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膜移植术

    十年后——

    谢家村口的谢家河畔水流清澈,偶有小鱼浮现,却因几位妇人清洗衣服的动静给惊吓得迅速游开。

    一位妇人朝着身旁一身水蓝色衣裙的中年女子羡慕道:“晚娘,要说你家这俩孩子,可当真是有出息。你家烆儿一身高超武艺,守着你家老金在民泰县城内开的医馆,偶有闹事之人皆是知难而退。就连知县大人都有意邀他去衙门当差。”

    另一妇人忙附和道:“张娘说得对。可惜金烆不愿意去,否则你们哪还需得继续住在这谢家村。晚娘,你可知他为何不愿?”

    “王姐说笑了。”晚娘轻笑着摇头,“如今我们一家人能够得以温饱便知足了。衙门当差会为官府卖命,哪有跟着他爹在医馆自由。”

    “哈哈哈。”张娘忽地贼笑道,“恐怕是舍不得月尘吧。”

    王姐也是恍然大悟:“要我说,金烆也是傻。虽然跟在月尘小神医身边帮她采采草药、捣鼓捣鼓所谓的医疗器械,能够天天陪着她,但这哪是长久之计?且不说娶媳妇需要置办彩礼,就算小神医她淡泊名利,也还得为以后的小家着想才是。”

    晚娘继续手中洗衣服的动作,低垂着头回话:“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也不知道月尘有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这个意思试探试探不就清楚了吗?”张娘抬起手背轻碰晚娘的肩,“况且,二人打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止咱们村子的人看好他们,就连白云镇被你们金家医馆医治好的那些人也都在传金烆与月尘快要成亲的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王姐点头,“前不久我家大孙子被鱼刺卡喉,多亏你家月尘帮忙取出。那时,金烆可是在一旁为月尘递器械、点蜡烛,忙得不亦说乎。”

    张娘捂着嘴偷笑:“晚娘啊,你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但愿如此。”晚娘唇角轻勾,心中亦是期待不已。

    *

    金家小院在这十年里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家靠着金烆与月尘从乌舟山内采摘回来的草药,渐渐攒了些积蓄。不仅是翻修了金家小院,多余的闲钱月尘还拿去为自己修建了个实验室。

    她经过十年的努力,除了研制出各种现代才有的药剂,还靠着井宿和柳白的帮助制作了全套手术医疗器械。

    月尘如今在民泰县可谓是小有名气,但她精力有限,除非有重病之人才会赶往县城帮助金大昭,否则只先替谢家村及周边乡镇里患病的村民进行诊治。

    叩叩叩——

    实验室外的木门被人敲响,月尘手中不得空闲,嘴上问道:“是谁啊?”

    若是金烆,他不会敲门,定是直接推门而入。况且今日一大早他便送药材去金家医馆了。

    门外之人除开干娘,月尘估摸着只有许久不见一面的井宿了。

    “小灵石,是我。”井宿清冷的声音从木门外传来。

    月尘面上一喜,忙放下手中的烧杯及容量瓶,摘下白色半透明的面纱,转身往门口走:“门没锁,井大哥,直接推门进来吧。”

    井宿推门而入,见一袭白衫的月尘正双眼放光停在自己跟前,轻笑着拿出袖口内的东西递给她,佯装不满道:“你这是见到我来寻你而高兴,还是因我手中的东西而高兴呢?”

    月尘谄笑着接过井宿递给自己的低温容器瓶,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当然是都高兴。井大哥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傻乎乎地呆在魔界某处角落,什么也做不了,孤零零地数着日子将就过。可这双眼睛却是邻居谢大叔的救命稻草,重见光明可全都靠它们了。”

    井宿宠溺一笑,轻揉月尘的头,顺着她的话说:“那你替谢大叔做复明手术,岂不是他的再生父母?”

    “不。”月尘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亲密触碰,转身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怀中,开始收拾手术器械,“这对眼睛的主人才是他的再生父母。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捐献出自己的器官,就算他已身患绝症、无法医治。”

    月尘说话间,情绪有些许低落。这对眼睛的主人是她的第一个病人,最初她还是个小孩子,他便相信自己能医治他。

    他们如今不止是医患关系,更是朋友。如今他已去世,自己却没敢去送他最后一程。

    察觉到月尘情绪不对,井宿站在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出声安慰:“闻意说,你替他续了十年命,他十分感激。他早已将你视为知己,也理解你为何不愿去送他最后一程。他还说,他也不想让你再看见他那副枯瘦颓废的模样。”

    不愿送他最后一程其实是因为月尘太过于愧疚。她既没有将闻意不过三十岁的性命救活,还向他提出了捐献器官这一略显自私的要求。

    “嗯。”月尘轻应一声,将一并装入包袱内的器械尽数背上,转身走近井宿说,“既然东西已经准备妥当,那我这就前去谢大叔家,通知他现在便可以做手术。”

    谢大叔不过四十岁,家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母以及一名三岁小儿。

    当初谢大叔的妻子在孕晚期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即心脏骤停、抢救无效。情急之下,月尘只得剖腹取子。因谢大叔之妻名字内有一“蓝”字,孩子便取名谢忆蓝。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年前,谢大叔留老母及蓝蓝在家,自个上山砍柴,双眼却被树枝划伤。因他疏忽并未及时行医,当疼痛难忍再寻月尘时,他的双眼角膜却因受了感染而产生瘢痕。

    月尘虽替他控制了感染,但模糊的眼角膜已然影响视力。如今他只能分辨白天黑夜,再也看不清世间万物。

    月尘敲响邻居家院门,是蓝蓝来开的门。一见到月尘,他高兴得笑出两个小酒窝:“月尘姐姐!”

