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我有一个想法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出事，我已经劝过他了，但他根本不听啊！”端木之一脸懊悔，爪子把自己银灰色的头发抓得一团乱。
他看向面前的林芷，纠结道：“但他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我们一族又不是只能靠人血才能活下去，自从那件事之后，别说猎食人类了，就是平时看见他们，我们都要绕道走的。但谁知道，我们退让了，那群人类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林芷打断他：“省去前情提要吧，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端木行和你什么关系，他到底靠什么躲过通缉和追捕的。杀了这么多人，还能逍遥法外这么久，人才啊。”
两人对坐着，四周除了空旷的灌木，和修剪成端方模样的花坛，几乎看不到一个活物。
这种阴湿到让人膝盖酸痛的天气，加上不时落下的飞雪，别说怪物，就是人类也不耐烦在外面坐着。
林芷呵了口气，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住了。
端木之却一副适应良好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受这破天气的影响，听见林芷的话，他苦笑一声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就因为他，我都被迫躲进这所学校里，留了三年的级了！”
临水市的天气，并不适合狼人，他们这一支，还是因为大战留下来的遗孤。
当时端木行直接端了一整栋楼里的人类，引来极大的搜捕和反扑，迫于无奈，端木之只得躲进当时人类还伸不进手的学院。
林芷忍不住黑线，你留级这件事，应该和前面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在林芷幽幽的视线下，端木之松口道：“我也已经三年没见到他了。自从英英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接着道：“你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我们确实有点血缘关系，但在狼人中，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这也没什么特殊的。”
林芷直觉判断他没说实话，好在根据心音的补充，她已经勉强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端木之追问道：“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在警局看到他的了吧？难道他已经被抓住了？不，应该不可能，如果他被抓住了，那些人绝对不可能放任他活着。”
林芷挑眉，好笑道：“看来，你有办法知道端木行是生是死咯。”
被她抓住话柄，端木之呆了一呆，嗫嚅道：“其实是我猜的，也不一定准。”
她站了起来，捧住手哈了一口气，缓缓道：“他去找当年的加害者报仇了。不过，大概率不会成功。这次，恐怕就是他再厉害，再能逃，不被抓住的概率也很小，如果你见到他，不妨转告他一句话，想要复仇，可远远不是杀掉这几个人类就能办到的。”
说完，她摆摆手，背着她来时那个沉重的帆布包，重新走进了雾气中。
端木之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一转眼，人就已经不见了。
之前他就隐隐猜到，林芷应答不是普通人类，这次，他就更加确信这件事了。
杀这么多人还办不到？
那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端木之的心跳突然加快，脑后不自觉冒出更多的绒毛来，一个堪称不可能的大胆想法，在他心底升起，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
给某人画完饼，林芷就慢悠悠地溜向了自习室。
公司被砸了，暂且放假。
宿舍里那堆不可名状，她看着就头疼。
图书馆不是去自习，是去和一堆能看不能吃的自助餐煎熬。
专业课结束了，考试还没有，她只能暂时去找一间空教室自习。好在他们学校的学生都十分不思进取，没有人有考研想法，自然也不会有考研自习室，来挤占位置。
林芷背着一书包沉重的专业书，走得很轻松。
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人类想消灭异族，异族想报复人类。
只要这个平衡没有被打破，那么她这种二五仔的生存空间就很大。
一旦某一方彻底做大，林芷不难判断，自己这个混血二五仔的身份，恐怕在哪一方都讨不了好。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不讨好了。
她十分乐意看到狗咬狗，必要时刻，不会吝惜一点小小的帮助。
端木行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异族。
至少得是邬沧这种弱鸡的几倍强，她实在很好奇，如果她能尝到他的血肉，这具身体里的天赋，会有怎样提高。
*
自习室果然如林芷想象中那样，空无一人。
看来，即使真有勤勉的特招生考上了这里，最终也还是被腐化得忘记了学习的本能。
叹了口气，林芷翻开晦涩的蚂蚁文课本，心道，也有可能是早早预见学习这玩意不会有什么出路，另谋打算去了。
但她还没有放弃拿奖学金的计划。
竞争对手纷纷弃赛，这不正是轮到她大发神威的好时候？
书页沙沙翻过，签字笔认真落下一笔一划，只偶尔闪过几道并不圆润的弧形。
