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自渡

    1996年7月1日,怀孕中的墨染染的妈妈,预产期已经过了15天了。都是早生儿,晚生女,其实她生女儿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如同往日一样,今天又是为即将降生孩子准备衣物,肚子疼了一天,到了晚上,可能是白天活动的有些多了,疼痛更密集了,连晚饭都吃不进去了。疼痛一阵一阵,一次比一次长和痛,怕是要生了,第一次当爹的墨爸爸见状马上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进了医院,护士查看了一下现阶段的情况,说已经开了一指半了,立马让办手续,进了分娩室。

    镜像里的妈妈躺在分娩台上,时而蜷缩,时而挺直,表情痛苦。这一晚的这间房里,只有墨染染妈妈一个人。护士告诉她,不管是小便或者大便就直接在上面拉,不能下这个分娩台。妈妈非常后悔进这个房间,如果没有进来,最起码还有爸爸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好几次太痛的时候,她都给老公打去电话,恳求他赶紧给她找医生剖腹产,她实在是受不了了。那边的爸爸也是爱莫能助,到最后,竟然他还睡着了。爹啊,你真够可以的,你老婆在这边疼得死去活来,你竟然还能睡得着。

    妈妈问小护士能不能给她打点麻药,小护士说要开到六指才可以。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小护士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检查,发现并没有什么进展,还是一指半。妈妈多次要求出这间房间,都被拒绝了,说是进来了就不能再出去。可想而知,一个疼痛难忍的人,在冰冷的分娩床上,又生不出来,是多么无助。

    这一夜,外面的风吹着树,发出哗哗的声音,拍打着窗户,明明不是竹子,但那斑驳的树影,之后妈妈回忆的回忆里,总是觉得那像是竹子拍打着玻璃的声音。妈妈的手攥着旁边的把手,好像只要死死地攥着就能减轻疼痛似的,直到天光泛白,那小护士也丢下她,进旁边房间休息去了。

    后来,妈妈说半梦半醒,迷离间,脑海里有片空白,一缕不知道是烟还是白龙,升入云霄,她才失去了意识。挨到早上8点多医生上班,才拉进手术室剖了的,而爸爸姗姗来迟,好像就来轻轻松松领个孩子。

    墨染染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原来,妈妈生自己的时候,经历了这般痛楚。她对爸爸真的有些失望。

    后来,成长的过程中,最多的时候,都是妈妈陪伴着自己,爸爸总是很忙的样子。妈妈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自己,可以说是到了又当爹又当妈的程度。妈妈也常常埋怨她不是个男孩,不能扛不能抱,连50斤的大米都扛不上楼。她强烈地妈妈很想要个男子汉。

    墨染染觉得这是什么逻辑,能扛50斤大米上楼就是好理想的孩子了么,但如今看到妈妈生自己的经历,若有来生,真的希望自己不再是个肩不能挑不能扛的女孩子了,女人生孩子太辛苦了,做个男人会好很多吧。

    于是,墨染染对旁边的黑衣人说:“重生之后,我能选择不要再做个女人么?”

    黑衣人持着那枚绿色业火,淡淡地问:“为什么呢?”

    “做女人太辛苦了,你看我妈生我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况且我想我妈也希望我重生不再是个女孩,做女人太麻烦了。”墨染染坚定地答。

    “我很小的时候就没妈了,我根本就没见过她的样子,不知是修了什么缘分,我被安排在这里摆渡他人,期间我也试图用业火窥探她的样子,但我竟然看不到自己的过去。”黑衣人说得落寞。

    “我在这帮别人渡今生,去来世,自己却还在这里独自徘徊,无法超渡。”他又说。

    原来摆渡人也有故事啊,气氛已经到这里了,墨染染也是心生怜悯,其实她也舍不得妈妈,可是现在自己在这个幻境之中,也只能往前走。她看着他低垂的眼,此时,他抬眼看向她,那是张清欲寡淡的脸,白发薄唇,细长的眼睛,微红的眼角。

    “不管你见没见过她,她都是爱你的,这一点毋容置疑。你在这里做摆渡人,也是在修善缘,说不定,到来世,你会是个大大有福气的人。”墨染染安慰他道。

    他心里只想着有没有福气没有关系,如有轮回让他不要再做个这么早没妈的孩子就好了,她勾起了他对母亲的情愫,陷入到某种气氛之中,他只道:“那便如你所愿吧。”他执手在她眉宇之间一点,嘴里念着:唯有自渡。有光不断地被从墨染染眉宇之间吸出,被这业火燃尽,烟散。

    墨染染感觉又开始慢慢地失去了意识,她看向他即将收回的修长手指。

    “慢着,你叫什么名字?”还没等他回答,这句话好似被时光吞噬了,墨染染瞬间感觉像失忆了一般,有暖暖的东西从墨染染的身体里面升腾出来,她感到什么自己不受控制,有东西在离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之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包括她问的问题。

    黑衣人将她领到一座桥上,四周烟雾缭绕,往下望去,紫蓝色的无底深渊。四下萧寂,似有风来。

    “喝了它,然后便下去吧。”他递给她一只琉璃盏,里面装了紫色的水。

    “你确定这是能下去的么?”墨染染心想着,这是什么奇怪的梦境,这么真真切切却又光怪陆离。

    他示意她,喝了。

    墨染染接过来,用舌头舔舔,有些甘甜,像是兑水的葡萄汁,便一饮而尽。

    “去吧。”他接过她手中饮尽的盏,玄左手两指一带,下一秒,墨染染竟然已然下了这深渊,慢慢坠下不见踪迹。

    “星河。”他念这两字,也不知道是念给谁听,便拖着黑袍走下桥去,一路慢慢走回,衣底好似轻抚这一路的金叶,这些年来,她确是第一个问他名字的人,也是听他讲母亲的人。

    此时,一片银杏树叶恰巧落在他的肩头,他用指尖拿下来,在眼前转了转。

    摆渡人做得太久了,他何尝不也在等他自己的轮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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