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白棠?!
出战白棠?
诶呦,噜喂,你是真的很想赢啊!
彩排的时候,她路过看过几眼,已然被震撼得呼吸一滞。
如果说初舞台的她是密林幻仙,那么这场舞台的她,就是深海人鱼。
整场舞台呈现得很不错,但她的光芒实在太盛,便如一顶宝冠上最无法忽视、无可替代的夜明珠。
外界对于白棠的评价,是十分分化的。
有人认为她糅杂着纯洁与红尘的矛盾故事感,有人则认为她太过傲慢、逾于礼仪。
她是这样的复杂,这样的无法捉摸。
像一阵偶发的凉风,钻体而过,只给人留下凉意。待人们回味过来,她已不带尘香地无影无踪。
她……内心无法自拔地喧嚣起来。
是紧张,是担忧……更是棋逢对手后惺惺相惜的欣赏与期待。
她很期待她。
两组学员下台候场。因是朱曼安然队首攻,所以寇葶将第一个出场。
白棠离去前,卫潇不再犹豫,伸手扣住她的皓腕。
白棠回眸,那双一向平静内敛的眸罕见地露出意外之色。
卫潇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害怕与她接近了。
虽然一切都没变……她依然与她是淡淡之交,依然对她一无所知。
但她此刻,不想再被动下去了。
卫潇一双如水清丽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你也是,加油。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每组学员上场前,都会播放一段十分钟左右的曲目备战视频。
播毕,舞台布置告成。
众目集聚。
寇葶组表演的是清纯元气的舞台。
强灯初掌,已是一番荏苒犹如初年的画面。
女孩身着白色衬衫或连衣裙,洗尽铅华,芳华沾襟,如嫩叶新裁,正是青葱韶华光景。
背景乐是细碎鼓点搭配钢琴音,娓娓之中,尽诉光风流景。
副歌奏起,气氛一时蓬勃,轻盈悦动的舞步与节拍精准契合,歌词朗朗上口。风华正茂的女孩们跃动,就像那新发的早春,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像个稚子一般,昂扬纯粹地奔跑着。
何人不起当年叹!
何人曾不是少年!
观众们流露怅惘,扬起回忆的微笑。
曲终,女孩们如芳般团簇。正中间的寇葶若清水芙蓉,她垂眸,蓦地往上空投了一把白色花瓣,顷刻间飞花如雪,而清美的面庞又胜过百花争放。
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与掌声。
董婧鸳目光痴迷地追踪着寇葶,凑近卫潇咬耳朵道:“我看,以后你那初恋的名号得是她的了。”
“她比我适合。”卫潇淡淡一笑。
几桩事过后,那空集的事实,已经确认。
她已不会再害怕董婧鸳的大脑。
“啊,当真纯粹青涩,还得是少年时啊。”魏森乔慨叹到。
“哦——真的很想了解一下,魏老师的少年时,是什么样的。”安然促狭地开始对这位朋友“发起攻势”。
“安老师,且慢——”陆启尧气势汹汹地伸出尔康手,“魏老师,可正当少年时呢!”
魏森乔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还未至三十,已经开始被调侃年龄,不由装作配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叮叮》组的学员,请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朱曼道。
“大家好。”《叮叮》组全员牵手鞠躬,继而统一做出菡萏在脸颊开放的手势,眉眼弯弯地一路自我介绍。
轮到寇葶时,席上毫无疑问地产生巨大声浪。
魏森乔提问道:“你们的舞台体现了浓厚的青春氛围,这种表演的灵感来自于何处?”
中心位发言最为合适。
寇葶举起话筒,措辞半晌,道:“表演的灵感,不如说就是成员本身。每个人都有年少风华,那些渴慕、悸动,那些波澜牵惹起的心许,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是年少,所以弥足珍贵;而每个人都曾有、正有、将有年少,所以,这是一段保存在所有人心里的,弥足珍贵的经历。”
“说得很好。”安然频频顿颏认同。
靠!他心里愤懑。
早知道就不玩那个没意思的年龄梗了。
他上次已经因为不知道硝酸钾被嘲讽了。
这次乱说话以后,他的脑子又得少一个!
