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京城昌行侯府。
钟念之又病了。
上次他病了数日,头晕体虚,卧床数日。
不料这才没多久,他又病倒了。
这次症状甚至比上次凶猛,不但头晕伴随着头疼,浑身没什么力气。
大夫的结论是重伤寒。
钟念之心里却狐疑:他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五年前还特意去太秦山修行一年,体质怎么会这么弱,隔三差五就病?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脑袋越想越痛,痛得他挥手甩了一旁桌上的茶盏,茶盏落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时四宝匆匆进来,他本就一脸慌张,看到屋内如此情况,更是神色惶恐。
他低头顺眉,小声道:“世子息怒,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没准您过几天就好了。”
“少废话,肖老二呢,他昨日去的宋家村,怎么还没回来复命。”
提到这事,四宝脸色一白:“世子,肖老二他们出事了。方才肖老二回来了,只是他和赵三一身武功全废!马六摔下马,重伤而死!”
钟念之惊怒:“怎会如此!”
“肖老二说,马六的马惊了发疯跑入林中,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知道。”
“一个杀手,因为惊了马便落地成残废?他不是有武功吗?还有肖老二怎么回事?”简直匪夷所思!
“马六为何落马,肖老二也不明白,肖二和赵三被人偷袭打晕,然后废了他们武功!”
“……”钟念之皱眉,事情不简单。
他之前让张七去杀人,张七莫名其妙背主逃跑。
这次他又派了肖二、赵三、马六去办事,他们不是死就是废!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那何水来呢?”钟念之急忙问。
四宝摇头:“不知道,肖二赵三废了武功,急着回来疗伤,无心再去找何水来了。”
钟念之大怒:“废物!废物!废物!还不赶紧去看看那个何水来死了没!”
就在这时,外头侍女道:“世子,青竹公子求见。”
钟念之只能压下满心愤怒与疑惑,恢复平静之态:“请。”
四宝连忙将地上的茶盏收拾干净。
不多时,侍女将青竹带来了。
“青竹师兄,你怎么来了,恕我病容失礼。”钟念之态度客气,却并不起身。
这个青竹才十七八岁,不过因为入门早,才成了他师兄。
前几日,长秦山的青竹、化松入京办事,正巧遇到他。想到青竹化松这两人是陛下的师兄弟,与陛下有几分情谊,钟念之便请他们住进侯府。
“世子不必多礼。其实你病了我本不该打扰,只是……昨日我无意看到一事,本以为我是醉酒眼花,可今日清醒过来,总觉得还是得告诉您一声。”
“什么事?”
“昨日下午,我无事便在后花园赏花小酌,忽然看到一个黑衣身影从您的住处飞出……那身影真的是太快了!一闪而逝,那轻功简直就是神出鬼没……我就以为我看错了。可今日一早我酒醒了,仔细回想昨日的事情,觉得那并非我眼花。”
钟念之脸都黑了,他咬着牙:“你是说,昨日下午有人潜入我院中。”
青竹点头:“应该是这样。世子,您快看看,有没有东西被偷?”
偷个屁!
钟念之握紧拳头,他忽然得病,肯定和那个黑衣人有关!
……
转眼到了四月底。
芯元已经渐渐习惯了在宋家村的生活。
她每日只需做些打扫洗衣的活,另外还要给草药们弹琴。
何水来说,草药听了琴曲,长得又快又好。可她奏了大半月,也没见草药长得多好。
这事荒谬得很,但是比干活轻松得多,芯元也乐意。
这日一早,何水来拉着芯元下山。
原来宋木匠家的土狗生了五只崽,让村里去想养狗的去领。
何水来得知此事,便想去领一只回来养。
“我偶尔要出门,让狗保护你。”
芯元也同意。
两人到了宋木匠家,只见几只土黄的奶狗正依偎在一起。
它们一个个也就比巴掌大一点,圆圆滚滚,格外可爱。
芯元挑了一只最胖的,给它取名小胖。
何水来把小胖抱在怀里,芯元给了阿慧一篮子竹笋。
“我们在山上挖的,你们尝尝。”
阿慧拿了竹笋,高兴不已:“多谢了,芯元,你这气色,可比刚来宋家村时很多了啊!”
芯元不好意思,抿嘴笑。
其实气色另说,最近她都感觉自己胖了一点。
主要是何水来时不时去山上抓竹鼠野兔,他每次去镇上卖药,也会带回一块羊肉猪肉。再加上何水来厨艺精湛,她一个不小心就吃胖了。
见芯元笑得可爱,阿慧感慨:“别说,当初你嫂子逼着你嫁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好!穿着新衣裳,气色红润,人看着也精神了!哪里像刚来时,病怏怏的!”
