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械投降

    沈棠的官服是绿色,官职应在六品或七品,从今日来看,这事应不至于让他为难的。

    但徐楚楚有求于人难免心虚气短,所以她连忙道:“沈大人若有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她一双杏眼带着祈求,眼巴巴的样子与沈棠之前几次见她完全不同。沈棠见她这样顿了一下,然后促狭一笑:“当真?”

    徐楚楚突然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只能迟疑着点点头。

    沈棠摸着下巴拧眉思索一番,这才勉为其难道:“既如此,那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不过我暂时还未想到想好要求,等想好了,王妃可不要食言。”

    徐楚楚点点头,怕他反悔连忙道:“那明日我还在那处等沈大人。”

    说完便爬到马车里。

    回到东坊的宅子里,青萝几人看着主子肿成桃子的眼睛纷纷吓了一跳。徐楚楚没多解释,一刻也没耽搁,立即收拾起来。

    天气渐凉,狱中环境实在恶劣,赵怀璟衣着单薄,睡在冰冷的石床上,定会受不住。

    徐楚楚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准备了被褥,又买了几身干净的衣裳,第二日准备好吃的,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时出门。

    和沈棠碰面后,她无视沈棠瞠目结舌的表情,将东西都搬到他的马车上,原本宽敞的马车空间立即变得逼仄起来。

    进狱中时所有东西都要经过盘查,徐楚楚今日学聪明了些,吃食准备了两份,另一份送值守的狱卒。

    想当初她去京兆府狱时,狱卒们对着她小心翼翼恭维逢迎,如今她却成了讨好的那个,巨大的落差使徐楚楚心里一阵感慨。

    赵怀璟正闭目养神时,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徐楚楚像个搬家的小耗子般,正抱着一大包比自己还大的东西艰难地从牢门外挤进来。

    他不由蹙眉,徐楚楚看到他还有些怕,脚步顿了一下,把东西放下后,看他一眼又匆匆跑出去,提了食盒进来。

    狱卒重新把牢门关上,赵怀璟才开口:“怎么又来了?”

    徐楚楚站在离赵怀璟几步远的地方,咽了咽口水,上前把食盒好生放好才小声道:“我就想来看看王爷您。”

    沉默片刻,赵怀璟:“看完了,回去吧。”

    徐楚楚咬着嘴唇,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赵怀璟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徐楚楚吸了吸鼻子,将那一大包东西吃力地抱到石床上,然后将食盒打开,把吃食摆好,这才看着赵怀璟道:“王爷,您先吃些东西吧。”

    赵怀璟言简意赅:“本王不饿。”

    徐楚楚像是没听到,自己拿了一个馒头掰开咬了一口:“您看,没毒。”

    二人僵持着,赵怀璟神色复杂,片刻后他问:“和离书已经给你了,为何不走?”

    徐楚楚来前已经想好如何应付他,所以她直接回:“我若走了,谁来救您心月妹妹?”

    她以为赵怀璟会哑口无言,不料却听他道:“林管家在找人,已经有眉目了。”

    这下轮到徐楚楚惊讶了,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赵怀璟,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赵怀璟一脸平静,徐楚楚按捺下心里的惊讶,抿了抿唇故作淡定道:“怎么,王爷是要过河拆桥?可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赵怀璟:“那你想如何?”

    徐楚楚:“您放心,我会走的。但我现在王妃还未做过瘾,而且王爷您之前答应我的事还未做到,等您兑现了诺言我自然会走。”

    赵怀璟哂笑一声:“本王如今自身难保,如何兑现?”

    说完看着她意有所指道:“你倒不如让晋王兑现。”

    他这话出其不意,徐楚楚脸色一白怔在原地,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定了定神,直接忽略掉赵怀璟后面那句话,道:“那您就快点出来。”

    说完低下头,绞着手指小声道:“我等您平安出来。”

    二人都未再开口,徐楚楚低着头,但能感觉到赵怀璟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

    她有想过将她与晋王之事都告知赵怀璟,但隔墙有耳,皇城司狱中到处都是梁太宗的耳目,同样也难保没有晋王的耳目,所以只能作罢。

    待到赵怀璟出狱后,他若还想听她解释,她会把一切告诉他。

    徐楚楚风寒尚未痊愈,这几日往一趟趟外跑又吹了风,原本快好的风寒便愈发严重了些,不仅说话带着鼻音,此时喉咙又漫上一阵痒意,她忍不住掩唇咳嗽起来。

    待不容易将喉头的痒意压下去,抬头就对上赵怀璟的视线。

    赵怀璟眉头微蹙,眸中担忧一闪而过,徐楚楚眼睛亮了亮,满眼期待地看着赵怀璟。但赵怀璟面上已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担忧只是徐楚楚的幻觉。

