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米一的动作，陆子扬挑眉，“看来又被我猜中了。”

    “所以到底小多少，两岁？三岁？”陆子扬看米一都没反应，心里有了个荒唐的想法，“不会还在上大学吧？”

    米一叹了口气，“陆总，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

    “还不是因为之前要帮你介绍对象，你说不要，结果自己偷偷找了一个，我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比我介绍的人强，我可是要给你介绍京北大学毕业的青年才俊。”

    陆子扬反应很快，借口信手拈来。

    “所以？”

    陆子扬还在追问，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米一觉得这样的陆子扬有点奇怪，平时他不是在私事上没有边界的人，她都已经拒绝回答得这么明显了，他今天有着少见的坚持，非得有个答案。

    好，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就吓他一跳吧，米一有些恶作剧的心态想。

    “不是，没在上大学。”

    陆子扬刚不动声色得松了口气，拿起茶杯打算喝一口，就听见米一继续说，“是还没上大学，今年九月才开学。”

    陆子扬的茶杯停顿在空中，又被缓缓放下。

    “怎么这么看着我？”米一看着已经皱起了眉头的陆子扬，问道。

    平复了一下内心，陆子扬又恢复了从容，他靠向座椅靠背，“只是很惊讶，不像是你的风格。”

    “那我的风格是什么样的？”

    “我以为你会喜欢年长些的，成熟些的，懂你的。”

    米一觉得陆子扬的话里有话，但也没细想，她无所谓道，“嗨，就谈个恋爱，开心就聚，不开心就散，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年长还是年轻，只要我喜欢就行。”

    陆子扬抓住漏洞，“那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公开、大大方方得恋爱？反而被别人知道了还会很困扰的模样。”

    米一沉默了一下，给了个模糊的回答，“我怕麻烦。”

    陆子扬懂了。

    不论跟米一恋爱的小男孩是谁，绝对只是个过渡。米一对那个男孩，喜欢肯定有，但是，还远不到爱。

    米一觉得告诉别人在一起很麻烦，是因为她笃定两个人会分开，到时候再通知大家两人分开是多余的麻烦。

    很明显，米一认为这次的恋爱结果不重要，过程比较重要，享受刚在一起的新鲜感，然后呢，就可以随着倦怠期分开了。

    之前就料到米一不会立马从一段认真的感情马上奔向另一段全力以赴的恋情，陆子扬一直没有急功近利，只是温水煮米一，没想到来个截胡的。

    不错，就当是炮灰吧。

    想通后，陆子扬从刚才凉菜端上起就对局面的失控感消失了。

    挺好，他恰好不在意过程，只在意结果。

    陆子扬又端起了刚才没喝到嘴的茶，细品了一下，不愧是高档餐厅，配的茶叶也是极好的。

    米一看着陆子扬嘴角的笑意，不知道是自己的回答令他发笑还是茶令他满意。不过好在陆子扬让这事儿翻篇了，他主动换了话题，聊起了这段时间他出差去的城市，有哪些值得玩的、哪些都是骗游客的地方。

    说话间，热菜也陆陆续续上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来，先干一个，我想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受刘敏的委屈道个歉，我都听说了。”陆子扬举起红酒杯。

    米一也举起，“言重了，不过就是大王打架，小鬼遭殃罢了。”

    陆子扬大笑几声，爽朗道，“好，我喜欢你这种不打官腔的回答。”

    一般人都会很客气得说没关系或者没受委屈，只有米一跟他这么开玩笑，看来他这一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米一还是心里没有单纯把他当上司的。?

    陆子扬把一小杯红酒一饮而尽，米一笑着揶揄他，“陆总，这可是上万的红酒，你这喝法，什么味道也品不出来，不是暴殄天物了吗？”

    陆子扬也没生气，反而摇头笑笑，自嘲，“这都是创业初期找投资人落下的坏习惯。”

    米一惊讶，“陆总你还创过业？”

    陆子扬听到米一的问题，笑了，“看来你不怎么参与公司的八卦。哦，也可能知道这些旧八卦的人都被请走了。”

    “什么意思？”

    “‘快拍’这个软件的主意最开始是我的，也是我写的最初版的代码。”

    米一惊了，“啊？那为什么现在’快拍’是咱公司的，而且老板会是…”

