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玉

    陈元赶紧道:“夫人,我刚就看到她抱着芸儿,芸儿一身的伤,就是——”

    “芸儿淘气惯了,就是你没看住她,如今还要怪到将她送回来的人身上?”枕边人是什么性子陈英胜哪儿能不知道,她斜了陈元一眼,面上不难看出责怪。

    陈英胜轻轻吹了吹陈芸儿手上的灰尘,而后捏着手绢走到长渝身边施礼道谢:“芸儿顽劣,是我疏忽让她跑远了,多谢姑娘善心将她送回来。在下陈英胜,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长渝。”

    陈英胜点了点头,赞道:“长渝姑娘气质不凡,芸儿能与姑娘结缘倒是她的福气。山中凶兽颇多,姑娘可有受伤?”

    长渝摇了摇头,这妇人说的话倒是不惹人讨厌,还很聪明。

    陈英胜松了口气,她说长渝气质不凡并不是恭维,长渝的行头打扮都不是寻常人,不免让她起了结交的心思。

    只是长渝表现得实在冷漠,让陈英胜这样圆滑的人都有些束手无措,她偷偷打量长渝,脑中灵光一闪,在身上搜罗一番,然后拿出来一块白玉佩。

    陈英胜握住长渝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里,笑着道:“此等恩情难以言谢,此玉不是什么贵物,但陪伴我多年有辟邪之用,还请姑娘收下我这一片心意。”

    白玉入手温润,色泽均匀似冰一样清透,长渝不懂玉石,但也觉得这玉漂亮极了。

    陈英胜见她没拒绝心中的石头也才落下,又说:“姑娘怎么独身一人?寒舍就在山下的小镇上,不如姑娘先去我那儿歇歇脚?”

    “不必了。”长渝言简意赅的拒绝,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看了陈元一眼,对陈英胜轻声道:“小孩若是贪玩夫人还是小心照顾着,莫要再出差错。只是身边人心思不正,就得多加小心了,夫人若是身子不适,还请早日就医。”

    往生陈不枉在风霞派遭人排挤的原因之一就是谣传他未拜入风霞派之前曾在一户人家做工,后来下毒谋害那家夫人畏罪出逃,为了躲避追捕他的人才逃到了凤霞派。

    长渝不能确定陈英胜是否就是谣传中的那位夫人,但她确实亲眼看到一位少女从奄奄一息的陈不枉身上夺走了这块玉佩,说陈不枉不配拿她娘的东西。

    她最后看了眼神情僵滞陈英胜,转身走了,她言尽于此,剩下的都只能看陈英胜的造化了。

    在无人处,长渝将玉佩上的绳结打烂,一块玉佩变成一块圆玉牌和一块玉环。

    她之前见过的别人身上佩玉环,长渝找出两根红绳穿上,就变成了两条坠子。

    她要把这两个坠子送给陈不枉,这是他应得的奖励,往生的他失去了,今生她要给他补回来。

    长渝不懂人类的情感,许多时候她都在笑,只是因为她常看人这样,嘴角向上在她眼里是人类表达善意。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什么叫做满足,但她的身体清楚,她不自觉的笑着,让不远处偷看的人心跳得很快。

    所以长渝自然而然的闻到了陈祈安的味道,她对方向的判断一向准确,陈祈安眨了下眼睛,视线里的长渝就消失了。

    又是这样……陈祈安惊了一下,上次就是这样,长渝消失后马上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他想要跑,可刚转身眼前就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陈祈安,为什么偷偷藏起来?”长渝找不到陈祈安,但陈祈安一直在偷偷看她,这就像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样。

    小狗之前也会这样。

    但陈祈安没有告诉她就藏起来了。

    明明往生的陈不枉并不会做这种事,果然小孩就是贪玩的是吗。

    陈祈安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谎言去骗她,慌忙无措的站在原地。

    好在长渝记得陈祈安不会说话,也没想要他的解释,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把两个玉坠摆在他眼前,“这个给你,不是很贵重,但是可以辟邪。”

    长渝把那个妇人的话术说给他,事实上她连辟邪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陈祈安看着长渝手里的东西,或许是因为长渝表现得毫无攻击性,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她,也就不想逃跑的事,心思落在她的手上。

    “了……俩……俩……两个?”陈祈安结结巴巴的,嘴里蹦出了各种发音,只是两个字,说出来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长渝点头:“嗯,两个都是你的,防备着丢了坏了。”

    长渝觉得这样很好,迫不及待的给陈祈安带上了一个,只是红绳有些长,都坠到他的胸口了。

    “等你长大了,应该就合适了。”她自言自语道。

    陈祈安懵懵懂懂的,低头就看到胸口的玉石,他曾见过这样的东西,玉石圆润有光泽,他伸手摸了摸,很滑润的感觉,这还是他第一次触碰。

    他只摸了一下,不敢再摸了。

    “你都没有口袋,那我先帮你保存这个。”长渝把另一个收了起来,让陈祈安抓着自己的手指,“我们现在下山去镇上,带你去吃饭,再给你换一身衣服。”

