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狼人
“我觉得，等局长上来，我们得告诉她，楼道里除了声控灯，得再加一个正常的灯。”
从手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一边的墙头，林芷认真地建议道。
谢楠竹嗯了一声，安静席地坐着，就好像一块僵硬的石头。
从端木行走之后，他就一直这副模样，搞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扪心自问，被当傻子哄的，难道不是她么。
她还没发脾气，他先闹别扭了？
这难道不离谱吗。
“你干嘛不说话。”捡起另一块碎木，林芷丢得极准，正正砸到他身上。
“我，我担心你不高兴。对不起。”
前言不搭后语。
但诡异的，林芷居然又懂了。
她差点要出声，又突然想起，耳边那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不是从谢楠竹嘴巴里发出来的。
真糟糕。
这天赋迟早得把她整成神经病。
“哦。我还以为你哑巴了。”林芷对他的自白并不感兴趣，毕竟这人心里已经自爆了一百遍了，再听他嘴上说一遍，不仅仅是浪费她的时间，还是对她的折磨。
她只是不想屋子里只有她丢石头的声音，所以才跟除了她以外唯一的活物搭话。
“你觉得，端木行能成功么？”
她确实给了他几个名字，但其实她只是讨了个巧。
对端木行来说，幸运的是，他妹妹临死之前把那几个人名都告诉他了。
但小楼一出事，这些人怎么可能猜不到原因，当即就改换名字，和住处，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足够支撑他们换一个身份，继续大摇大摆的活着。
这就是端木行追查这么久，依旧一无所获的原因。
一个异族，要想弄清人类社会的关系，实在很难。
但只要有这个线索，事情就明朗多了。
其实知道这些人改头换面后身份的也不是她。
而是谢楠竹。
他或许不明白这几个人改头换面的始末，但他刚刚好，身处在庞大的档案系统之中。
凡经过，必有记录。
谢楠竹转过头，坦白道：“他暴露得太多了，这次我们没抓住他，但只要他下次出手，就绝无可能再逃脱。”
哦。
差点忘记了，谢楠竹站的是人类方，有他这个知道始末的人，邱琳要想不抓住端木行都难。
本能站在异族立场思考的林芷笑了笑，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
*
“你回来得太晚了。”
黑暗里，一道抱怨的声音响起。
林芷毫无打搅别人的同情心，刷的一声打开了灯。
“你不是白天睡觉吗。这个时间对你来说不是正好。”林芷跺了跺脚，把一身灰尘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心道这个点了，抓紧时间还能睡三个小时，下次这种没有加班费的事情，她再也不干了。
当她走近床边时，这才发现不对劲，笼子里哪里还有什么蝙蝠，而她的床头却赫然坐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林芷忍着怒意道：“我以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住处。现在从我的床上起来。”
一只半死不活的蝙蝠，和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果然还是前者更让人接受度高一些。
邬沧虽然已经见识过这女人的冷血，此时还是有些不满：“你为什么不去睡鸟笼？”
“因为我是人，而你是一只蝙蝠。”林芷回答得毫不犹豫。
邬沧冷笑道：“这可不一定。”
或许之前他还会为她的表象迷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足够他看清一些东西了。
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值得那些人类花大功夫捉住自己，配成菜送给她。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事实就是，你能变成蝙蝠，而我不能。”林芷冷冷盯着他：“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她突然有些后悔，给邬沧找来这么多鲜血。
显然，血族的恢复力惊人，她出门之前，他还一副半死不活，随时都要垂危的模样，这才多久，就已经能化成人形了。
而她唯二的两个天赋，在此时毫无用处。
舔了舔牙齿。
林芷叹了口气，心道，行吧，这可不是她先挑事。
赌一把。
两个天赋确实太过捉襟见肘。
储备粮，就要有储备粮的自觉，不是么。
*
白色的墙壁满是血道子。
连天花板都不能幸免。
乍眼一看，仿佛身处凶案现场。
林芷试了试背后的翅膀，飞得很不顺利，于是站在床上，用杆子顶着抹布擦天花板上的血。
她只尝试了一会，就遗憾放弃了。
擦不掉，一点都擦不掉。
一时间，她甚至在想，要不要买只鸡进来，伪装成杀鸡惨案。
毕竟贫穷女大学生不会杀鸡，也纯属正常吧？
