨支支吾吾,只肯告诉他沈之藜三个月后便会安全回家,无需担心。明明是家庭旅行,最后只有沈之藜一个人消失不见,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蹊跷。

    于是膺若诚根据沈之藜的航班信息查到了,沈之藜当日降落米兰机场的所有行程。功夫不负有心人,膺若诚花重金终于撬开了其中在场的一个人的嘴,据当日一个知情人士阐述,新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大变活人倒是见过,教堂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新郎作为神秘人一直隐蔽在角落里,沈伯父对此事也是闭口不谈,甚至都没有联系当地的警方。整个过程堪称离奇,沈之藜在发现不对,甩开沈伯父的手后,奋力向外奔跑,被裙摆磕绊了一下,人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他将调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沈阿姨,沈阿姨突然开始忐忑不安,终于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沈阿姨终于道出了实情。这些日子她一直寝食难安,不知和谁商量,沈氏近几年对赌失败,面临破产。沈敬棕为了沈氏,在沈之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意孤行将沈之藜作为联姻工具。家庭旅行是个骗局,实质是将沈之藜骗到意大利完成商业联姻。沈阿姨无力反对,焦头烂额之际,只得病急乱投医,轻信推送的标题为“使命必达,只要你想去,没有到不了的地方。”的短信,报名将沈之藜送入了名为《反派是怎样炼成的》的网络小说中。

    看着泣不成声的沈阿姨,膺若诚也顾不上出声安慰,身为唯物主义的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沈阿姨的话也证实了沈之藜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的原因。虽然整个过程过于玄幻,这也与沈伯母所提供的穿书旅行计划有一部分相吻合,沈之藜失踪的日子越来越久,危险也随着成倍增加。膺若诚没多耽误,便决定亲自穿进书去找沈之藜。因为花了大价钱,加上威逼利诱,系统这才将他和原书人物完美衔接,并且有明确的人物限定路线,整合了人物关系,好让他轻松地找到沈之藜,并掌握了快速离开的方法。

    池王府的建筑风格是典型的苏式园林,然而膺若诚没有任何观赏兴致。正值胡思乱想之际,一惯早起的池子彧,今日却迟迟不见踪影。

    昨夜他在系统的助力下,成功穿越进入书中人的记忆,准确地找到了关于的沈之藜记忆。只是事情变得喜忧参半,好消息是沈之藜在他的社交范围且可接触,坏消息是沈之藜已经嫁做人妇,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带着沈之藜离开这里。

    等待过程过于煎熬,在这本网络小说中关于池王殿下的描述都是极其正面且卓尔不凡,最重要的是池王双腿无法站立,所以沈之藜嫁到这里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膺若诚胡思乱想了一早上,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明明可以确定沈之藜就在这里,却不敢轻举妄动。

    膺若诚突然意识到此行着实有些鲁莽,一旦面对其陌生的好友,又担心弄巧成拙,思前想后只能作罢。然而他依旧不死心,按照原主第一次遇到沈之藜的记忆,决定碰碰运气,独自前往王府的园林里面逛一逛。

    沈之藜将折好的栀子花十个为一条,用线串联起来,然后缠绕在树枝上,为角落这株孤独的树,增添一些生机。关注这株玉兰树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真正走进触碰却是第一次,初看还发现不了,但是一触碰,沈之藜才惊觉哪里不对。这是一株死树,树的表皮涂抹了仿真的固体蜡。难怪阳春三月迟迟不见开花发芽,细看树枝的颜色和生长的姿态极其逼真,摸上去却是滑滑的,不似真实的树木那般粗糙。

    说来也甚是奇怪,池王府的角落里为何会将一株已死的树木放在这里,明明用来保护起来,却依旧保持着枯木朽株的模样。沈之藜想,这人着实有些别扭,即使枯木也可逢春,不用绝处逢生,也可柳暗花明不是!

