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守夜人

    我是在四年前的一个晚上在临湘市和楚雪寂重逢的,那一晚,我差点死了。

    与此同时,也就在那一晚,我从他的口中听说了一个我从未了解过的职业——守夜人。

    那一年,笔者还在帝都摸爬滚打,来临湘市,只是因为要陪同领导出差谈设计项目。

    来临湘之前,我自认为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我觉得我能静悄悄地来,也能静悄悄地走。

    之所以如此说,主要还是因为,与我相恋五年的初恋,就曾在这座城市中的一所有名的大学就读。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即便故人不在,心中也依然生出涟漪。

    即便如今我足够客观足够冷静,也依然不会驳斥或者是嘲笑四年前的自己——毕竟,一座城市,真的会因为一个人而被贴上某些标签,或令人流连忘返,或令人避之不及。

    领导很喜欢我,他虽然知道我是技术岗,不擅长应酬,那一晚的酒局他依然带我去参加。

    我的领导是川渝人,他并非是那种需要下属为其挡酒的人,被人劝我喝酒,他若是见我喝得多了,还会帮着阻拦。

    只是,那一晚,他没拦住。

    那一晚参加酒局的人,除了我领导以及他的妻子之外,我如今实在是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一张大圆桌围坐了十个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局的氛围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人们边喝酒边聊着一些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涉足的圈子的奇闻异事,极尽宴酣之乐。我虽然插不上话,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那时候也正常,我也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喝酒而已,只不过,每一口下去,可能都比旁人多一些。期间不时有人说“小李真实在”之类的话。

    后来有人给我敬酒,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自然要回敬,于是,恶性循环开始了。

    这些年来,我从未觉得酒这个玩意儿有多好喝,至今我依然认可某小品演员在其作品中所做出的“跟马尿一个味儿”的评价。但不得不说,喝尽兴的感觉,倒是令人心驰神往。

    那一晚,我是真喝尽兴了。

    我不管坐在我面前的是什么博士或者什么院长,总之逮着就是一句“我敬您一杯”,随即一饮而尽,换下一位。

    如今看来,这种行为愚蠢至极,但当时的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战士,简直比开了大的蛮王还要上头。

    最终,酒局在融洽的氛围中画上了句号,人们各自散去,然而,我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索性走出了餐厅,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一座留下太多记忆的城市的夜色之中。

    微冷的夜风迎面扑来,我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就像酒桌上被某个喝得醉眼迷离的客人不小心碰到的装了多半瓶酒的玻璃瓶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摸到一处绿化带,将今晚吃过的饭菜以及一肚子苦水都吐了出来。

    如今的我可以想象到,当时躬着身子手扶着绿化带中立着的铁栏杆的我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很狼狈,甚至显得愚蠢可笑。

    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在那里吐了多久,可能当时就差将自己的魂儿都吐出来了吧。

    总之,那时候的我,大脑已然一片空白,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之下,这座进入夜生活的城市的喧嚣在我听来也显得遥远且不真切。

    然而,就在这种状态之下,我的耳畔却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即便我醉成了那么一个死样子,我也仍然可以用人格担保,那就是她的声音。

    说实在的,这太讽刺了,真的。处于那种混沌状态的我用那仅剩下一丁点理智的思维确认了声音的主人之后,觉得尴尬至极,确切地说,应该是丢人现眼。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我并不是很想经历这首歌中所描绘的那种纠缠不清的场面。于是,我想逃,可惜,身体竟然不受自己的支配。

    我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正缓缓立直身子,将目光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她,看上去竟还是许多年前那青涩动人的模样。

    我发觉此刻她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圈迷离的光晕,这让她看上去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个刚刚入行的设计师用ps随便抠了个人物出来,未经任何处理就将其放入了另一个场景之中一样。

    我看到她在向我招手,就如同听到战场上将军的号令一般,我的双脚十分顺从地迈开步子,向着他的身影缓步移动。

    说来也奇怪,即便我能意识到自己走了不近的路程,而我与她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今晚的酒局所在的餐厅离临湘市的橘子洲大桥并不远,我也不知怎的,就被她引领着上了桥。

    还没死透的回忆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让我痛彻心扉。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牵住她的手的时候,就是在这这座桥上,那时候,我们一起看湘江北去。

    双向四车道的橘子洲大桥十分宽阔,只是人行道显得有些逼仄,再加上临湘市作风彪悍的摩的司机时常也会在人行道上纵横驰骋。每次上桥,心中总会觉得不踏实。

    这一晚同样如此。我能清楚感觉到有几辆开得飞快的摩的与我擦肩而过。但此刻的我并未在意——毕竟,那时候的我的眼中,只有她。

    可是她不见了!