    徐楚楚眸子黯淡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怀璟终于起身过来。徐楚楚松了口气,走过去石床旁,安静地将被褥铺好。

    二人都沉默着,赵怀璟并无胃口,许是为了安抚她,只用了几口作罢。

    徐楚楚把东西收拾好,又把狱卒喊了来,再次塞给他一锭银锞子,请他打些热水来。

    赵怀璟气势慑人,狱卒对着他有些犯怵,又拿了徐楚楚的好处,所以痛快地打了热水来。

    徐楚楚取出伤药,犹豫了一下红着脸小声道:“王爷,我帮您上药。”

    后背上的伤口赵怀璟自己确实不方便上药,所以他未拒绝,走过去解开衣衫。

    衣带解开后,赵怀璟露出的胸膛上布满伤口,有几处皮肉翻开,因为未及时上药处理已经有些溃烂,与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对比,触目惊心。

    徐楚楚吓了一跳,脸白了白,下意识移开视线。赵怀璟看她一眼,又把衣裳重新穿好,淡淡道:“本王自己来就好。”

    徐楚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咽了咽口水,一言不发径直走过去颤抖着手替他解开衣带。

    赵怀璟由着她,脱下上衣后在一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徐楚楚拿来干净的布帕沾了热水,小心地替他擦拭着伤口。

    布帕落到赵怀璟背上一处溃烂的伤口时,赵怀璟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但仍一声未吭。

    徐楚楚鼻子一酸,眼泪啪嗒落下来。赵怀璟明明背对她的,也不知如何发觉的,徐楚楚听到他道:“本王都未喊疼,王妃哭什么?”

    他说的是“王妃”,徐楚楚心下酸涩,眼泪啪嗒啪嗒掉得更凶了。

    二人接下来一直沉默着,徐楚楚帮赵怀璟擦拭了伤口,又上了药,因为伤口太多不方便包扎,只能暂且这样。

    至于下半身的伤口,只能赵怀璟自己处理了。

    处理好伤口,徐楚楚收拾好东西,又去了食盒那边。

    她蹲在地上,没有回头去看赵怀璟,只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这个肉饼冷了也能吃,晚上向狱卒讨些热茶就着吃就好。”

    “这个点心能放久些,明日还可以吃。”

    “其余的我就带回去了。”

    她声音不大,但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

    赵怀璟站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不知是因为今日拿的好处足够多,还是得了沈棠的嘱咐,狱卒今日并未过来催促。

    徐楚楚慢吞吞收拾好东西,一咬牙站起身,转过身去抱住赵怀璟,将脸埋在他怀中。

    她能察觉出赵怀璟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在赵怀璟出狱前她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所以她必须抓住今日的机会,让赵怀璟相信她。

    她是这样想的,但脸埋在赵怀璟胸口那一刻,心里那股难言的委屈和酸涩却是骗不了人的。

    鼻尖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久违的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连日惶恐不安的心似终于找到归处,眼泪仿佛不受控般更汹涌了些。

    香香软软的身子扑上来时,赵怀璟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将人往外推了推:“本王身上脏。”

    徐楚楚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却箍得更紧了些。

    赵怀璟难得有了无措的感觉,他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缴械投降般,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放在徐楚楚的后背虚虚揽住她,另一手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他俯身在她耳边,用气音轻声道:“本王无事。”

    徐楚楚自是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她心里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接着心里的委屈和思念冲破防线,决堤般而来,原本无声的哭泣也变成轻声的抽噎。

    赵怀璟胸前的衣裳被她的泪水浸湿一片,咸苦的泪水透过衣衫沾到他胸前的伤口,将刚敷好的药融化开来,泪水混合着药粉溶进伤口,痛得使他整个人紧绷起来。

    他忍了忍,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拍了拍徐楚楚的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但是王妃若一直这样哭,就不好说了。”

    徐楚楚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尴尬又懊悔,连忙从赵怀璟身上起来。看到他胸前湿了一大片,更羞窘几分,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气氛有些尴尬,赵怀璟先开口:“你如何进来的?”

    皇城司狱守卫极严格,轻易不会放外人进来。

    徐楚楚实话实说:“拜托沈棠帮忙才进来的,我不好给人添麻烦,所以明日,还有后面几日应该都不能来看您。”

    赵怀璟蹙眉:“沈棠?”

    徐楚楚点点头:“嗯。”

    赵怀璟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但最后只道:“罢了,以后不要再来,这几日待在宅子里不要外出。”

    徐楚楚抬头看着他,眸子扑闪扑闪:“王爷您不是要我走吗?我不外出怎么走?”

    赵怀璟无言地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徐楚楚一噎,乖乖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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