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

    周六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间里,让人沉浸在这温暖的黄色里,不想醒来。墨染染揉揉眼睛,浑身无力,不想起床,也许根本也不想醒过来。这一觉睡得还算好,没有做什么梦,事实上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深吸,呼气,有点疼,再来,还是疼。好的事情可能就是今天终于到了周末可以躲在家里,把自己藏起来。

    昨晚,墨染染又暴饮暴食了,卧室的桌子上散的满是昨晚吃剩下的食物,酒,奶茶,外卖盒子…现在她好像即使狂吃东西,也得不到愉悦感了。一切对墨染染来说都好像没有意义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把她彻彻底底地打垮了。

    至亲的去世,投资的失败,面临失业,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也无路可走了,信用卡下个月待还数字,她不敢看,不知道怎么面对。最悲催的是,十几年的闺蜜,还怀疑自己和她老公有一腿,真是大无语。

    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从同事那里,听到来自老板的种种不满,老板也总在自己面前,表扬自己讨厌的娘们儿,简直把那个丧门星吹上了天。

    “她完全迷失了业务方向!”“我会找她谈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反映,她不在工作状态!完全不在工作状态!”“比从前差远了。”这种话从别人的嘴里传到墨染染的耳朵里,自然心里是很不好受的。

    可能你能想到老板能说的,所有刻薄地否定员工的话都不过如此了吧。墨染染百口莫名,的确,她生活的高调,工作确实低调。在人前,不管是失恋了,没钱了,还是家里出事了,都控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表现得正常,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工作方面,就是默默地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争取少犯错。可是,社会哪能容得下这样简单的人啊。

    你简单,不代表别人也简单。都是演员,你连本色都懒得演,你是真的活该。还天天在朋友圈里,装得自己很平静,自己很幸福,很正能量,活该!天天装什么开心!想到这里,墨染染拿起手机,删掉了自己的全部朋友圈。以后,不会再有墨染染的朋友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过去的日子里,如果墨染染拿起电话,拨通去找朋友倾诉,也许会好过一会儿,但放下电话后,她发现,问题并没有解决,她还是那个什么都没有了的人。墨染染想着朋友们一定也很烦了吧。疼爱自己的姥姥,在除夕夜心脏病发作离开了人世,母亲此后,终日以泪洗面,根本顾不上她了。墨染染是个懂事隐忍的人,她从来不对自己的父母倾诉自己的负面情绪,现在是更不能了。有时候会有这样的念头,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但上吊、割腕,跳楼都不敢,怕疼又恐高。那多少颗感冒药能让自己醒不过来?200颗能不能就让自己这么睡过去?不行就300颗吧。

    墨染染决定先洗个澡,去去近日身上的晦气,屋漏又逢连夜雨,还感冒了,哎。打开热水器,热水从莲蓬上面冲刷下来,打在她的身体上,脑袋还是重重的,百般滋味也涌上了心头,前些日子摔伤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打弯疼,沾水更疼。

    穿上喜欢的印花睡衣,倒了杯红酒,上了床,哎,这该死的生活总得继续,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条好汉。从药盒里拿出感冒药,放两粒进嘴里,用红酒送服。拿起床头的化妆镜,看向镜中的自己,才24岁的自己,今年终于养成的长发及腰,确一点也不美好了,没有人理解自己,全是否定的声音...眼泪,不自主地从眼里流出来。

    墨染染的床是正对着窗户的,窗外天空变得暗沉下来,阴阴的,好像要下雨。雨天睡觉是她最欢的。

    工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得不到尊重就算了,但这些莫名的话语,为什么会这样。高中毕业的时候,墨染染根本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大学,什么专业,都说对外经济与贸易这个专业好,当时就选择了这个专业。可是这个专业太宽泛了,大学毕业后,不太好找工作,开始的时候,他的爸爸托人在国企先找了一个轻松的工作混着,但墨染染没几个月就觉得日子太清闲,荒废人生了,于是努力地跳了槽。咬着牙,硬跳到了现在这家外贸服装公司-珠海星景服饰有限公司,不是心机女,不会起幺蛾子,所以还像个打杂人员般的存在。

    她迷迷糊糊,心里默念着:好想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存在过的世界,我不想再承受这些了。她的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清醒和模糊之间来回切换,最后还是抵不过困意,被拉入模糊。周围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黄色的光,有点温暖,有点怀旧。

    墨染染不由自主地开始收拾行李,印象里是要出远门了。按照个人习惯,整理了一箱子用品。拖着箱子,墨染染走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并不是楼梯,而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隧道,发出暗蓝色的光,中间只有一条平整的路,像是塑胶跑道的那种路,前方一直延伸却好像没有尽头。墨染染沿着这条路,慢慢往前走。朝下方一望,竟是万丈深渊,自己也纳闷,现在的自己竟然一点不害怕,不怕黑,也不怕高,但无法深呼吸,周身包裹着黄晕。

    墨染染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方天地,虽然周围还是昏暗,泥土的路算不上平整,但路的两边开始可以看到银杏树,她记得这种树,秋冬的时候,落叶散落一地,特别有意境,特别的美。

    直到她走到路中的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它挡住了前方的去路。太大了,它是一颗参天的大树。树叶潇潇落下,有风温柔拂过。墨染染环顾四周,没有人,于是她纳闷盯着眼前这棵树,想着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突然背后有声音传来,吓了墨染染一跳。“这么早。”那人说道,从黑暗中隐出来。

    墨染染的心颤了一下,寻声转过头,看见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黑袍男子,怎么形容?大财团老板的司机,正表情寡淡地看着她。

    他瞥了一眼她的行李箱,“还带着行李箱,你准备逗留几日啊?”

    墨染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整理行李这件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黑衣人说:“这是通天路,这是通天树,你是正在往另外一个世界走,而我,你的摆渡人。”

    之前往自己嘴里塞感冒药的画面,在墨染染脑海里浮现,这是梦境还什么啊?墨染染再看看自己的身体,曝光的,模糊的。

    “还没死透,你的魂刚刚离开身体,魄还没完全离体,还得有一会儿。”黑衣人抓住飘下的一片银杏树叶,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对她说。

    “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只是睡着了吧,我也不疼,我怎么会死呢?”但当她摸自己的时候,发现什么触感都没有了。

    “正常,你吃的感冒药,又不是什么烈性药,当然什么感觉都没有。那种上吊,跳楼的,到这会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只不过我麻烦一些,我是摆渡人,这样的不好渡。”

    “那你准备怎么渡我?把我渡去哪里?”墨染染问道。

    “渡去哪里不好说,要看那边的世界,谁来召你,还有你这边的世界会不会把你拉回。”

    “去哪都行,反正我这边的世界也不想回去了。”墨染染心里竟然冒出些期许。

    “如果那边的世界已经有人把你召走,这边世界就算拼命拉你,你回去也难啊。”

    墨染染用脚磨蹭着地上银杏树叶,摆渡人站在她身后,手一挥,一团绿色的焰火悬浮在两人眼前。

    绿色的焰火里,滚动着的,是墨染染的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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