    紧接着,我的耳畔便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她在吟诵当初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七夕我写给她的曲,我依然还记得曲牌名是“中吕.十二月(过尧民歌)”。

    “人不寐金风徐徐,夜未央星河灿灿。”

    “忆几度深情款款,勾数笔倩影翩翩。”

    “怎奈何青山隐隐,更那堪长路漫漫!”

    “不思念,怎地不思念?”

    “不依恋,如何不依恋?”

    “驿寄梅花赠春意,鱼传尺素话缠绵。”

    “来年,同饮湘江水,共看焰火天!”

    我再一次循声望去,却见她的身影居然飘在湘江之上!

    当时的我居然并未对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感到丝毫意外,甚至,我能听到自己正用沙哑的嗓音吟诵着另一首同曲牌的曲。

    “风声乱飞絮蒙蒙,琴声碎疏香淡淡。”

    “无心听流水潺潺,不忍顾斜阳灿灿。”

    “看不厌浩月皎皎,数不尽繁星点点。”

    “不留恋,怎地不留恋?”

    “情将断,谁知更难断。”

    “晓风醉人晚风寒,朝花袅娜暮花残。”

    “今宵,君入红尘梦,我赴奈何畔。”

    写诗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我已许多年不曾做过了,我从未想过此刻的我竟然剔除了遣词造句的过程,直接出口成章。

    只是,这曲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事实上,我的身体已然要试图翻越大桥的围栏,打算纵身跳入湘江之中!

    那时候,我竟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好像也不错。

    正当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将以这样的方式画上句号的时候,我只感到自己右侧的肩膀被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也就在那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之中“嗡”的一声,虽然因为身体之中酒精的缘故没有彻底清醒,但总不至于再像刚才那般一心想着跳入湘江之中了。

    我转过身来,只见眼前站着的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一对男女,男的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女的端庄文静,除尘脱俗。按住我肩膀的,正是那个男的。

    他见我没事了,将手收了回去,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我身后的湘江。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也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是这个时候,我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听男人冷冷说道:

    “明目张胆地找替死鬼?我管不到你,你等着本地的守夜人来找你吧。”

    听到“替死鬼”这三个字时,再联想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脑海之中其实已经有了整件事情的轮廓。

    只是,即便作为蒲柳泉的铁粉,我也从没想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居然真的能发生在我的头上。而且,在这关键时刻,真的有一个如同燕赤霞一般高人从天而降,救了我的命。

    高人打了个电话,草草说了两句之后便挂断了。随即,他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问道:“你怎么来临湘了?而且,还把自己喝成了这个样子。”

    我天生脸盲,对于眼前这人我全无印象,就连他的声音也并没有让我生出些许的熟悉感。况且,今天喝多了酒,头脑更是不清醒。

    是以,对于高人突然认出了我这件事,我摸不着一丁点头绪。

    “我是楚雪寂。”他见我这反应,立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在我的印象之中,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有被提起过了。

    他见我喝成了这样,也没有说太多,就先送我回了自己的酒店,临走的时候,在我的要求之下,我与他之间相互加上了微信好友。

    两天后,这次出差的任务圆满完成,我随领导回了帝都。因为心中仍然对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半个月之后的一个周末,我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京南市,再一次见到了楚雪寂。

    楚雪寂与我一样,都是京南市人。他爸和我爸曾经都是派出所的民警,两家也是邻居。1994年我们所住的地方拆迁之前,我们两家经常相互走动,我俩那时候便经常一起玩耍。

    只是,拆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所以,那一晚对于他一眼就能认出我这件事,我感到十分好奇。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在相同的学校就读,只不过我比他要大一级,他经常见到我,只不过时间仓促,也没时间打招呼,后来时间久了,我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圈子,即便相认,也没什么话题可讲了。

    楚雪寂和当晚那个女孩子如今经营着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就位于我所就读的省农业大学对面的西巷的尽头。

    这家咖啡厅的名字十分古怪,叫做“有来无回”,虽然经常路过,但我从未进去过。

    对于我心中的疑问,或许是考虑到我那一晚的经历,楚雪寂并没有避讳。

    是以,那一天,他向我完整地讲述了他的故事。至此,我终于对他口中所说的“守夜人”这个职业有了全面的了解。

    写到此处,笔者的戏份到此结束。接下来,关于楚雪寂的故事将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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