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达民

    不久前才在潮安见过,眼前的异地同景也不由得让叶存心生出几分恍惚。

    走到余达民的院子里,余佑华走了出来,脸色却不是很好看,他冷冷看了两人一眼,招呼都没打,就径直走了。

    余泽岚和叶存心走到了花厅,余达民正坐在躺椅上喝着茶,桌上放着各式茶点。

    “太爷。”余泽岚走近了喊道。

    余达民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抬起,一旁的护工赶紧扶着他起身,帮他戴上眼镜。余达民作势让她们坐下,两人便坐到了对面。

    “太爷。”叶存心礼貌道。

    “是九丫头吧,吃茶,吃茶。”余达民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她。

    “我一见到你啊,就想起叶十三那丫头。年纪轻轻,可惜了,我们这些老人,一想起早去的年轻人,就格外心痛些。”

    余老太爷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但说得极慢,因而也不会叫人听错。

    叶存心手里的茶水轻晃一瞬,面上生出几分伤感来,“是啊,十三姨出事的时候也不过是和我如今差不多的年纪,家里人提起来依然十分难过,阿爷特地交代每年都要去各地给十三姨做法事,好叫她安宁。”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你十三姨爱冒险,我们做长辈的就总是担心出意外,连我,都叮嘱过她好几次,她倒是豁达得紧,只是可怜了家人心碎。”余老太爷半睁着眼,慢吞吞说。

    余泽岚心知余老太爷一门心思想要逼叶存心对叶鸣凤的死因表态,心里大有些不痛快,开口应了话,“说起来,刚才我遇见二叔公出去时,他提醒我今年是阿公阿婆整祭,叫我好生准备,以往因为我忙,这事都是太爷和家里处理,我也该知道些,太爷有什么打算?”

    余达民一时住了话,他面皮微动,浑浊的眼里情绪不明,“一晃眼,都那么多年了,你如今长大成人,又将要成家,是该好好办一场。”

    余达民如今当然不再过问这些事,他话锋一转,“我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已经无能为力,你阿公阿婆出事之后,都是家里人一力支持。你已经当家了,却到底顾念你年轻,从不让你为这些琐事操心。即使将来你成家,有九丫头帮你打理,终归要‘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即便要走远去,也要像记着我这把老骨头一样,记着家里人。”

    叶存心自然不会听由教训,她放下茶,“太爷说得对,前些日子我跟泽岚哥刚巧去潮安老宅,也去老祠堂里看了看。我们都感慨,要不是您痛下决心,余家怎会有今时今日的基业。我相信,泽岚哥一定会记住您当年的那份精神。”

    一番言语交锋,余老太爷已然是精神不济,他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余泽岚,已经明了自己终归是无能为力,只有一声叹息,闲话两句,用过餐也就让她们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余老太爷还是不痛不痒地给她们添了堵,“泽岚,你好不容易带着未婚妻返家一趟,你父亲母亲都在,我怕吵闹,不叫她们过来,你们就去见见她们吧。”

    余泽岚和叶存心只好点头应是。

    余承安和郭丽仪夫妇在余泽岚被余老太爷带走后不久,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取名余泽崴与余熙文,如今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两人去了东院,余承安郭丽仪夫妇和两兄妹也刚用过午饭,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地说话。

    余泽岚和叶存心的到来明显令她们有些手足无措,惯例的寒暄在郭丽仪分外冷淡的态度下显得格外疏离。

    余承安或许有心亲近几分,但余泽岚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他也拘束起来,只有活泼伶俐的余熙文热络地和叶存心聊了几句。

    简单吃过茶,余泽岚就借口送叶存心回叶家离开了。

    树荫婆娑,映照出斑驳的错影,这座年轻的“老宅”也显得暮气沉沉。

    回程的路上,叶存心忍不住问,“泽岚哥,既然你无暇顾及香江的产业,又需要有人帮你牵制余佑华,为什么不同意让郭家插手,而是非要让余伯伯强撑着和你二叔公打擂台?”

    剩下的未尽之语叶存心虽然觉得没必要说,但余泽岚不可能听不出来,如果他当初不是亲自强硬地回绝郭家,郭丽仪就不会为此伤心失望。

    虽然郭家后来腹背受敌,难以为继的时候,余家还是出手托了底,将郭家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

    但说得难听一点,余家在此间捞到的好处半分没少,还博了一个重情义的名声,外人不知道,郭丽仪却是门清,以至于母子情分几近无存,要说比余佑华好的地方,大概是她至少不会咒余泽岚去死。

    余泽岚看了她一眼,笑道:“吞狼驱虎可不是个好主意。”

    叶存心似笑非笑,要真是这种理由,余泽岚会答应和叶家人结婚?总不至于在他眼里,郭家比盛和叶家更像“狼”。这事余泽岚既然不愿说,叶存心自然不会深究。

    余泽岚却忍不住笑了,“这说起来也没意思,我母亲是我父亲的太太,要为岳家争权,也该是我父亲去争,可你多少了解,我父亲能争到什么?”

