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出去

    国公府世子一身横肉躺在肩舆之上,一见到徐知栀便开始激动,若不是有伤在身,只怕恨不得将对陆锦棠的恨意加诸在徐知栀身上,将徐知栀剥皮吸血,吃肉噬骨才好。

    他伸手指着人群之中的徐知栀,冲着国公爷大声嚷着:“爹!爹!这是住在未央宫里的那个质子!把她杀了给儿子泄愤!”

    这一顿动弹,抬轿的小厮好悬没被压倒。

    那国公爷此时望着徐知栀这张脸,也想起在腊八夜宴上那副鸳鸯画。

    确实是陆锦棠身边人无疑了。

    一想到此,国公爷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瞬间遍布阴鸷,眼见禁卫军死伤过半,溃不成军,国公爷直接指着徐知栀,下令道:“取她人头。”

    国公爷是三朝元老,打量着徐知栀不过一介商贾之女,要打要杀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故而在发号施令时底气十足,似乎格外有魄力。

    只是他没算准,徐知栀身后部队虽说只是做镖师打扮,确是实打实的将士。

    还不待国公府反应过来,那三千府兵皆大刀阔斧,一鼓作气拔刀迎战。

    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府兵士气高涨,而国公府死士才经历一番血战,早已力不从心。

    局势很快反转,国公府呈现颓势。

    国公爷一世精明,眼见局势不妙,当即便准备遁走。

    所幸徐知栀眼疾手快,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剑刃,快步闪身到国公府世子面前。

    世子坐在肩舆之上,体积硕大,行动不便,还未来得及跟上国公爷一同跑路,便见寒光直至面门。

    顺着剑刃,世子对上徐知栀坚定决绝的双眸。

    那窝囊世子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当即便吓得一个翻身从肩舆之上摔了下来。

    原本抬着肩舆的家丁小厮吓得做鸟兽散,独留窝囊世子一个人在原地哆哆嗦嗦得求饶:“徐……徐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大发慈悲放我一马……”

    他是吓得狠了,跪在地上直求饶。

    徐知栀皱着眉头,看着他躲闪害怕的眸光,眼里满是厌恶。

    前些日子在未央宫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徐知栀并非不知情。

    她知道世子一贯窝囊,只是没想打能有这么窝囊。

    哪怕一事无成,亦能有无端的勇气对女性贞洁指手画脚,多加诋毁。

    只有刀子架在脖子上了,才能认清自己的分量。

    徐知栀被恶心得想笑。

    国公爷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刀架着脖子了,也不跑了,从地上散落的兵器里捡起一把带血的剑,一步步缓缓逼近徐知栀,嘴里还大喊着:“徐知栀,你今日此举,罪同谋逆,倘若你迷途知返,我尚且能考虑留你一命,若是你一意孤行,我定让你后悔!”

    国公爷也是气得急了,竭力地嘶吼扯得脖子上的松垮的皮肤崩在一处,看上去狰狞恐怖。

    国公夫人上前扶住国公爷微微颤动的身形,眼中蓄着泪,满是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宝贝独子在地上哀嚎,转而看向徐知栀时,眼中又变成滔天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用眼刀一寸寸剜着徐知栀的血肉:“你是不是也心悦于我儿?你可知你今日如此过激,我断然不会允许你入我家的门。”

    是了,也不看看那世子满脸横肉一事无成,国公夫人就是觉得自家儿子是冠绝京城的青年才俊,万千少女都该对国公府门楣趋之若鹜。

    这话落在三千府兵耳中显得格外恶毒难听,当即便有人气不过,一记飞踢踹在国公夫人的腰窝。

    国公府死士死的差不多了,二老身边疏于防漏,这才给人以可乘之机,那一记飞踢结结实实地踢在国公夫人身上,当场便倒地哀嚎,再也直不起身了。

    国公爷身边无人,孤立无援,但是嚣张气焰不减:“你……你给我等着!”

    他嚣张了一世,呼风唤雨之时连骠骑将军都避之不及,这下是真的被徐知栀气得不轻。

    徐知栀面色冰冷,眼中没有半分温度,看着瘫在地上的窝囊世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狠狠握着手中剑柄,就像那日离宫前陆锦棠死死握着她的手一般。

    陆锦棠说:“你帮我杀了国公府世子,可好?”