把杆子放下，顶端充当抹布的，赫然是半个小时前还嚣张得很的某蝙蝠。
此刻，邬沧破破烂烂，凄凄惨惨地被绑在杆子上，呼吸聊胜于无。
知道他恢复能力强，林芷可是下了死手，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差点把他一对翅膀全撕下来。
当然她自己也不好过。
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身上的血道子数量触目惊心。
“你先自己算算看，这些东西怎么赔。反正我是不会出钱的。”林芷指了指被拆成破木板的书柜，露出水泥墙皮的墙面。
这都还是公共财产。
她自己的东西还没算进去。
幸好她没有化妆的习惯，桌子上除了一个电脑，什么瓶瓶罐罐都没有。
但那个电脑，就是她最值钱的东西。
林芷试了试开机，果不其然除了黑屏什么都没有。
但按键还有反应，她怀疑只是屏幕坏了，修修应该还能用。
从床板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毫不意外的满屏飘红，消息挤得差点要爆掉。林芷甚至难得一个个点进去看，通过十分钟之前的一个陌生好友请求，就又把手机丢了回去。
“别装死，说话。”林芷用脚尖踢了踢地板上的蝙蝠，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吐泡泡动静。
她顿了顿，嫌弃地把蝙蝠拎起来，就看见对方大概是嘴巴的地方，一连串血沫。
难道下手太重了？
林芷没有反思自己，谁叫他伤还没好就挑衅她的，这只能说自作自受。
她冷着脸把邬沧丢进鸟笼子里。
哼，他倒记得没把自己住的地方砸了，林芷越发不爽。
邬沧：……并不觉得这鸟笼是他自己的。
*
摸着身后陌生的双翼，林芷有种直觉，只要她把邬沧整个吃掉，或许能直接冲破身体的枷锁，真的化作蝙蝠的模样。
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冲刷，林芷忍着剧痛，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最惊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当她咬住邬沧喉管，背后陡然生出双翼时，差点心悸失去意识。
那一瞬间，四肢百骸涌起的力量，差点让她把邬沧吸干。
在极度的身体舒爽下，连背后的痛楚也变得无足轻重，整个人轻飘飘，仿佛身临云端。要不是她反应够快，即使抽离出来，邬沧要么安静等死，要么拼死炸开，带她一起死。
前者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这份痛楚，直到此刻也没有消失，反倒有愈演愈烈的冲动。
还不够，需要更多。
更多血，更多的能量。
耳边的呓语，癫狂的叫嚣声，几乎快让她的脑子炸开。
怪不得方舟会说，异族一旦开始进食，就绝对不可能再停住。
折磨人的，不仅仅是痛苦，得不到满足的食欲，还有获得力量瞬间，让人欲罢不能的满足欲。
原本失去意识的邬沧在此时若有所觉地，颤动了下，仿佛虚张声势的小兽，在笼子里蜷缩着，还不忘张开獠牙。
林芷嗤了一声，收回视线。
心念一动，身后的翅膀突兀消失不见，而她身上的白裙，背后没有出现一个口子，只一身凄惨古怪的血迹，彰显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邬沧不赔，那邬溟呢？
虽然他是被自己带过来的，但也算是过了明路，他造成的损失，自己应该有资格向对方家属索赔吧？
重新拿回手机。
绕过满地血迹，林芷对着损伤最严重的地方拍了拍，编辑图片，一气呵成。
收信人当然是邬溟。
至于他收到这些照片时，是什么心情，就不是她在意的了。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口气，点开最新添加的联系人，一片空白的头像，只发了一条消息：
“端木行。”
林芷思考了一下，也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林芷。”
再接着，她打开沉寂不到三秒的群聊，点开发言最活跃的头像，私聊道：“端木行是你什么人？”
端木行，端木之。
要说这俩人没有关系，绝对不可能。
但刚才还在群里十分活跃的端木之，却迟迟没有回话。
林芷只看见他头顶的聊天框“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来来回回，明明灭灭，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换个问题，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林芷有些不耐烦，打字的速度加快：“如果你没有，我刚好有个消息，我今天看到他了。”
“在哪里？？！你没事吧！”
对面果然回复了。
虽然不是林芷想要的答案，但总归是证明了一件事，端木之绝对知道内情。
“在警局。”她斟酌打字：“一只狼人，自称端木行。我想，或许你应该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