    陆子扬更加自嘲了，“我刚开始做这个软件，最初是给京北大学校友使用的，可以上传短视频，分享考试攻略、分享每日食堂菜系、分享图书馆空位情况等等，反正就是一个校内交流的平台，不是贴吧或者部落格那种图片配文字，而是视频模式，几分钟，快速获取信息。当时这种短视频模式也比较新颖，我们校内都用我的这个软件。”

    “然后呢？”

    “然后，罗诚是我的室友，也是计算机系的，他觉得这个软件可以改良，面向校外，所以我们就一起做出了’快拍’这个软件的雏形。之后我们就从京北大学找了学市场、会计等等的校友，注册了公司，准备将软件推广。”

    罗诚就是现在公司的大老板，米一感觉自己在听一个巨大无比的八卦，她早就放下了筷子，专心听。

    “但我们需要钱去做营销，当时我们都是穷学生，哪里有什么钱？所以我们决定去找投资人。当时这帮风投公司哪里有看得上我们这种小软件的，都在投资别的赛道，只是看在我们是京北学生的份上见一见，然后让我们请客吃饭、住酒店找小姐之后，就不联系了。”

    “那时候，酒桌上，管你喝什么酒，就是要一口闷，才是诚意，酒杯养鱼的话，那帮牛气哄哄的投资人可能一下子就甩脸子走了，说你没诚意。当然，有诚意了，半斤白酒喝下去了，半瓶红酒下去了，半箱啤酒下去了，人依然说不给你投就不给你投。”

    “所以，我这喝什么酒都大口灌，不会品的毛病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看米一表情严肃，陆子扬还活跃气氛，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粗鲁？见笑了。”

    米一摇摇头，问道，“那之后呢？找到投资了吗？”

    “当然找到了，不然就没你工作的地方了”，陆子扬眼神无意识得看着桌面，回忆着，“最后我们都准备放弃了，想说算了，还是毕业老老实实找个地方打工吧，一个大佬约见了我们。”

    “我们之前因为也见了很多投资人，他们虽然拒绝了我们，但是也给我们提了些有用的意见，比如说，他们问我们变现模式，之前我们想的是找广告方在平台上投放广告，我们赚这个广告费。但很多投资人都跟我们提意见说，变现模式单一，纯靠广告费很容易出现现金流流动性的问题。想了很久，我们想到了在视频里加入商城，相当于结合休闲和购物，让用户看主播推荐好物的时候，能立马通过视频的链接买到，也让用我们软件的主播，不是单纯得赚那些播放量换来的创作奖励。我们赚平台和服务费，只要使用体量大，不愁收入。”

    “最终这个想法吸引了那位大佬投资人，给了我们第一笔投资。”

    “再然后，公司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但这个故事听起来，你才是真正的创始人呀，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你只是技术总监？”

    “最开始，决定谁做一把手的时候，因为我想多花精力在技术上，而不是公司每天的运营，所以就推罗诚做了CEO。我们对于公司股权的划分当时是有签合同的，我们都是平分除了投资人以外的股权的。结果后来，他使手段，各种挤兑初创团队，回购股权又加入更多的投资人，稀释了我们的剩下的人的股权。”

    “很多初创团队都受不了，觉得罗诚人品太差，走了。我一开始觉得罗诚是被成功冲昏了头脑，才会上岸先斩一起努力的兄弟，后来他说是因为这些初创团队手脚不干净，仗着有功胡作非为，所以才裁了他们。不论如何，我跟他是大学同窗四年的室友，又一起创业，我没跟他计较。我以为他不会对我挥剑，但，还是我天真了。”

    陆子扬看向米一，“你也知道，公司在准备上市了。这个关头，罗诚是打算挤走我的，他让刘敏来空降部门，之后还会有一波咱部门的裁员，’降本增效’，为了他的上市财报好看做准备。也逼我给后来的投资人让股份了。”

    米一有些愤怒了，“怎么这样？！”

    “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可以说今天请你吃饭是为了什么了”，陆子扬很认真得问，“我打算重新创业，做’快拍’的竞品，最近我虽然表面是在出差参加些有的没的的研讨会，但我其实在找资源，在谈一些投资人，也召集了一些初创团队。而我，最想招的人其实是你，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