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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房门被轻轻掩上,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青蛙的叫声,阿月学着巧念的动作福了个礼,问:“公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景昭不急不缓地问:“识字吗?”

    阿月不明所以,垂着的眼眸微微抬起,露出些许疑惑。

    景昭见她歪着个脑袋,脸颊上还未痊愈的伤疤又露了出来,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日遇见她的情景。

    巴掌大的小脸上糊着鲜血与尘土,眼里满是倔强,那股劲儿活像暴雨中悬崖上的爬山虎,向死而生。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晌午见你在藏书阁前驻足,有些好奇罢了。”

    她年纪不大,掌心却粗糙带有老茧,指甲边缘几乎贴着肉,不难猜出身世,可站在藏书阁前的眼神藏的似乎是怀念而非向往,因此他才会这样问她。

    “只认识几个再简单不过的。”

    以前宋享每日放学后便喜欢在她拾柴的那片山上找一块平整的石头,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教她念,她不爱学,宋享便说只有学会了世上所有的字,才能走出这个村子,变成有用的人。

    阿月那时对离开村子并无期盼,更不明白怎样才算有用的人,心想自己虽不识字,但轻而易举就能扛起一捆木柴。

    她就曾听村里的人悄悄夸她比宋家那小子有用呢。

    可宋享是她唯一的玩伴,她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他,让他伤心的。

    当阿月手捧城舆图却不知从何处入手时,她虽仍不清楚‘有用的人’的定义,但明白了识字的有用之处。

    “那你听过‘契约’二字吗?”景昭问。

    阿月摇摇头。

    “契约的意思就是,两个人约定了某件事,那么他们就需要遵循约定将事情做完。”

    阿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这人说话怎么比小羊肠还弯弯绕绕。

    “放在咱们身上,这两个人,便是指你和我。”景昭用纤长的食指点了阿月又指向自己,模样活像在教三岁孩童。“所以你不需要听别人的话,只要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就可以。”

    别人?阿月想:这片山上,除了他和自己,能称作别人的,就只剩下巧念姐姐了。

    “早上你没有收下我的钱,但我一贯不喜欢欠人情,先前看你似乎喜欢藏书阁,里面的确有不少珍品,你可以随意翻阅。”

    阿月对他的提议很意外,她原本以为,自己留在这的日子需要扮演的是劈柴洒扫的伙夫,可景公子的话……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下一瞬又觉不妥,想要放弃。

    虽说这要求是不要脸了些,可是阿月,你真的要舍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景昭见她黑色的瞳仁里快速燃起亮光,又霎时熄灭。

    直接了当地问道:“想说什么?”

    阿月依旧顿了会儿,终是抬头看向他,“景公子,比起看书识字,我更想习武!”

    “哦?”景昭挑眉,有些意外。

    “如今世道不太平,我觉得,学些功夫保护自己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不知公子可否愿意教我。”

    阿月说罢便不再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景公子那般俊俏模样让她愣了神,方才她似乎看见他眼中闪过了一瞬亮光。

    该不会她的提议好巧不巧瞄准了这不问世事、归隐山林的闲散人的意图吧。

    可难申请终究只是一瞬,这不,阿月耳边传来景昭悠悠的讲话声。

    “我既说了与你交换人情,自然不会不愿意,何况这只是顺手而为的事。”

    他接着说:“我每日晨昏都会在屋前练剑,你准时前来便是。”

    听完景昭的话,阿月心中并不觉得畅快,想到这三个月待在这本是为了报恩,如今却变成了交换人情,何况仔细算来,仍旧是她赚了。

    可想想自己跟着景公子能学一身本事,又觉十分开心,想必下山之后再也不会怕那些悍匪强盗了。

    景公子真是个好人。

    第二日。

    阿月早早穿过树林,来到景公子住的屋前,却不见景昭踪影,她百无聊赖地沿着木台绕圈。

    又过了一刻钟,太阳挂上山尖,树林里的雾气因为害羞躲藏起来,夏蝉开始旁若无人地吟唱。

    阿月走累了便蹲在一旁,把玩着从草丛里拔下来的狗尾巴草,景昭没有出现。

    她是被放鸽子了吗?

    这人好是好,但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当阿月用狗尾巴草编了十只小兔子时,景昭手持两把剑,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景昭眼里含笑,瞥一眼排列整齐的十只小兔子。“等很久了?”

    阿月慌忙抬脚将小兔子们踢下木台,浅粉色的裙裾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摇头否认:“不久不久,我也是刚刚才到。

    景昭没再说话,将剑递给阿月。

    并无想象中的重量,她仔细打量,才发现剑柄上居然还刻了“桃木”二字。

    这?

