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十二载，考生们在三天中完成了人生中一次决定命运的考试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一中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扒着栏杆望着紧闭的考场门的紧张家长、有抱怨自己孩子粗心上午考试又丢了分的焦虑家长、还有等着采访第一批冲出考场的学生的各路媒体，等等等等，好不热闹。
米一穿着一身淡粉色吊带丝质连衣长裙，腰部的绳子掐得腰极细，配上她上周刚染的奶茶金色的头发和脚上绑带的凉鞋，美得不行，站在人群外围，与暴晒了几天已经黑了一度的家长们格格不入。
米一今天上午发觉自己总走神，坐立不安。
最后一天了，也不知道林野考得如何。
一想到别的考生可能都有家长照顾、簇拥着，但林野那不靠谱的爸可能都不关心他高不高考，米一心揪了起来。
不想让他在高考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无人分享这份轻松和喜悦。
米一没有纠结这份关心会不会有些越界，或者会让人误会，她觉得没有人值得孤独得面对人生中一个重要里程碑的待遇。
所以她请了年假，好在最近不是很忙，哪怕她当天申请，陆子扬在外地出差，看到也立马批了。今天是周三，她干脆周四、周五都请了，这样连着周末还能多在江城呆几天。
她定了下午回江城的车票，先回家洗了澡、重新化了妆，还换上了新买的裙子。
她不是为了己悦者容，是为了让林野考完后知道有人在认真得迎接他、等着他，有人在意他。
米一自己跟自己说道。
绝不是因为一年未见了，所以才好好打扮的。
有些家长注意到米一，都被狠狠得惊艳了，看她怀里抱着的那一大束花，就知道她也是等人的。有八卦的家长凑过来，“姑娘你在等谁呀，弟弟？男朋友？”
家长们都很懂，不少在门口等待的年轻女孩子都是先一步考上大学，专程回来等复读、复考的男朋友出来的人。
米一脸红了，她回答，“弟弟。”
“噢”，八卦的家长失去了兴趣，又继续望着校门了。
不一会，随着远处交卷铃声的结束，开始有学生陆陆续续得冲出来。
家长们立刻各种欢声笑语得迎接，有的孩子连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被层层包围，成为了真正的焦点。
米一在人群中寻找着林野，过了好一会，才看到不紧不慢走出来的林野。
他在人群中非常扎眼，因为他更高了，且身型已经有了男人的力量感。但明显瘦了不少，他的下颌线像刀锋雕刻过，线条利落紧致。
林野没有穿校服，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爽、阳光、帅气。
米一刚想挤过眼前的人群去接近林野，就看到一个梳着油头、西装笔挺、还带着块儿阳光下闪闪发绿的腕表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一身香*奈*儿套装、拎着铂金包的女人已经迎了上去。
她停下脚步。
林野看到自己爸和马新月也没有啥表情，不惊喜也不意外。
林爸爸拍着林野的肩膀，“考得怎么样，能不能给你老爸面上添光？”
林野不着痕迹得避开他爸自以为是的父爱。
虽然他和他爸不似他再年少些的时候关系那么僵，但这主要是因为林爸爸重男轻女，发现自己这几年生不出第二个男孩了，所以才格外重视他。现在颇像一个播种后便不再上心，但庄稼被别人施肥、浇水、精心呵护下长大后，跑来讨收成的农民。林野不想跟他玩父慈子孝这一套，还是比较习惯有事才见面这种有距离感的相处。
“还行吧”，林野敷衍道。
马新月也陪着笑脸，说着话，“小野没问题的，最后一年多用功呀。过年的时候在咱家，除了吃饭都没停过学习，我看考个一本没跑了。”
林爸爸不耐烦得说，“你懂什么，小野怎么可能只是个一本？起码是重点的什么985、211。你不懂就别瞎说，”
马新月是二本双非大学毕业的，以前林爸爸爱她的美貌，结果现在嫌弃起了她的学历，哪怕他自己都没上过大学。
但她也是敢怒不敢言，乖乖听着林爸爸的数落。林爸爸声音浑厚，周围有听见的转头看过来，她心里自我安慰道，没事，起码她身上穿的、手上拿的是周围这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林野不想掺和，但也觉得反感，他转开头，他余光捕捉到了一处反光，他下意识看过去。
居然是米一！
她在阳光下白得发光，浅金色的头发和剪裁合身的长裙给她多了几分氛围感，美得极具冲击力。
更要命的是，她抱着一大束花，隔着人群在看着他！
可能是没想到他突然看过去，米一愣了一下，对他温柔得笑笑，然后嘴唇夸张得说了句无声的“恭喜”，就转身要离开。
林野这一年怎么过来的，只有自己知道。他强迫自己不去分心，不去联系米一，攒着这股思念的劲头，咬牙读书。学到累、学到崩溃了，才允许自己停下来，想想米一，想想两人可能会有的未来，然后继续没日没夜的学习。
现在想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忍得住？
他抬腿就要去追，身后突然窜出来丁壮壮拉住他，说道，“野哥，今晚全班去吃饭、唱k、喝酒啊，不许缺席。”
他回头应付完丁壮壮，再想去追寻米一，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还跑得挺快，林野无奈，不过他不会让她再躲下去的，这一年已经是极限了。
***
米一回到家，卸了妆，扑倒在床上。
看来是她多虑了，林野身边围绕着同学和家长，不需要她去操心。
跟米爸爸米妈妈吃完了晚饭，她回屋看书。今天这一天过得还挺奔波，没过一会，书上的字变成了鬼画符，让她昏昏欲睡，她顺势躺回床上，连台灯都没关。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传来震动，把米一给震醒。
