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

    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依稀让人分辨出那是数柄未成形的剑胚。莫邪不愧是莫邪,仅是剑胚也足以取人性命。

    与此同时,火折子耗尽最后一点光亮,黑暗笼罩了山洞。

    “明晖,明晖?”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孟娘子。”

    孟乔松了口气,她摸索着迈步,月望剑一下一下敲打地面探路。

    无法视物,听觉就被无限放大了,一时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孟乔忐忑地想,这路何时走得到头?但,道阻且长她不也走过来了吗。更何况,现在她站在保护别人的一方了。

    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孟乔握紧了剑柄。

    等等,周遭的地形……她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就在此时,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猛兽受惊的动静搅动着四周气流,汹涌扑面!

    孟乔冷哼一声,横剑而出,这一剑去势既快又狠,然而剑刃在距来物一寸时硬生生滞住了,对面拿捏着月望剑的剑身,一拧一转,将剑身揉弯调了个方向。孟乔无法,月望剑的剑刃就贴着她的面颊划过,冰凉的触感令人打了个激灵。

    哪有什么猛兽,四周豁然开朗,身前是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火折子再度点亮,火光映照着身形出挑的青衣男子和伏倒在地的明晖——孟乔明白了,方才她险些就对明晖出手了!

    “孟乔。”

    孟乔微微张开嘴巴,眼睛瞪得浑圆,其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之状,令苏临也有些维持不住,狐疑道:“你没事吧?”

    孟乔“啪啪”两下拍醒自己:“你跟踪我?”

    苏临冷冷道:“若我不跟来,你只会血刃无辜,祸及己身。届时你准备自刎谢罪还是困死在这里?”

    他话间隐有怒意,而孟乔哑口无言。

    苏临俯身将明晖扛在肩上,孟乔认命地跟在他身后,半低着头,脚步都沉闷起来。

    “你这人真是卑鄙,说好了只要解决火神枪去留由我决定,结果呢?言而无信。”她说着,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想。

    她自认平平无奇,与这人素昧平生又毫无瓜葛,对方没理由在自己身上花费太多工夫,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与她产生交集的人。譬如老莫邪的遗言,对方也许想通过她找到莫邪一代的藏剑,又或者看上了她的月望剑。

    苏临头都没回:“随你怎么想。”

    昏迷的明晖软趴趴地伏在苏临肩头,后者视若无物,走一步观察一步,走得缓慢,但终究比孟乔探路要快几分。

    孟乔沉默地走在后头,纵然她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倚仗苏临高超的眼力和功夫。

    “你认得石壁上的剑纹?”孟乔艰难开口。

    苏临摇头:“如此繁杂的图纹,恐怕只有莫邪门人识得。我只能凭经验和直觉摸索。”末了补充,“这里的阵法不同凡响,陷阱重重,一着不慎活活耗死在这也有可能。传言第一百七十五代莫邪与清微宗慈方道人关系匪浅,此阵估计就出自慈方道人之手。”

    半晌孟乔问:“那要如何破解?”

    苏临倒是有问必答:“要么找出阵眼,要么把阵法连同容器,也就是整个山洞全盘撕毁。”

    说话间明晖悠悠转醒,就要动弹,被苏临抬手按住了。

    孟乔:“明晖,不要妄动。”

    明晖挣扎片刻,发觉男人并无恶意,由衷道:“多谢恩公搭救。”

    苏临忽然道:“不必言谢,你的师父就死在我的剑下。”

    肩上清瘦的身躯僵了片刻,一只手狠狠掐住苏临胳膊,仿佛要从这个动作汲取复仇的能量,泄愤的对象却恍若不觉。

    良久少年含泪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害师父?为什么救了他还要告诉a他真相?

    孟乔:“你这人……真是……”

    苏临不答,终于他们在一道厚重石门前停下。孟乔探手敲了一下,石头发出沉闷的敲击声——这说明石块的厚度之深,远非人力所能击破。

    苏临问:“这门你可会解?”

    明晖愤愤道:“我怎么可能会!”

    苏临:“藏剑也许就在这门后。”

    孟乔不平道:“莫说他不会,就是会,冲着你杀了人家师父,他不跟你同归于尽都不错了!”

    苏临不为所动:“明晖,你不辞辛苦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继承师业?无功而返非你所愿,我不过寻一把趁手的兵器,于你并无阻碍。孰轻孰重,你理应晓得。”

    半晌明晖咬咬牙,猛然挣扎起来,这回苏临并未拘束他。

    半大的少年踉跄落地,趴到石门上对着壁画大眼瞪小眼。明晖闭上眼,沿着凹凸不平的剑纹摸索,不知他触动了哪个机关,忽然听到前方隔着水雾一般的门轴转动声。

    孟乔:“门开了?”

    苏临摇头:“未必,也许适才打开的是里面的门,外门的机关另在他处。”

    这道石门厚重粗粝,若无细察甚至发现不了上边的纹样,明晖指尖悬在石壁上,缓缓勾勒出某种形状——孟乔感觉他在绘制一头猛兽,继而停在兽爪上,将落不落。

    整个山洞倏地震荡,落石从他们头顶砸下!然而不过须臾,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抵达此地。

    “我才疏意广,只能走到这了。”明晖别过了头,艰难开口。他抬手,门上的石纹浮现,如两尾鱼左右相顾,又似四象循环,竟如游动的流水生生不息。

    “别看了,”苏临叫住孟乔,“这是九宫八卦阵,道门人人习之,最易解也最难解。你若妄动牵动了阵眼,搞不好就没有回头路了。”

    孟乔看了苏临一眼。

    话未出口,又是一阵滚滚落石,旋即视野所及也天旋地转起来。

    明晖一个趔趄,被苏临险险拉住,随即爆发出剧烈的挣扎,混乱中孟乔也去拉明晖,可怜小男孩一左一右被人架起,只能徒劳地扭动肩膀。

    孟乔:“我可没乱动!”

    就在这时,深处隐约可闻窸窸窣窣爬行的动静,并且愈来愈近。

    一霎那孟乔脑中闪过先时的幻觉,不,那不是幻觉,是切切实实的猛兽正向他们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半分疑虑,苏临和孟乔同时纵身一跃,揪住明晖拔地而起。

    离地的一刹那石门轰然弹开,有东西迅如闪电窜出,贴着地面袭卷扫荡,掀飞了地上的一层碎石。

    凭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孟乔勉强看清了高速运动中的物体。那东西浑身长满鳞片,体型不过婴儿大小,看上去像穿山甲,其力量却是后者远不能及的,狭长尖细的吻部当先撞翻一切阻碍。奇异的是,它虽风风火火横扫了所到之处,行迹却混乱无序,看上去不是在暴怒,而是受惊无措而只能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

    换言之,它在害怕。

    苏临把火折子塞到明晖手里,又把少年塞到孟乔手里:“看好这小孩!”纵身朝穿山甲掠去。

    穿山甲愈发仓皇,绕着山洞打转,这东西钻洞的本领太强,苏临一时拿不下它,反令整个山洞都为之颤动了。

    孟乔正犹豫着扑上去帮忙,忽地灵光一闪:“明晖,抓紧我!”

    她没去拦截穿山甲,而是绕过苏临,朝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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