    “沈之藜。”

    踮着脚尖,忙碌着挂花的沈之藜,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略带颤抖。一转头看到是膺若诚,看也没细看习惯性地支使起对方,丝毫没注意到称呼有什么不对,以及对方眼睛里的情绪。

    “膺军师,你来的正好,劳烦帮我将最上面两枝挂上,就像这样。”

    “你小心一点,我来就好。”天知道此时的膺若诚有多么欣喜若狂,见到失踪许久的沈之藜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眼前,心里涌出一种莫名情绪。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沈之藜如此艳丽温婉的模样,膺若诚感到陌生,又有些新奇,在这里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也不会被沈之藜当做兄弟,那么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膺若诚突然有了私心,暂时不打算表明身份,想观望一阵子再说。

    沈之藜见膺若诚呆头呆脑,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目不转睛盯着她。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竟让她将眼前人和自己的发小混淆,于是地上纸花,更加心安理得地指挥道:“你缠绕的时候要注意均匀一些,按照等距来。。。。对的,就是这样。”

    原本死气沉沉的角落,在那些洁白无瑕的栀子花的映衬下,一瞬间焕发了生机。沈之藜不由地退后几步,远远看上去栀子花的如同雪花般轻盈,色彩柔和,有种清新脱俗的美丽,仿佛可以感受到一种宁静与和平的力量,使人的心灵得到安抚。

    “谢谢,多亏了你。你是来找王爷的吗?”对于眼前的作品还算满意,沈之藜心情大好,所以多聊了两句。

    “哦,是。”

    沈之藜误以为对方是有要事和池王商量,立马识相地撇清,“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沈之藜兴致盎然地绕着树左看右看了起来,一退再退,一不小心小腿撞到一处坚硬。

    一头乌黑的秀发被风卷起,少女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池子彧垂下眼帘,一早上的好心情,不知何时减了大半。

    慌忙间两人视线碰巧撞在一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萦绕在夫妇二人之间,像是形成了一种两人独有的屏障。沈之藜慌不择路,视线下移,不自觉地落在了池王的颈部。修长有力的脖颈隐没在衣领之中,肌肉线条在颈侧轻轻延展,与池王平日里表现出的虚弱大相径庭。

    “王爷。”沈之藜红着耳尖收回视线,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容。她自是心虚,毕竟早上的事她是理亏的那个,于是大气不敢出一下,乖乖地站在一旁。

    “膺军师到府,可是有事?”池子彧表情严肃,语气也是冷若冰霜。鎏金面具下紧抿的嘴角,提醒着主人心情欠奉。沈之藜自觉走远,来到那株树的面前停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拜见王爷,臣并无要事,只是几日不见想和王爷闲聊一番。”

    “今日你若无事,十三王爷还在府上就劳烦你将他送回宫吧。”池子彧声线深沉,没有一丝感情。

    “臣领命。”说话的间隙,膺若诚视线一直停留在池王的双腿,然后是面具,系统给出已知信息里面没有关于池王佩戴面具这件事。不过,池王的性格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从小打到没吃过委屈的沈之藜,也不知在这里过得开不开心。膺若诚开始有些动摇,纠结到底要不要因为一己私欲将沈之藜多留在这里一些时日。

    自从上一次沈之藜舍身相救众将士,池子彧已经不是一次注意到膺若诚时不时会将目光锁定在沈之藜身上。以前多是感激和敬佩,如今又多了些细腻的情绪在。他只是疑惑,自小张弛有度,一向克己复礼的好友,竟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当膺若诚离去的背影与沈之藜的侧影交汇的一刻,方才郎才女貌,花前日下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池子彧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会因为一些事情驻足,一些他从不关注、从不关心且从不会在意的小事上,一些情绪,一些细节,然而这一切的源头他无从知晓。

    池子彧低垂眼帘,无声地看向自己的双腿,转而又抬头扫视了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株玉兰树上,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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