    叶存心默默听着,心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能拿到的,无非是我和老太爷为他留出来的,就这么一点,他自己都管不过来,郭家那帮废物能做什么。

    和余佑华打擂台?不把我父亲这杯羹打翻就谢天谢地了,拗来拗去,还不是分这杯羹。”余泽岚冷嘲道。

    叶存心听着也没了八卦的兴味,这一家子琐事算下来,有时候还不如管理一家跨国集团来得轻松,她也终于明白余泽岚为何在“千捧万奉”中长大,却“铁石心肠”到余老太爷都放不下心。

    叶存心乖巧地给他递零食,“还是泽岚哥有本事,要不然怎么能‘一力降十会’,压下这一摊子事。”

    余泽岚润了润喉,幽幽地叹一口气,“小九啊,‘一力降十会’当然痛快,可惜我们在这世上终究是陷在事堆里,离开家事,还有公事,那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叶存心轻松了语气,“泽岚哥,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被迫陷在家事里出不来,想接公事都接不着。

    我觉得熙文就好想进公司做事,余庆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还有人又被家事拖住,又被公事压得抬不起头。不为人知的‘享福’还抵不了你这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吗?”

    余泽岚笑了一声,“照这么说,徐清雅岂不是只有‘享福’,而没有‘苦楚’?那你还天天抱怨她辛苦,费尽心思和她合起伙来压我的股权,到底该可怜可怜你泽岚哥哥才对。”

    “诶!泽岚哥这话可真是冤枉了,刚刚老太爷还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余家要全是负累,哪能拖到现在,清雅既要打理华洲,又要打理我们的基金,一个人当成几个人用,这还不够辛苦吗?”叶存心话不相让。

    余泽岚笑着点点她的头,“正话反话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股份的事情好说,项目的事可不能耽误,大陆盛和的董事会有什么动向吗?”

    “后天回到申城就会下发通知,这下泽岚哥能放心了吧。”叶存心淡然道。

    “那就提前恭喜了,小九,董事会之后就要为你开一场庆功酒了。”余泽岚满意道。

    回到叶家,余泽岚留在叶家吃过晚饭,和叶老爷子谈过之后才离开。

    第二天年节结束,叶存心和余泽岚回了申城。

    次日,大陆盛和董事会召开通知下发至各董事,业内风声已起。

    半个月后,董事会召开,萧蔚山退出管理层,叶存心成为大陆盛和总裁,乔琳由总经理变为副总裁。

    公告一经发出,不约而同的目光就聚集到了叶存心身上。

    大陆盛和的职位变化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叶存心的“叶”却无疑是极为显眼的。

    这个“叶”和叶启东的“叶”是不是一个“叶”,如果是,又是什么关系。

    紧接着,黎慧贤陪同叶启东出席慈善会,更让盛和叶家家产分配一事变得沸沸扬扬。

    叶启东随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叶存心是长居香江和新港外的孙辈,为了照顾她父母的身体不受人打扰才没有大肆宣扬,至于叶存心父母的消息,则一概不提。

    叶存心依旧忙于项目工作,指定了梁梓材作为总助。

    她的身份问题曝光在所难免,在这个问题上,她和叶老爷子都有着重重的顾虑。

    这样模糊的身份,引起的舆论关注不可小觑,而且对外这么说,叶家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叶存心到底不想让阿公的心愿成为一场泡影,叶启东在考虑之后,认为既然浑了水,那不如就浑个彻底。

    陆文歆什么八卦都不讲了,还特意让叶存心最近什么都不要看,叶存心自然不会给自己添堵。

    盛和公关部真是前所未有的忙绿,舆论猜什么的都有,有说叶存心就是叶鸣凤女儿的,有说叶存心出身大陆和荣家有关系的……说什么的都有。

    风暴进一步扫入了叶家。

    叶鸣远和叶鸣振被叶老爷子打了招呼,一开始也不大意外,但叶存心升任了总裁,却没有任何从香江到申城人事变动,项目更不要说了,叶存心装傻充愣,叶斐然都被逼得来探口风,囫囵吞地就回去了。

    郭婉贞坐不住了,年节的时候,她被叶启东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通,还得知了黎慧贤回了庄园,她深知叶启东的脾气,只有忍耐下来。

    可叶启东分明是动了着手继承的念头,她又怎么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明里暗里打探的人更如过江之卿,黎慧贤的作用就如此的显著,叶启东借着她和叶明安为自己筑下了公私两条护城河,利落抽身,叶家的风暴自然就转向了叶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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