她迷迷糊糊得摸到手机，拿到眼前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清醒，是林野。
她又等手机多震动了几下才划下接通键，一接通，对面是林野呼吸有点不稳，还有点大舌头的声音，“米一，我在楼底下，有话对你说。下来，你下来。别说你睡了，你没睡，我看到你屋里有灯光。”
语气刚开始还有些不管不顾的霸道，敢直呼米一大名了，姐姐都不叫了。结果越说越没底气，后面又接了句，“行吗？”
米一猝不及防被林野可爱到了，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米一走到卧室的窗户前看了一下，他们两家交界处的墙边有个人影。
她挂了电话，捧起今天没送出的大花束，怕她爸妈看到，还特意藏在了她卧室里。
已经半夜十二点，米爸爸米妈妈已经睡下，她轻悄悄下了楼，打开门闩，走出了院门。
好久不见的两个人，再见面都有点紧张，尤其是林野，连呼吸都有一下没一下的。
米一走到林野面前，送出花，“高考考完了，祝贺你。这是给你买的花，今天看你身边都是人就没好意思过去，现在给你。”
林野眼神一直在米一脸上，贪婪得看着，手上动作，接过花。
“好，花送完了，那我回去了，早点休息，晚安。”米一视线一直放在花上，见林野接过，转身想走。
没走成，因为林野突然上前拽住了她，把她轻轻拉到了墙根处。这里路灯照不到，监控拍不到，很隐蔽。
米一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林野，压迫感袭来，她向后退，但是这是个角落，她后背就是墙，她只能往旁边走。
看出她的意图，林野伸手扶在墙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米一往另一个方向走，林野将另一只手也撑过来，手里的花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米一被困在了林野和墙组成的长方形空间里，还好林野胳膊长，不至于让空间太狭小。
她连耳根儿都红透了，“你…”
“总躲什么”，林野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躲什么，我没有”，米一一边胡乱得回答着，一边伸出手，轻轻得推林野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林野收回一只撑在墙壁上的手，在自己胸口上摁住米一的小手。
“是我叫你下来的，结果你送完东西也不听我说话就想跑，心虚什么，你怕我提咱们的那个约定？”林野声音低低的，在这无人的夜里，有股蛊惑的味道。
米一抽了两下手，没抽回来。林野虽然没非常用力以至于捏痛她，但是力道也是不容拒绝。
她轻嗅了两下，“你喝酒了？”
“嗯，晚上班主任请客，班里聚会，第一次合法饮酒”，林野揉了揉手里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米一，我成年了。”
“你别仗着酒劲儿耍流氓啊”，米一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林野。
林野咧嘴笑了，“这就算耍流氓了吗”，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姿势从手撑着墙变成了整个小臂贴着墙。米一退无可退，两人几乎贴到，林野低头几乎贴着她耳朵说，“这才算。”
米一耳朵很敏感，被这样若有似无的触感刺激得鸡皮疙瘩快要起来，她连忙求饶，“好了好了，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行，那聊聊之前的那个约定吧。”林野身体没动，只是嘴上很痛快得答应了，“别说你忘了。”
“我没忘，我说的是你考到京北来，咱们再谈。你这刚考完试，急什么？”米一几乎被林野拢在怀里，她心跳很失控，但放在林野胸前的手感受到他心跳更失控，反而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想起来两人之前的约定内容。
“我估了分，应该没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呀，那得看结果。”米一终于找到了合理的搪塞理由，怎能放过。
林野看出来了她的意图，“行，想拖到出分的那天，那就随你，等了这么久，我有耐心。”
米一抬头，看到他宠溺的眼神，有点被撩到，忙垂下头。
糟糕，是单身久了吗，为什么抵抗他的能力这么弱，他可是比她小六岁呀！
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在说，小六岁怎么了，人家都成年了！
米一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连忙掐断自己可怕的念头。
林野继续说，“但是，我得先要些甜头。”
米一想问是什么，但林野已经在她面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林野耳根儿也红透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得把话说完，“谢谢你这一年一直保持单身，不论是不是为了我，但我真的因为你而有努力的动力和前进的方向，我以前很得过且过的，也很迷茫。米一，遇到你以后，我变得更好了，谢谢你。”
米一眼神慌乱到不知道哪里放，只能说着“不客气”，然后猛地推开他逃回了家。
这小孩这一年真的有好好学习吗？怎么感觉他更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