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月亮隐入云层,床帐外的月光渐渐消失。

    姜阿沅的手臂和肩膀都酸了,但晏离还没有好。

    她抿了抿唇,抽回和晏离相握的手,撑起身子,学着晏离吻她的样子,吻上了晏离的额头。

    遮挡月亮的乌云散开,室内骤然洒满清辉。

    晏离浑身一颤,抬起手将姜阿沅按在自己怀中,胸膛剧烈起伏。

    姜阿沅收回自己酸麻的手,终于松了口气。

    待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她朝向门口略提高声音,“宁朱。”

    姜阿沅习惯性喊了声宁朱,出口才想起来这是在前院的书房,宁朱这会儿应该还在主院不知道怎么担心她呢。

    她顿时有些脸热,即便她和晏离之间并没发生什么,但这个时间叫热水,代表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姜阿沅在床帐中等着人进来。

    门开了,有人轻声走进来,“王妃。”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阿沅吃惊得撩起床帐,果真是宁朱。

    姜阿沅连晚饭都没吃,去了书房就再没回去。宁朱担心王爷王妃若是真的发生些什么没有人伺候,便想来书房门口侯着。

    王妃在里面,守卫的人没有阻拦她,只提醒宁朱无召勿入。

    门内没有点灯,宁朱不知道什么情况便等在门口,直到听到王妃唤她,才推门进来。

    进来的是宁朱让姜阿沅放松许多,“叫人准备些热水来。”

    宁朱低头称是,出门去吩咐了。

    热水很快送来,姜阿沅洗净手,用湿帕子简单帮晏离打理一番,才在晏离身边躺下。

    一夜过去,姜阿沅两手都酸了,晏离的高热才将将退下来。

    姜阿沅抬起酸痛的手抚上晏离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终于松了口气。

    天光渐明,但床帐内还是一片昏暗,姜阿沅抬手掩面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晏离还在昏睡的状态中没有醒来,姜阿沅一夜没睡,此刻疲惫极了。

    书房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一夜过去,姜阿沅内心和晏离的距离也似乎无形中拉近了些,她躺到晏离身边,拉过被子给自己和晏离盖好,然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晏离醒来时还有些意识模糊,他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一个人立刻睁开眼睛转过看过去,就看到阿沅恬静的睡颜,如同他平日早上见到的一样。

    但,平日他和阿沅是睡在两床被子中的,此刻阿沅就在他身边,他动动手指就能握住阿沅的手。

    晏离盯着阿沅,昨夜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想起来冰水的寒冷和阿沅掌心的温热,还有阿沅盯着他眼睛说的,“我帮你。”

    以及他一次次回归平稳的喘息。

    晏离的呼吸又开始起伏,他握紧了拳头,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坐起身,悄悄下床到地上。

    他身上很清爽,应是阿沅为他清理过。

    晏离低垂视线深深看了阿沅一眼,然后穿上衣服出去了。

    华公公和宁朱都守在门口。

    见晏离出来时恢复正常的面色,华公公喜笑颜开,书房里叫水的事他已知晓,以为昨夜两人圆房了,“王爷没事了?王妃照顾了您一夜可是累坏了。”

    晏离猜到化公公在想什么,但他没有解释,阿沅容易害羞,即便她不在意,这些私事也不应拿出来讲。

    华公公是看着晏离泡进冰水里的,仍旧有些担忧,“王爷可还要喝一碗太医开的御寒药?”

    “不用了。”

    宁朱见姜阿沅没有跟着出来,她壮着胆子问道,“王爷,我们王妃她……?”

    晏离认得宁朱,姜阿沅很在意她这几个侍女,“王妃还睡着。”

    说完晏离转向华公公,“去备些吃食等王妃醒了端过来。”

    华公公笑着应答,“早就备下了,宁朱姑娘说王妃昨天的晚饭还没吃。”

    “厨房怕王妃饿着备了一夜,今早又做了王妃平日喜欢的海鲜粥,等王妃醒了就叫他们送来。”

    “王爷昨天也没用晚膳,先去吃一些吧。”

    晏离听说阿沅昨日没用晚膳有些懊恼,“不必,等王妃醒了一起。”

    “是。”

    吩咐完,晏离怕吵醒阿沅回了主院去沐浴,水没过腰部时他才后知后觉有些刺痛,想起阿沅细嫩的手心,他皱起眉头。

    晏离很快洗漱完,他换上衣服,在房间内找到一个小瓷瓶,里面装了消肿止痛的药膏,这药膏还是晏离出征回来时圣上所赐,但他从没用过。

    好在没有丢,晏离拿着药膏又重新回到书房,阿沅还没有醒。

    姜阿沅一直睡到午后才醒来,她疲倦地睁开眼,想先确认晏离的情况,才发觉晏离已经不在床上了。

    手心有些凉凉的,姜阿沅抬起手,从手指一直到肩膀的酸麻让她的脸皱成一团,待适应了酸麻的感觉,姜阿沅才定睛瞧了瞧掌心。

    平日被精心养护得嫩白的手此刻泛着微微的红,手心被涂了什么东西,远远传来清凉的香气,应该是一种药膏。

    姜阿沅顶着手心看了一会,她用手肘撑着自己坐起来,准备叫宁朱。

    晏离一直守在室内,听到床帐内传来声音,他几步走进来,怕吓到阿沅特意放大了脚步声。

    姜阿沅的侍女走路都没有生意,听到脚步声姜阿沅就知道来的必然不是宁朱了。

    那只能是,晏离。

    想到这个可能,姜阿沅的脸温度升高了些,昨日夜里她做的事此刻都浮现在脑海中,让她有些羞于面对晏离。

    姜阿沅低下头刚好看到自己的掌心,她愣怔了下,猜到给自己涂药膏的人。

    床帐外的脚步声停了许久,晏离怕阿沅还想继续睡,犹豫着要不要叫她。

    姜阿沅闭了闭眼,“王爷?”