窗外寒风萧萧，教室里却因为中央空调，一直处于干燥的热气中，林芷舔舔唇，下意识要拿过刚刚倒空的水杯去外面接水，入手沉甸甸的温度，让她愣了下。
就算她看书入神，也不可能连有没有人过来都不知道。
更何况，还把她手边放着的杯子倒满了！
眯了眯眼睛，林芷抬眼看去，一张差不多快被她忘记的脸，段长泽！
不是，你怎么又出来了？
林芷看了眼杯子，水面还冒着热气，清澈的白开水，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她又看向段长泽，不但那张脸上尸斑消失了，就连破了个洞的伤口也不见了。
“段老师，你有事么？”林芷没去碰那杯水，侧过脸问他。
“这是从饮水机里接的，可以喝。”他指了指教室角落的饮水机，眼神温柔平静，半点看不出曾经的疯狂。
要不是林芷见过这人发疯时候的样子，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额，我不渴。”林芷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他们就让你这么随便走？”
听到林芷的问题，那张温润的笑脸一瞬间有些扭曲，但他依旧努力掩盖下去，解释道：“废了一点功夫，他们暂时管不了我。”
他语气轻描淡写，林芷也懒得深究，他的僵尸出逃计划。
只有一点，她不是很拿得准跟他相处时候的态度，毕竟这人在她面前正常的时候不多，难得看见他这么有人样，林芷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林芷很想当他不存在，继续看她的书，但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一旦注意到，就实在很难忽视。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为难的表情：“我还有专业课要复习，老师您请自便好了。”
说完，林芷自顾自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书，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她的本意是，离这位新鲜出炉的活尸先生远一点，谁料段长泽居然十分自然地在她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仿佛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位置。
林芷：……？
她压着火气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我记得，老师你的课，都堆在下半学期了吧？不需要备课么？”
段长泽却受宠若惊地道：“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这点不足挂齿的小事情。”
林芷：“……因为我下学期选了你的课。”
说实话，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的，现在居然开始觉得后悔了。
眼见着他又要以那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说些什么，林芷冷淡打断道：“老师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不是正在等那个狼族的消息吗。”
林芷停下收拾的动作，冷冷地看过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段长泽的表情依旧很温柔，他的语气和之前没有半点变化：“不论是奖学金，还是那个异族，我都可以帮你。”他伸出手，在她的课本上点了点，“你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林芷厌恶地发现他的眼神又变成了那张迷蒙的状态，语气也是，透露出让人厌烦的恶心粘腻味道：“这里有很多人，我，我们都想帮你，也只有我们可以……”
林芷没有听他说完，在段长泽的手向她伸过来时，她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毫不犹豫地跳出桌子，推门跑掉了。
连那杯水都没有拿。
被活尸碰过的水杯，她也不想要了，谁知道上面有什么病菌。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蠢事，只有段长泽这种蠢货会做出来。
明明只要她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手过一遍？
不管是奖学金，还是端木行，她都不会放弃。
*
“我说过了，不能操之太急。那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段长泽没管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遗憾又窃喜的拿起了林芷落下的那个杯子。
“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一一帮她拿到。”段长泽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来，在那张温润的脸上，显得十分违和。
而此时空旷的教室里，分明又响起了另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
一声不明显的叹息。
*
“今天播报一则快讯。日前，我市已经抓获了累犯十几宗大案的案犯，此人日前当街行凶，被警方当场抓获。请广大市民朋友，出行小心……”
林芷从寡淡的食堂饭菜里抬起脑袋，看了眼轮番播放马赛克现场的新闻，心道，这就被抓了，速度还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