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恋伊

    月尘收拾器械时,金烆主动向她递了一块绣着小黄鸭的白色手帕:“擦擦汗,我来替你收拾。”

    这块手帕是月尘两年前闲来无事所绣。说是小黄鸭,实则不一定能被人一眼认出。刚开始作为金烆生辰礼送于他时,他还将其图案误认为是黄色大便。

    气得月尘一把夺了回来,金烆当初哄了许久才将月尘给哄好。

    月尘视线落至手帕上的黄色图案,半响,顺势接过,缓缓后退至一旁轻拭额间的汗渍。

    她默默打量倾身替自己收拾东西、身高八尺的金烆,状似不经意地说:“金烆,如今你这小跟屁虫已经长这么大了,还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吗?”

    前途哪有你重要?

    金烆继续手中的动作,背对月尘说:“我只想跟着你。况且,若是你离开我,又如何能习惯得了?你是不知道你有多挑食?还是说,有谁会如我一般爱惜你的手术器械?再者,我同你这位天赋型选手已经学会七七八八的医术了,今后若是你不要我,那我便做个赤脚大夫,估摸着不会成为你口中的兽医,亦饿不死。”

    金烆最后的话令月尘听出了些许委屈,她震愣一瞬,而后结巴道:“我也没、没说不要你啊。只是如此一来有些太过于屈才,你之后又如何能娶个好媳妇?你可知咱俩的流言已经传至金家医馆的左邻右舍去了?”

    金烆将月尘用过的手术器械同未用过的分开,而后分门别类地整理整齐。待一切收拾妥当,他背起包袱起身,装作不解:“既是流言,那你为何去较真?你就真的介意同我传出这类流言?”

    “……”月尘一时无言。

    她还没算她一位女孩子家被传出流言蜚语这笔账,这金烆倒是先将这番话术说出口来。

    虽说女孩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但她倒是不太介意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许是她并未遇见有令她心动之人,她也不急着将自己嫁出去。

    她身边熟悉的同龄男子也就金烆一位,可她从小便把他当做小屁孩看待,又如何对他下得了手?

    若是真和他成了,不就如同的拐卖儿童般了吗?

    虽然这位“儿童”已有十六岁,但粘人的那股劲倒是令月尘想到了两个字——巨婴。

    “月尘?”见她不搭理自己,金烆眸色一暗,“原来你竟当真如此介意,那我心悦与你之事还是暂且不告诉你了吧。”

    月尘呼吸一窒,刚准备迈开的脚步一顿,猛地抬眸望向他:“金烆,你怎可将暗恋之事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口?!”

    金烆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包袱肩带,只是地垂着眸:“暗恋?暗暗恋伊,这说法倒也不算不符。不过我认为,这十年来,我对你所做之事已如此明显,这已不算暗恋。”

    “?!”

    这是什么歪理?

    简直闻所未闻!

    原来古人竟是如此巧言善辩。

    月尘瞳孔震惊,她忍不住拿起手中的汗帕轻轻擦拭汗渍,侧眸朝正在床上躺着、眼前裹了一方白色布条的谢大叔方向瞥去:“金烆,谢大叔还在场,你怎可——”

    “我虽有眼疾,可耳不聋。”谢大叔轻笑着出声打断月尘接下来的话,“不过,你二位可将我忽略掉,不碍事的。”

    “……”社死。

    月尘面色一红,丢下一句“谢大哥好生歇息”便疾步而出。

    谢大叔闭着眼睛感叹道:“女孩子家就是容易害羞。金烆,大叔支持你,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金烆看月尘离开的方向,眸中闪过精光,拢了拢包袱,唇角一勾:“嗯,借谢大叔吉言。”

    *

    谢大叔家院内的小木桌旁,一大一小正相对而坐。

    木桌面上摆放着一本兵法图谱,两个脑袋正凑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月尘从屋中出来,先是远远瞧见木桌旁的井宿和蓝蓝,而后才察觉到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谢奶奶。

    谢奶奶急忙问:“月尘,大山现在情况如何了?”

    月尘扶上奶奶的手臂,带她慢慢踏入屋内:“谢大叔最近这段时间好好歇息便是,不出半年,定能完全恢复过来。”

    “那便好,那便好......”谢奶奶僵硬的身子忽地放松下来,她眼眶噙着泪水,忙往谢大山的床旁走。

    月尘只得扶稳谢奶奶,配合她加快脚步入屋。

    金烆刚和谢大叔寒暄完,准备转身出门,见月尘扶着谢奶奶进来,心中明了:“奶奶,需要注意的事月尘已经同他说了,我们就不打扰谢大叔休息了。”

    “好,真的是多谢你们。”谢奶奶眼角有泪渍流出,“否则我百年之后,丢下大山和蓝蓝该怎么办。”

    月尘将谢奶奶扶到谢大叔床旁坐下,与金烆眼神对视片刻,默契退出房门。

    井宿见月尘扶谢奶奶进屋,便抱着蓝蓝靠近门口。见月尘同金烆出门,轻声问:“手术定是成功了吧?”