    “是我。可还要睡一会?”

    “不了。”

    “阿沅,昨夜……多谢你。”

    又听到阿沅这个称呼,姜阿沅心中颤了颤,晏离昨夜唤她名字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

    “王爷不必谢我,说起来王爷中了这药还和我们府上有关,我想代姜府向王爷道声歉。”

    “不,此事和姜府无关。你别担心,我不会迁怒旁人。”晏离不想和阿沅算得这么清楚,“我叫人进来伺候你洗漱。”

    “王爷!”姜阿沅忙叫住转身离开的晏离。

    晏离停下脚步转回身,“怎么了?”

    姜阿沅咬了咬下唇,“贺良琪,他曾与我说过,你拿我的名声威胁他,说他若不答应退婚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与其他人有染。”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长睫微掀,“这是真的吗?”

    晏离听到姜阿沅说出贺良琪的名字,心中很是酸楚,他目光下垂看着床帐底部的流苏,“若我说我没做过这种事,你会信他还是信我?”

    虽然和晏离只相处过短短几个月,但姜阿沅就是有种直觉,晏离不屑在这种事上说谎,且她本就不觉得晏离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姜阿沅的回答很坚定,“信你。”

    晏离目光陡然上抬,可惜隔着床帐他看不到姜阿沅的脸,声音低沉,“我没做过。”

    “我信。”姜阿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听在晏离耳中却有如圣音。

    “好。”晏离愣怔了片刻,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唇角难以自溢地上扬,他眼睛弯了弯,转身出去了。

    宁朱和清霜很快推门进来,见到宁朱,姜阿沅才想起来她昨夜累极,忘了叫宁朱回去歇着。

    “你回去休息吧,傻丫头,忘了叫你歇着你自己也不想着。”

    清霜附和,“奴婢也叫她回去歇着呢,但她放心不下姑娘,非要在这守着。”

    宁朱笑笑,“奴婢不累,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在这候一会儿,伺候王妃洗漱后奴婢就回去休息。

    姜阿沅知道宁朱是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她看着清霜和宁朱眼底的如出一辙黑青,知道这两个丫头昨夜都没睡好,“今夜你们都不用值夜了,一会回去好好歇着,我没事。”

    昨夜宁朱只是帮姜阿沅叫了几次水,热水搬进来她就出去了,并不知道床帐内具体发生了什么,想到昨夜要水的次数她担忧着开口问道,“王妃可有哪里不适?”

    姜阿沅知道宁朱必然是误会了,她的脸腾的一下红起来,室内只有宁朱清霜,这些事没什么可瞒着她们的,“昨夜没有……”

    宁朱很是吃惊,“可昨夜要的水?”

    姜阿沅害羞低头,将昨日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清霜听完,把重点放在了晏离说的不愿借着药效趁人之危,她一向口快心直,“奴婢怎么觉得,王爷像是心悦您呢?”

    宁朱忙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主子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测的。”

    清霜委屈地揉了揉胳膊,“本来就是嘛,王爷这些日子对王妃百般照料事事周全,你我都看在眼里。”

    “如今明明中了药,却是因不愿趁人之危才宁愿在这么冷的天里泡冷水,而不是不愿碰王妃。”

    “若不是我们小姐从前没见过王爷,我都要以为王爷和贺公子不合之事是源于贺公子和小姐的婚约了。”

    说到往事,清霜下意识用了从前的称呼。

    姜阿沅听到清霜说的,心跳加快了些,她下意识不愿深想,“好了,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快替我更衣洗漱然后你们就回去歇着。”

    清霜来时带来了姜阿沅的换洗衣物和平日常用的物件。

    收拾妥当后,门外传来敲门声,清霜去开门,是厨房的人,“清霜姑娘好,饭已经备好了,不知王妃想摆在哪?”

    清霜便让他进来回话。

    姜阿沅在这书房内还有些不自在,“摆去正院吧,王爷去哪了?”

    下人笑着道,“王爷猜到王妃会让人摆去正院,已经先过去的等着了。”

    姜阿沅瞬间懂了晏离为何会猜到,她的脸愈加滚烫,“知道了,你去吧。”

    这边都收拾好了,宁朱和清霜两个跟在姜阿沅身后一道回了正院,就被姜阿沅勒令回去歇着。

    姜阿沅自己走进室内。

    晏离坐在美人榻上拿了一本书出神,听到姜阿沅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姜阿沅。

    这是一夜迷乱后,两人第一次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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