在导师的引导下,成员们纷纷分享了备战经历,其余成员也陆陆续续回答了一些个人问题。
最后,镜头转向寇葶。
“寇葶,如果101位学员中,有一位将成为陪伴你从年少一路走来的挚友,你最希望是谁呢?”
喔——常见的表现关系疏密和宣传友情的机会。
卫潇屏息凝神,不知为何,内心竟然希冀着她的名字。
怎么会……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唔……”
寇葶目光流转,穿越摄像头,那目光仿佛直直地与卫潇相对。
卫潇心里一滞。
寇葶却挽着身边女孩的手,粲然地笑道:“我愿意和瞳瞳一起。毕竟,她是我来这里以来,最好的朋友。”
节目组非常知道观众在想什么,也非常知道观众在看什么。
屏幕一切,大屏幕便转换到了备战间实况。
好你个节目组!
噱头可不能乱找啊,会要人命的!
此刻备战间不熟悉的学员,大多知道寇葶与卫潇丁嘉的室友关系,闻言便目光晦涩、阴晴不定地开始打量。
要不是镜头,此刻应有窃窃私语。
卫潇一贯擅长表情管理,此刻亦是云淡风轻。
已经猜到过这个结果了,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作痛。
你真的希望……这样决绝吗。
此刻卫潇神情淡淡,工作人员不甘心,又将焦点对准了丁嘉。
咦,丁嘉此刻愁眉不展,眼神低落,难不成……
很好!工作人员摸了摸将鼓之钱包。
开始蹲点,值得一试!
卫潇装作自然地回眸看她一眼,没憋住,笑了。
丁嘉正半眯着眼睡觉。
豁豁豁豁,可惜,可惜,人钱两空!
“感谢《叮叮》组的表演。”
魏森乔推进流程,他意味不清地一笑:“接下来,噜喂将派出他们的队伍。有请——《泡沫》。”
舞台渐隐。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该组备战画面。
“我们的舞台……是关于小美人鱼的故事。”
那略嫌清冷,又有些低哑勾人的声音响起。
“小美人鱼拯救了落海的王子,对其一眼万年,舍舌头与鱼尾,化作一双人腿,于刀尖起舞。”
“当幻梦破碎,她化作一滩泡沫成全,灵魂亦有了更高的栖所。”
画面一转,便是《泡沫》的练习室排练画面。
舞蹈强度大,阵型复杂。许多组员已临近崩溃地倒在地上。
而她,依旧在舞蹈。
依旧在舞蹈。
双足犹如盛开的雪莲,身姿轻盈,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一絮雪乘风而去。
她不曾停止,亦不知疲倦。
组员沉默地看她起舞,而后一个接连一个地起身。
卫潇的思绪在心胸内蕴积。
不知何时,她又在画面上出现。
“小美人鱼为成全爱人甘愿赴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么?……”
白棠凝眸。
“我不后悔……曾到海面上见过他。”
她双唇翕动,眼神已渺渺地走向远方。
仿佛魂魄正彷徨着。
她晏晏地笑了。
“如果是我……我不会交付歌喉与鱼尾,更不会变成泡沫。”
屏幕一暗。
眼前是一片如转苍穹的幽蓝。
静水浮游,白砂润玉,碎珠升承。
冥底静伏。
远方似有孤远的呜鸣。
几缕绰约的虚影晃过。
牡蛎附在那流光的鱼尾之鳞。
她拂下面纱。
珍珠饰面,百合花环,一双蔚蓝矢车菊新瓣的眼,其中却流转着悲伤与怅惘。
心头一窒,再难转圜。
你不是那红柳边的石像,风暴使我望见了你的双眼。
她如一尾活水凌波,望着空洞迷茫的远方兜转。
白昼已至,那于你游走的水珠已无息地蒸灭。
浮沫将我的身尾掩没,也盖住了我曾吻你的痕迹。
就此相忘?