    陈祈安是从更远的地方逃过来的,这个镇子上并没有人见过他,只是长渝很是显眼路上的人频频看她,也有人指指点点。

    这样的视线和许多小动作让陈祈安很是不安,但长渝对这些毫无反应。

    长渝找到了一家面馆,她记得陈不枉爱吃面。

    他们进来,店小二很热情的招呼,上前倒了两杯茶,长渝见椅子很高,把陈祈安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长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陈祈安一僵,他坐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桌上摆了两杯茶水,小二推到他眼前,陈祈安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喉咙干痒得更厉害,他们一路下山走了几个时辰,长渝一直牵着他的手,他也只能不停的走,天上烈日炎炎,烤得陈祈安最后连汗都流不出来了。

    也就是长渝没有仔细留意,陈祈安的嘴唇都干了脱了层皮。

    陈祈安的手缓缓地伸过去,动作很迟缓的拿起茶杯将水喝尽了。

    长渝正在思考点什么东西,店小二闲着手看见茶杯空了,马上又添上水。

    陈祈安还是拿起来喝光了,店小二又添水。

    两人一个喝一个倒,折腾了不知道几个来回,长渝终于点好了一碗牛肉面,两斤牛肉。

    店小二再一次给陈祈安添好水,笑着道:“小客官您自己来,小的给您上菜来。”

    陈祈安喝的差不多了,这次没动这杯水。

    长渝还在想这些够不够陈祈安吃,她记得陈不枉能吃很多东西,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很多钱,只能买这些了。

    这些钱还是她从那些死于她手的人那里拿的。

    她遇到贫苦人的时候就会送出去一些,如今已经不剩什么了。

    店小二很快就把牛肉面和牛肉端上来了,长渝把面推给陈祈安“吃吧,这次一定饿了吧。”

    陈祈安不只是饿了,他感觉自己都快死了。他看着香气扑鼻的面,悄悄吞了吞口水,胃部激烈的抽动让他做不得过多的考虑就拿起了筷子。

    因为从小做工的原因,陈祈安本就没有太多时间学用筷子,平时吃饭都是两根筷子握在一起往嘴里拨。在外漂泊这段时间更是碰到什么吃什么,根本用不上筷子。

    他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握筷子了,若是吃别的还好,但这是面。

    陈祈安抓着筷子,挑了两次都没能把面条夹起来,长渝注意到他的窘境,坐到他身边,又拿了一双筷子,“我喂你吃。”

    她夹出来两根面条,挑成一团,轻轻吹了吹送到陈祈安嘴边。

    她动作熟练自然,陈祈安抿了抿嘴,抬头见长渝眼中温柔,身体不自觉僵硬几分,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试探着一点点张开嘴,长渝抬手就将面条送进了他嘴里。

    面条温热,并不烫嘴。

    长渝刚照顾拓拔滢玉那年冬天,他在外面贪玩,受了凉,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发热不能下床,一开始长渝喂他吃饭也不知道冷热,滚热的粥给他直接烫哭了,之后长渝就知道喂他吃东西前要吹一吹。

    两口面一块肉那么喂,不一会儿陈祈安就吃饱了。

    长渝让店小二把剩下的肉包好。

    陈祈安见她起身也从椅子上下来,却不想脚受力碰到地上的瞬间腿就软了,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长渝听到这声音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陈祈安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检查他的身体,看他是否受伤,语气很是焦急:“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店小二也听到动静了,赶了过来,他眼尖,一眼就看到陈祈安鞋底都磨漏了,脚底板一片暗色。

    刚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走路姿势不对,只是没太留心。同行两人,姑娘一身纤尘不染,可这孩子裤腿上都是尘土。

    他做这活儿,脑子精光,很是机灵的来了一句:“姑娘,这孩子鞋底漏了,我看你们风尘仆仆赶路来的,兴许他是脚受伤了,楼上就有房间,不如您带他上去看看?”

    长渝还没大听懂她的意思,嘴却很快:“那便开一间房间吧。”

    “好嘞,小的给姑娘您领路。”

    长渝抱着陈祈安跟着店小二上楼,店小二将他们送上客房后便去准备热水去了。长渝把陈祈安放在凳子上,小心的给他把鞋脱下来,果然,陈祈安脚面上有就许多伤口,两只脚底血肉模糊,没一块儿好地方,鞋上还沾着血肉。

    这一幕刺得长渝眼疼,她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见多了陈不枉受苦,却从不习惯,即使是小磕小碰也要心碎,更何况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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