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夜色侵袭了天边的最后一道光线,晋国公府的院子里已经点上灯。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映入屋中,似乎连屋中跳跃的火光都温暖不了这片寒凉月色。

    谢斐辞立于窗前,案边烛火跃动,拉长了少年的身影。

    他手上玩弄着针脚歪扭的香囊,薄唇紧抿,下颚紧绷。

    手上的香囊是白色的,其间绽开了几朵艳红的梅花,鼻尖隐隐传来女孩身上独特的清香 。

    “我觉得方公子正如梅花这般,傲然凌霜,所以便绣了在上面,不知方公子是否喜欢。”

    今早女孩暗含羞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斐辞轻闭了一下双眼,可脑海中的声音怎么也掩不去,越是如此越是难受。

    他睁开眼睛,唤来长清。

    丢下香囊,“烧了。”

    长清接过,一愣。

    不懂公子让人动手从旁人手中抢来,得到后又要给烧了。

    但此事也容不得他多说,只好接过香囊打算按吩咐行事。

    不过刚走出门,却又被屋中人唤停。

    “算了,给我。”

    谢斐辞蜷了蜷手指,再次出声道。

    长清动作一顿,莫名所以地将香囊送了回去,又莫名所以地离开。

    谢斐辞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木盒,小心地将香囊放进盒子里看了最后一眼将它合上,放了起来。

    此时案桌上还有一个随手扔上的一块玉佩。

    谢斐辞抿了抿唇,将它和香囊放到了一起,一起消失在眼前。

    只要看不见,时间久了,这段记忆……终究也会被遗忘。

    “你去,找方家合男女八字的人,想办法让他改口。”

    ……

    经过府医给方仲玉包扎后,方仲玉好了许久,看见了江家郡主一件安全回到府中,他也放心下来。

    他也该回去了。

    江明令歉意地将他送了出门,“抱歉,又因为我让你受伤了。”

    方仲玉笑了笑,“郡主不必自责,谢家世子所做之事,自是与郡主无关。”

    瞧见他如此,江明令愧疚更甚。

    此事过了几日,毕竟方仲玉是方家的独子,受了这般伤害,本以为方家会因此对江家有所不满,可隔日也并未传来消息。

    直到新月伊始,江方两家本已经定下了亲事,方家又突然退婚。

    当日方仲玉回府后可以隐瞒今日发生之事,毕竟他在府上和家中长辈日日生活在一起,他也不擅掩藏,没几日,身上的一些伤口也都被发现了。

    方家老夫人闻言,当场气昏过去。

    方家众人也都觉得此事不详,恰好此时之前合八字的人上门,道了几个字,“此婚不吉,不吉啊!家中不睦,凶多吉少。”

    几字一定,方家人霎时有了退婚的意思。

    方仲玉虽觉得此事不妥,但终究没抵挡住家中长辈的意思。

    三月倒春寒,本来已经回暖的天气又猛的降了下来。

    这天由于天气太冷,江明令没有出门,躲在屋里缩着。

    恰好今天楚国公休沐,闲在家中。

    ”

    方家上门退婚,楚国公满脸不爽,“那日贼人只是碰巧,与我江家女儿有何关系?”

    那日的贼人皇城巡守卫还没查出来,此时楚国公也不知道此事事关谢斐辞。

    “你若是退婚便退了,打着我女儿克夫不详的旗号是何用意?”

    楚国公气不过,要上方家去理论,临走时被老夫人拦住。

    “何必再将此事闹大。”

    “这不是闹大,儿子只是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方家借此退婚,不过是路上碰上了贼人便抓住此事不放,今后让迟迟如何嫁人?”

    “这是她该受的。”老夫人闭着眼睛平静道。

    本想来找父亲的江明令脚步停顿,在门后站了一会突然一种无力感袭上身来。

    她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屋内的两人对于屋外有人经过并不知情,屋内的楚国公此时却是寸步不让,“娘,纵然您不喜欢迟迟,也不至于如此狠心。”

    老夫人仍闭着眼睛,不出言语。

    直到楚国公打算推门而出,老夫人才堪堪开口,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可口中的话却不是如此。

    “今日你敢上方家门,今日便别再认我这个娘。”

    楚国公猛然回头,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她竟会说这种话逼他。

    他自幼丧父,是他母亲将他拉扯大,那时候楚国公府不算显赫,又因家中无立家之人,常常被人瞧不起,过得也甚是艰难。

    母亲日日都辛苦,他也是瞧见的。

    楚国公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说话,冷着脸走了。

    他一路走到江明令的院子,看着女儿一手撑着脑袋,眼睛无神地望向远方,不知在看何处。

    这般,更像是受了委屈不敢说,闷在心里的姑娘。

    “迟迟。”他朗声道。

    声音从院外传过来,江明令从放空许久的状态回过神来,愣愣地应了一声。

    “爹爹进来了?”

    “嗯。”

    江明令已经知道最终的结果,这么多年,皆是如此。

    “心情不好?”