    景昭轻咳一声,“事出突然,没有找到适合初学者的剑,这你暂且先用着。”

    接着便切入主题,“我最擅长的是剑术,今天就从持剑姿势和出剑的力道开始练习。”

    阿月郑重地点点头,站正身姿。

    虽没见到他是怎么收拾那帮盗贼的,但景昭危难关头出现的英姿依旧刻没有褪色。

    恰如其分的,阳光将睫毛的阴影投在他光洁的脸庞上,阿月竟莫名觉得蛊惑。

    等察觉到自己的愣神,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远离那罪魁祸首一寸。

    “四指并拢紧握剑柄,拇指压紧食指第二指节……”

    他怎的连声音也这般好听。阿月握紧剑柄,掌心微微潮湿。

    另一边的景昭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轻啧一声,摇摇头,收了剑,说“不要这么用力,想象它只是手指多出来的一部分。”

    他抬手用剑柄轻轻拨了下阿月的拇指。

    阿月越是慌神,指间不自觉随着景昭的力道松开,桃木剑顺势掉落,发出细微却沉闷的响声。

    两人皆是一愣,气氛凝结。

    阿月连忙俯身捡起木剑,握在右手,左手局促地抓了抓裙摆。

    景昭见眼前的小姑娘面带红霞,也不好不再说什么,收了剑回到先前的位置。

    “接下来教你的是刺剑、劈剑和点剑,诀窍都在发力上,这几天你先练好基本功,之后再教你招式。”

    阿月恢复认真模样,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一遍演示,便兀自练习,四五遍下来,出剑的姿势竟学得有模有样。

    景昭暗暗惊叹她的天赋。

    少顷,温暖柔和的朝阳已变为强势的烈日,小姑娘的额角挂上了细细的汗珠。

    景昭收剑说道:“就到这吧,下次接着练习。”

    阿月兴致正盛,丝毫没有感受到炎热,见景昭的影子由长变短,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于是赶紧跟上景昭,送他回屋。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眼里看的是脚尖的一寸地,心里想的是刚刚景昭舞剑的招式,等额角撞上坚硬的后辈,才捂着头停下来。

    景昭见她抬眼时满是茫然,略微无奈,“已经到房前了,还要继续跟?”

    阿月连忙行礼,“景公子辛苦了,您稍作休息,我这就找巧念姐姐送些吃食过来。”

    景昭刚要拒绝,无奈阿月的动作更快一步,只顾闷着头离开。

    他并无练完剑吃早饭的习惯,何况今日特意晚到了半个时辰,就更没有这份心思了。

    罢了,随她去吧。

    景昭回屋换了身衣裳,手执折扇走进树林。

    这里虽有茂密的枝叶,按理说是鸟兽自由自在的栖息之所,可现下除潺潺的流水声外并无其他。

    再走几步,便看见不远处坐落着一间精致的木屋。

    屋里的人似有所察觉,在景昭出现时便迎了出来,他身穿干练的黑布粗衣,抱拳恭敬地行礼,“公子。”

    那满是青筋的手背上竟大大小小分布着几个可怖的血窟窿。

    景昭只是点点头,从袖间取出一张写满字的信纸,捻成卷,走进了木屋。

    木屋本就不大,半数的地儿被用来放置偌大的铁笼,而笼子里关的竟是一只体格健硕,棕黑与灰白羽毛相间的苍鹰。

    听见有人进屋的脚步声,它目光锐利,展翅以对,看清来人是景昭之后却又乖顺地收了翅膀,微微歪头,弯钩似的喙尽显无遗,模样与先前天差地别。

    景昭从一旁的桌上取了碗,里面盛的是新鲜的肉,他也不害怕,信手捻起一块肉递给苍鹰,看得一旁的黑衣人胆战心惊。

    “昨晚还是没吃?”

    苍鹰可不会答话,他问的自然是一旁的男人。

    那人倏地半跪在地,低着头回答:“是属下失职。”

    景昭没答话,就着手将碗里的肉全都喂给苍鹰,又取了一旁的锦帕擦净手指,然后才将捻成卷的信纸放进苍鹰脚上的小竹筒里。

    苍鹰咂咂嘴,待景昭放好后便挺起胸膛在铁笼里傲娇地踱步。

    景昭嗤笑一声,将笼打开,它便头也不回飞走了。

    “去阁楼里找瓶金疮药,月末再去账房多拿二十两银子。”

    “多谢公子。”

    “起来吧。”

    黑衣人起身,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询问:“公子,那丫头答应来……”

    “快了。”

    黑衣人暗暗叹息,心理祈求再快一些。

    他宁愿跟公子比武也不想再照顾这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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