……不。
她伏在地上抽泣。
伊甸园已成旷野,像没有你投影的波心。
喝下它……喝下它……
交付声音,交付鱼尾,去他身边……
去挣一个不灭的灵魂。
登时,灯光消散。
睁眼,已是一片月夜下的推杯换盏。
她忘我地旋转着,纤腰束素。
宽大的丝绸贵裙,是被海风吹起的波浪。
她的莹足,簌簌如影。
溷浊的酒里,是你的面庞。
你面庞的双眼里,是我的倒影。
她咬牙收紧,足上已然漫出夺目的嫣红。
她咽下一串泪,扬起凄婉的笑。
于刀尖刃口,忘我地跹舞。
我怪我隐于深海,还是不愿相信那份情动的证明。
你得到了神庙的姑娘。
颤抖地一吻。
孑然游荡,我终将湮于海上。
不灭的灵魂……?
她朦胧着看着海上。
至少,那短暂的鱼尾,我也不想用刀锋得到。
日升。
是解脱吧。
一生如泡沫。失去,未曾得到。
但我存在过。
她回眸,盛满痛苦,不舍地望着朝阳。
将刀刃投于汪洋万顷。
她亦坦然地跌落。
“什么?白棠跳进水里了!”
“真的跳下去了?!”
卫潇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第一抹日光,也是生命最后一抹日光。
她埋葬了人世的向往。
带着冥冥之中的呵怀,融为翻腾的泡沫。
忽然间,浪波一动。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浮到岸上。
人世离她越来越远。
她虚无地延展在虚空。
自己……活着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是用爱,获得的不灭的灵魂。
她寥远地望着,倏而展眉,怅然又释然地微笑。
“我创造的灵魂,永远不灭。”
这场演绎,已经到达足够的高度。
或许整个节目下来,也没有足以媲美的存在。
尤其是……她。
观众席上并无掌声。
如在画中,怎会为眼前发生的悲痛又深情的故事喝彩。
魏森乔首先回过神。
他望向白棠,眼里已多了几分宽和。
“身临其境的舞台,台上人忘我,台下客亦如是。”
“《泡沫》组学员,请依次介绍自己。”
学员们于大梦抽身,娥眉颦蹙,泣涕涟涟,一个个哽咽着介绍了自己。
白棠亦如是,她的嗓音已带了些情难克制的酸涩:“大家好……我是白棠。”
场内这才响起雷霆般铿然的掌声,迤逦低垂的啜泣声作为尾调。
“太过出类拔萃。中心位……亦然。”朱曼无限唏嘘,似是已经料想到了结果,心悦诚服地说道。
“本场舞台设计有一个瞩目的亮点——即其他组员俯身止息,中心位‘跳海’。是怎么设计出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亮点来的?”安然撑着脑袋问。
组员推让,便交到了白棠手中。
白棠面上仍余啼痕。她清了清嗓子,竭力保持平静道:“这是我们的临时起意。演出前在阅读《海的女儿》时,对这一幕有很深的印象。纵身一跃,亦是小美人鱼对生命的选择。如果能在此刻还原出文中那份震撼,我想,我们才能更鲜活地将她演绎。”
她看了看身边的学员:“昨天彩排时,陈月不小心滑倒,倒进水里了……如果说设计的话,那个灵感缔结人,一定非她莫属。”
“哈哈哈哈哈……”陆启尧仰天长笑,“极好极好,白棠居然也开始变得幽默了,我们庄园真是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又是一番采访,导师便又将上一组《叮叮》请回台上。
她们意料之中的平静,似是已经预估到了投票的结果,便十分欣赏地向白棠组致意。
安然有意寻衅滋事:“《叮叮》组认为《泡沫》组表演得如何,寇葶,请你分享一下。”
寇葶依然噙着大方得体的笑:“这是一场关于美人鱼的动人演绎,扣人心弦。”
白棠亦举起话筒向她颔首:“《叮叮》组青春氛围浓郁,也是真实动人。”
安然套路不成,闷闷地放倒身子倚靠着后背。
就不能来个人被他骗骗吗?
可恶,又少一个脑子!
“两组舞台均表演结束。现在请见证人们拿起手中投票器选择,红色为《泡沫》,蓝色为《叮叮》。请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