芯元有些害羞:“哪有啊!我刚来就是水土不服。”
“你可不能埋没了何大夫的功劳!何大夫疼媳妇,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次去镇上不给你买吃的,你人都胖啦!”
芯元更窘迫了,她垂头不语。
这时,阿梅婶也来挑狗崽了。见芯元也在,她不急着挑狗崽,而是把芯元、阿慧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阿慧,这张小翠怀孕两个多月了,你怎么看?”
阿慧神色犹疑,欲言又止。
“你别不说啊,今天芯元也在,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我说啥啊!”阿慧还是不肯开口,她怕说错了得罪人。
“唉,你生过孩子,张小翠那个样子像是怀孕吗?整体躺在床上,啥也不干就只知道吃,我们以前怀孕,可都是要干活的!她这才两个月,就啥也不干,也太夸张了!”
“……也许她身体弱呢!”阿慧推测。
“可她平时那样子,也不像是有孕啊!要是真有孩子,她怎么不许我们接近她,说怕吓到孩子,什么鬼话!”
阿梅婶看向芯元:“芯元,要你你回你哥家去问问,你去试探一下?”
芯元自然不干这事。不管真的假的,她这时去了,就是跟张小翠结仇。
“阿梅婶,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有没有孩子,装不下去的。以后见分晓,我们也不必操心了。”芯元道。
可阿梅婶好奇得不行,她百爪挠心:“我就是觉得……”
就在这时,阿慧的儿子小鱼跑了进来。
他六七岁,嗓门又亮又高:“何大夫何大夫,有人来找你媳妇!”
众人看向小鱼,阿慧赶紧拉住小鱼:“怎么回事?谁来找芯元?”
“不知道,是京城里来的,他们拉着一辆可漂亮可漂亮的马车,正在询问宋家小妹的下落呢!”
芯元疑惑。
钟念之知道她现在住哪里,那么来人一定不是钟念之。
那会是谁?难道是娘舍不得她,来看她了?
芯元眼圈一红。这些日子,她努力去放下过去的一切。
身份可抛下,情感却由不得己。
即便乔夫人不是她的母亲,可过去的十六年,在她心里乔夫人就是她亲娘。她最亲的人!
“小鱼,你带我去看看。”芯元急忙说。
于是小鱼带路,领着芯元去看那辆马车。何水来抱着小胖,跟在芯元后面。
阿梅婶几人也跟过去凑热闹。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村前。只见村口不远处的大路上,停了一辆马车,有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正在问村民。
芯元走近了些,认出那侍女是绿荷。
原来来找她的人不是乔夫人,而是她少时闺中密友谢瑶。
一年前,她出嫁后随夫君去了外地。
芯元心中欢喜,她正要提着裙子跑过去,可下一刻又胆怯起来。
她如今不是乔府的小姐了,只是一个村妇,谢瑶还愿意和她做朋友吗?
芯元踌躇不决。何水来默默站在她身后。
就在这时,小鱼跑过去,对绿荷大声喊:“宋家小妹在这里!”
绿荷抬头,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芯元。
她面露惊喜,对车内道:“小姐,找到了乔小姐了!”
马车门帘掀来,一身穿朱红华裙的年轻女子走出来,
她目光笔直看向芯元,尽管她一身布裙,可在人群中依旧格外夺目。
谢瑶跳下马车,快步走向芯元,芯元眼底微热,她再也不顾内心忐忑,也飞快走向谢瑶。
两人见面,都红了眼。谢瑶伸手抱住芯元:“阿沅,我可算找到你了!”
芯元一时哽咽,她心里千头万绪,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许久,谢瑶才松开芯元,她握着芯元的手,仔细打量她,见她气色如常,谢瑶才松了口气:“见到你安好我就放心了。我昨日回京探亲,听说了你的事,急得我吃不下饭!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不是乔家的女儿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可事已至此,我只等认命。”
“他们凭什么说你不是乔小姐,证据呢?”
芯元叹气:“却有证据,不过涉及私密……一会儿我再跟你说吧。”
谢瑶点头:“行,你住哪儿,我去你家看看。”谢瑶担心芯元目前情况,想去她家探查探查。
“我和我夫君住在半山腰上,你若是不嫌辛苦……”
“什么?什么夫君!”谢瑶瞪大眼,她这时才注意到,芯元身后一直跟着个高大的男子,他跟随芯元左右,似乎对她十分在意。
该不会……
芯元微笑:“我上个月成亲了,这是我的夫君何水来,以种养草药为生。”
她看向何水来。
谢瑶几乎是跳起来:“不行不行!我不答应!你怎么能这么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