    又见月尘身后的陌生男子,蓝蓝天真道:“咦?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金烆哥哥今日没同你一起来?”

    姐姐?

    井宿眉头轻蹙,忍不住解释:“我是男子。”

    “你金烆哥哥今日有事,未与我同来。”月尘眼含笑意轻瞥井宿一眼,而后牵起蓝蓝的手朝院子内走,“蓝蓝,你爹爹呢?”

    谢奶奶杵着个拐杖姗姗来迟,她满目慈祥,朝月尘热情一笑:“是月尘来啦?都说了不用再向我们家送吃食,小金前段时间送的那些已够我们吃些时日了。”

    月尘松开蓝蓝的手,朝谢奶奶解释:“之前我同你们说过角膜移植手术一事,不知奶奶是否还记得?”

    谢奶奶杵在拐杖上苍老干瘦的手微微颤抖,结巴问:“月尘,你、你可是已寻得——”

    “嗯。”月尘不再废话,毕竟角膜移植尽早为宜,“谢大叔在何处?”

    “他就在屋内,快随我来。”

    “好。”

    见月尘跟在谢奶奶身后进了屋,井宿眸光瞥向一脸懵懂的蓝蓝,轻咳两声,别扭道:“你金烆哥哥平时都陪你玩儿些什么?我也可以试试。”

    蓝蓝抬头望向井宿,眨巴两下大眼睛,奶声奶气道:“漂亮哥哥,金烆哥哥平常会教我识字、练剑。”

    井宿双手环胸,薄唇轻启:“那我便教你兵法如何?”

    “兵法?”蓝蓝不解。

    “井大哥,蓝蓝如今不过三岁,识字还未全,学习兵法之事不可操之过急。”金烆人未到声先至。

    蓝蓝瞧见井宿身后的人,一双大眼睛瞬间明亮,他绕过井宿奔向金烆,甜甜唤道:“金烆哥哥!”

    “蓝蓝。”金烆蹲下身,张开双手迎接蓝蓝。待他扑入自己怀中,金烆将他抱起,柔声问,“月尘姐姐在你家吗?”

    “嗯!”蓝蓝热情回应。

    井宿放下双手,自然垂于身体两侧,对金烆淡淡解释:“我已取得闻意的眼睛,小灵石如今进房替谢大叔做手术去了。”

    金烆了然,轻轻将蓝蓝放回地面:“想来兵法之事还得从小学习,蓝蓝日后定成大器。井大哥,蓝蓝还是暂且交于你照看,我这就进屋帮月尘。”

    “......嗯。”井宿顿觉无言,他从未见过如此两幅面孔之人。但帮助月尘之人也只能是金烆,毕竟这二人十年来养成的默契,是旁人不可顶替的。

    月尘在以实验小动物的不断练习下,手术时间控制到了一个时辰内。

    因手术创面小,月尘只替谢大叔做了表面麻醉。她刚打开手术包,戴上已消过毒的自制橡胶手套,金烆便推门而入。

    谢奶奶坐在一旁拉着谢大叔的手,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见金烆进来,忙杵着拐杖起身招呼:“小金,你今日不是有事要办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谢家村距离县城快马加鞭不过花费一个半的时辰,我再加快点速度便能在此时赶回。”金烆与月尘对视一眼,而后扶上谢奶奶,将她往门外带,“奶奶,不如您出去等?有我们在,您大可以放心。”

    “嗯嗯!”谢奶奶听进去金烆的话,任由他扶着自己往门外走,“你俩当真是年轻有为,老妪很是放心。”

    谢大叔也在此时闭眼出声:“娘,您放心,再差劲也不会比我看不清东西坏上多少了。”

    月尘并未保证百分百能将他医治好,但她能对自己如此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只需要配合即可。

    手术过程如同月尘在小动物身上演练的千百遍顺利。

    期间,金烆并未同她说一句话去影响她,只是默契配合,替她递器械、擦汗等。

    月尘也习惯了金烆这位第一助手的存在,与她而言简直是如虎添翼。

    不过一个时辰,手术便成功了。

    月尘叮嘱道:“记得按照我的规定好好用药,切不可再不当一回事。恢复时间是三至六个月,不要着急,一定得慢慢来。”

    谢大叔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上扬的嘴角却彰显了他此时尚好的心情:“好,谢谢月尘小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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