    徐知栀说:“好。”

    内心想法又坚定了几分,徐知栀阖上双眼,高高扬起手中剑,又用力落下,带起一阵疾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卷起。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知栀觉得时间就停滞在这一瞬,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在这一刻万物恒久静止。

    这是徐知栀第一次杀人。

    遍地的鲜血将未央宫宫门染成朱红色,刺目极了,与她入宫那无二。

    徐知栀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见国公爷面色痛苦,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耳边传来铁骑枪鸣之声,徐知栀的神识才得以回归。

    国公夫人倒地哀嚎,国公爷悲痛欲绝,国公府世子瘫在地上,脖颈上鲜血横流,死不瞑目。

    陆淮书率兵赶到时,看到徐知栀一袭白裙染血,右手死死握着一柄长剑,鲜血顺着剑尖淌在地上,一张苍白的小脸也沾上血迹,她身形颤抖,双目无神。

    直至陆淮书出现在视线之内,徐知栀空洞的双目逐渐聚焦。

    昨晚皇帝病倒,陆淮书连夜入宫,直至今日晨时,陆淮书料到皇帝不肯立储,便准备出宫与许晏舟部署,谁知走到半道,便听探子来报:徐小姐自宣武门杀入皇宫,在未央宫前与国公爷打起来了。

    陆淮书顾不得许晏舟了,当即便往未央宫而来,在半道与陆斯南迎面撞上,故而有了现在陆淮书与陆斯南一道来捉拿逆贼的场面。

    陆斯南听闻徐知栀与国公爷在未央宫门口打起来了,也不顾上侍疾,当即赶过来,为的就是抓个徐家的错。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皇会对一介商贾如此忌惮,但是他知道,父皇一死,皇位必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父皇忌惮徐家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有个机会将徐家彻底铲除,定能为自己的储君之路铲除障碍。

    陆斯南在看待这件事的时候,全然是以储君自居。

    国公爷一见陆斯南来了,也顾不得悲伤,立马跪倒在陆斯南面前,拍着手掌哭号:“二皇子可千万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尽心尽力辅佐三代帝王,自小看着二皇子长大,可谓是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怜老臣年近古稀,还要受此折辱,连孩儿也要遭此横祸……”

    从前上朝时,陆斯南便对由定国公所统率的言官队伍多有顾虑,如今再领教定国公的嘴皮子功夫,陆斯南还是觉得他一把年纪了嘴碎得可怕。

    国公爷还在哀嚎,陆斯南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当即便出声打断施法:“本殿在此,定然还你公道。”

    陆斯南抬眼看着徐知栀和她身后的府兵,眼底遍布阴翳夹杂着几分忌惮,冷冷出声:“徐小姐这是何意?”

    徐知栀皱着眉看着陆斯南和陆淮书,还有他们二人身后乌乌泱泱的鱼鳞铁甲。

    还未待徐知栀回答,便有一道女声带着微喘自铁甲后方传来:“她是来平反的!”

    林辞楹一路小跑过来,面色酡红,说话间气息紊乱:“定国公今日率军硬闯未央宫,禁军守卫抵抗不力,幸得徐小姐挺身而出,纠集镖师入宫为长公主护驾。”

    陆斯南闻声回头,见是林辞楹这个混不吝的,一张俊脸黑了一瞬:“郡主可有证据?”

    他不信林辞楹一个举步维艰的孤女,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证据作为呈堂证供。

    谁知林辞楹只是问他:“南儿,你是在质问你姑母吗?”

    陆斯南的脸黑的很彻底。

    当年镇北将军战死塞北,皇帝为了抚恤朝堂民心,将镇北将军府孤女林辞楹认作义妹,封为郡主。

    皇帝义妹,陆斯南该敬称一声“姑母”。

    奈何林辞楹混世魔王的声名在外,对上这张满是嚣张气焰的脸,陆斯南是这怎么也叫不出那一声“姑母。”

    支吾了半天,也只挤出一句“……不敢。”

    林辞楹满意点头:“那便由姑母做主,为徐小姐让道吧。”

    说到此处,陆斯南便不愿同意了,面色也透出几分不耐:“恐怕不能如郡主的意了,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将涉事人等皆收押昭狱,待父皇醒了再听候发落吧。”

    说罢,陆斯南便做了个手势,身后的禁卫军争相拔剑。

    三千府兵此刻还剩两千左右,皆向徐知栀汇聚而去,将徐知栀环在中央。

    府兵头领神情警惕,一边时刻关注对面动静,一边低声问徐知栀:“徐小姐?”

    徐知栀持剑而立,眼神清明冷淡一一掠过陆斯南满脸势在必得的张扬,林辞楹关切担忧的神色,最后在对上陆淮书一双淡定如常的双眸时,她心中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

    微风卷着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大脑,她却异常沉着冷静。

    她只是轻飘飘地道:

    “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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