    江明令笑了笑,正打算摇摇头,可看着父亲那心疼的目光,她动作顿住。

    “如果……我说是呢。”

    “抱歉迟迟,爹爹……”

    江明令闭了闭眼睛,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她抢先道:“爹爹别担心,我没事。”

    可这着实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迟迟,去岁不是说想去西郊的庄子住一段时间吗?”

    楚国公顿了顿,“现在还想去吗?散散心,别一直闷在屋中了。”

    江明令忽的笑了一下,“好。”

    远离上京城,远离流言蜚语,远离谢斐辞。

    那合八字的人重新算出的字,在某种意义上是准确的。

    也好。

    江明令只带了青絮一人一同去了西郊的庄子。

    西郊庄子不大,但是景色却是难得。

    三月桃花雪,漫天粉色的桃花被一层雪白。

    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零零散散地铺满了花瓣,风一吹就散了,但片刻后又从书树上飘下来不少樱粉色。

    远离了上京城,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时不时地江明初过来骚扰几天,顺便还会带来一些城南的栗子糕。

    许是她爹觉得对不住她,每月给她的银钱十分充足,甚至是之前的三倍,有钱,还无人管束。

    这样的生活……应当也不错。

    这天江明初又闲的没事来了西郊庄子,他和江明令抢着最后一块栗子糕。

    “一共十块,你都吃了六块了!”

    “可是我饿嘛……”江明令一副委屈的模样。

    江明初才不吃她这套,纵然她不在京城里,可家中从不曾短了她的吃喝,这些日子什么不是样样紧着她先。

    江明初笑眯眯的将栗子糕从油纸中抽出来,在放到自己嘴里之前顿了顿,看似有些不忍心道:“真想吃啊?”

    江明令点头。

    “好吧……”江明初不情愿地将栗子糕递给她。

    江明令惊喜,脸凑了过去,还没张嘴,就见最后一块栗子糕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江明令:“……”好极了。

    她扯了扯嘴角,气哼哼了两声,“撑死你。”

    江明初吊儿郎当,“妹妹不用担心,哥哥还饿着呢。”

    “……你走,现在就走。”

    江明初啧了一声,“这不是才来,就赶我走,不合适哈。”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她不在京城,连消息都与世隔绝了。

    江明初一顿,“没什么大事,倒是有一件乐子。”

    “什么?”江明令也来了兴趣。

    “知道前段时间被皇上派去边疆的小将吗?”

    “嗯,听说过,他回来了?”

    江明初挑了挑眉,“是啊,你猜这人是谁?”

    “谁啊?我认识?”

    “我怎么知道你认不认识。”

    “……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行么。”

    “我只是听说,没有准确的消息,听说是叛军之子。”

    “?”江明令抬头,“谁?”

    “怎么你认识?”

    江明初没理他,只是自顾自问道:“那人姓段?”

    江明初倒是乐了,“看来你还真认识。”

    江明令没搭理他,江明初像是突然想起有什么急事一样,没说几句也走了。

    江明令看着人的背影,最后窝了窝桌上的油纸,朝少年背后扔过去,“垃圾带走。”

    江明初眉尾一扬,手臂一抬,刚好抓住来扔来的油纸。

    “走了。”说完还摆了摆手。

    “……”

    又过了好些日子,西郊的日子实在舒服,就连上京城传来的书信,江明令也不想再理会。

    她支着脑袋看着青絮手里拿的书信,“爹爹说了什么?”

    “老爷说,如今风头一过,姑娘您也离家太久,是否该回去了?”

    “唔……”江明令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支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

    自那场桃花雪后,这几日气温回升的厉害。

    她看向远方,花瓣飘落,悠悠哉哉地随风落到了窗前,她伸手捏住一片花瓣。

    她想出去玩,或是踏青。

    “和我爹说,归期不定,再说吧。”

    ……

    说走就走,江明令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春风拂面,早已褪去了冬日那般的凌冽,她顺着门前不知谁踩出来的小道,道路两旁露出青翠的嫩芽,青草味扑面而来。

    西郊自是不止她江家一家安置的有庄子,上京城各世家大族的房子也不止一处,只是一般都无人来住。

    不过这段日子,她好像见过几几次前面的一个庄子传来些许动静,不知是不是也来了人住。

    江明令在经过之时,只是好奇地往对面看了一眼,但对面的庄子房门紧闭,看不出有人气。

    如果不是有人,她也没出现幻觉的话,该不会是有鬼吧……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唤来青絮一起加快脚步。

    路前是一处溪流,春季流水潺潺,溪流叮咚,看着清澈的流水,压在心底的浊气一扫而净。

    她蹲下伸出手随便晃了晃溪水。

    很清凉。

    玩的差不多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一不小心走了神,江明令手上的帕子没拿住,阵风来,吹到了对面的草枝上。

    她正要弯身去捡,却见一只少年的手捡起了手帕,递给了她。

    江明令愣愣抬头,“段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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