    “嗯,成功了。”月尘从井宿怀中接过蓝蓝,将他放至地面,抬手轻揉了下他软软的细发,柔声道,“蓝蓝,进去看看你爹爹吧。”

    蓝蓝咧着嘴点头:“好!那我先进去了!”

    目送蓝蓝进屋,月尘将房门合上,朝井宿和金烆说:“我们回去吧。”

    三人并肩而行,刚至金家小院的院门口,便见一道白光闪过,柳白随即跌坐在众人面前。

    “柳白?”井宿有些诧异,“这十年来你只在你那灵草崖边呆着,今日怎的想着出关透气了?”

    柳白狼狈直起身子,催促道:“你快将我身上的破封印解除。待我恢复法力,乌舟山顶的飞虎妖定然不是我的对手。”

    月尘和金烆如今才知道,乌舟山遍地是宝却未有村民上山采药,是因飞虎妖在整座山中布满了迷雾阵法。

    许是月尘和金烆的体质特殊这才闯了进去。

    而灵草崖边因地处乌舟山一方角落,并未被飞虎妖及时发现。近两年,飞虎妖王发现灵草崖有人闯入,他们不可能放任自己山中的仙草灵药被外人采撷,便派人前往查探。却遇见了守在崖边的柳白。

    柳白并未恢复真身,又被井宿的仙法所封印控制,因此在一众飞虎妖面前不过是个有些灵力的修仙之人。

    好在他身手了得,急急逃了出来,否则定会被那群莽虎制成蟒蛇干。

    听到这里,井宿眉头轻挑:“我怎知你是不是在撒谎骗我,只为让我解除你身上的封印?”

    柳白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位仙家大哥,若是你不信,自行前去瞧瞧。如今灵草崖被飞虎妖占领零,你家小灵石再也不可能安心采摘及研制药材了。”

    金烆眸色一冷:“柳大哥,月尘可不是井大哥家的。”

    “哟哟哟,这就开始吃醋了?”柳白唇角一勾,双手环胸在三人身上打量起来,“啧啧,没想到啊,你们三人之间竟是这样的关系?”

    井宿轻拍柳白的脑门,警告道:“你若是想要我替你解除封印,便安静些。”

    柳白不满地揉了揉额头,单手搭上月尘的肩,唯恐天下不乱:“无所谓了,反正我只将月尘当作小妹妹。”

    金烆沉着脸将柳白放在月尘肩上的手拍下,将月尘往自己身侧带了带:“以我与月尘的关系,不该你动手动脚。”

    “......”月尘看着几人幼稚互动,无奈后退几步,回归正题,“若这乌舟山属于飞虎妖,那还给他们便是。这十年来我已将灵草崖中的灵药尽数培育出来,而所有的种子都在我的实验室内。柳大哥,你和井大哥之前一直住在灵草崖,如今那块地方被占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柳白双手一摊,死皮赖脸道:“月尘妹妹,我可是放任你和你的金烆弟弟在这灵草崖采摘了十年的珍贵灵药,你是不是该感恩我?”

    月尘点头:“你这话说得也什么没毛病,我确实该感恩。还是别卖关子,说说你想要我如何做?”

    柳白将视线落在金烆身上,勾着唇说,“你的金烆弟弟是这金家小院的主人翁,你同他说,从今往后我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月尘满脸黑线:“他就在你面前,你自己不会问吗?”

    金烆虽然很受用柳白所说的“你的金烆弟弟”这句话,但公私分明,若是这柳白在金家小院忽然化成蟒蛇,定会引起附近村民的恐慌。

    但真要是放任柳白不管,他的良心又过意不去。

    最终,金烆直勾勾盯着柳白,朝月尘说说:“月尘,你帮我问问柳白,他为何非得入住我家。”

    “......?”月尘视线在金烆和柳白身上来回扫视,选择无视掉这二人幼稚的行为,同井宿说,“井大哥,不如随我去我的实验室参观参观?实验室内部有个小房间,平时我并未用。你若是没地方去,可以暂住这个小房间。”

    井宿勾着唇点头:“好,那咱们走。”

    金家院门口只剩下金烆和柳白,二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金烆可不能让井宿将月尘拐走。井宿和柳宿在下一世有感情纠葛,可别来凑他与月尘感情的热闹。

    半响,金烆轻启薄唇,丢下一句“我们家只剩下间柴房没人住”便追随月尘而去。

    柳白在他身后轻笑一声:“金烆小兄弟,柴房便柴房吧。待我恢复法力杀回乌舟山,便不再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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