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茉辰胆大心细，早就是她的一大性格特色。
她自然知道男女身体素质上有所不同，可她却并不会因为站在弱势一方而感到害怕。
所以当周丞不怀好意地说出那句话，“不如，上去换个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
司茉辰嘲讽地靠近他，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就算你有钱有势，你也是个只能靠卑劣手段获取想要的loser！”
周丞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周丞实际上就是一个浪荡公子哥，他在外面时也还不裹着这一付彬彬有礼的伪装，可实际上从小就被送出国，有再多的物质都无法填满陪伴的需求。
他像是一个缺失父母关注的叛逆小孩，总做着一些事情来试探他的父亲，来满足自己难以遏制的恶意，可却又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来真正惹怒周放。
或许等他再长大一点，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渴求爱与关注，成年人早习惯独孤、学会妥协。
可就算等到那个时候，司茉辰或许也不会害怕，所以面对披着伪装的周丞，司茉辰坦然接受他的黑脸，装作一副很是顺从的模样，“从哪里上楼？喂，你带路啊。”
谢秘书可不知道司茉辰挑衅周丞，自以为事情要成，见司茉辰喊自己，离开带着人爽快转身就要带路。
偏偏这个时候，司茉辰瞅准时机，一个抬脚，狠狠撞上周丞两腿之间。
周丞一下就捂着伤处“呀呀”叫唤。
可在那群男人回神之前，司茉辰早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跑出了地下车库。
她这身手是上次白胖子那件事后，专门练过的。
没拿尹川练手，拿的是黄茗。
外面的雨还在下，特别没完没了，气温降了一些，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司茉辰觉得有点冷。
可偏偏这里很难打车，后面又有“追兵”，她没有办法只能顶着这雨往外走了走，这衣服没干又湿了透底。
躲在角落里，躲开了追来的谢秘书。
看着那群男人走远，司茉辰还惊诧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素质，好像从白胖子那件事后，自己的胆子又大了很多。
还能对着空气暗骂了一句“傻逼”！
又躲在原地躲了一会，司茉辰已经是浑身湿透了，她瞅准时机终于是坐上了车。
也不知道妈妈伤得重不重，看完医生没有。司茉辰一边想着，一边给尹妈妈打电话，却怎么也没打通。
她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家。
等她下车的时候，那雨终于是小了一点点，她也只能冒雨往家里赶，可刚到小巷口的时候，正看见尹奶奶带着以前年代的蓑衣斗笠，颤巍巍地就要迈下湿漉漉的台阶。
司茉辰赶忙上去拦着，“奶奶！这么大雨，你要干嘛去！”雨天路滑，老年人又最怕摔着，司茉辰几乎是连扶带阻，也顾不上自己就站在雨里淋着。
尹奶奶满脸焦急，“茉辰，小吴喝农药自杀！被阿川发现送去医院了。你快带我去医院！”
妈妈！农药！自杀！司茉辰呼吸一屏，她赶忙扶着尹奶奶，二人在大风大雨之中，艰难地往医院赶去。
这样的天气本就难打车，司茉辰和尹奶奶费了点时间才到了医院，这个时候，尹妈妈已经被拉进去洗胃了。
洗胃的地方就在这个医院的二楼，而这一整层其余的房间都是手术室，因此手术室的通道外坐着好些病人家属。
人群中，司茉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尹川，他也和司茉辰一样湿了全身，头发被打湿遮住他的眼睛还在往下滴水。
他低着头，坐在角落，如同一只幽灵。
司茉辰的心便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生疼。
尹奶奶也看到了尹川，喊了他一声，尹川才抬起头，朝她们这里看来，那双曾经宛如浩瀚星海的眼眸，此时此刻空荡荡地像是灵魂已经飘走。
在他看清尹奶奶和司茉辰之后，那光亮才回来，少年“咻”地起身，朝着二人大步走来。
“奶奶，小茉辰。我妈现在被送去洗胃了。”
尹奶奶点点头，用手拍了拍尹川的肩，“阿川，没事的，小吴一定会没事的。”
司茉辰还处于蒙圈的状态，她不知道尹妈妈从那地下车库离开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要自杀，她脑子里乱成一片，想着是因为那一百万的钱嘛？还是什么？她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这期间倒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又不敢问怕再在尹川心里戳上一刀，她只能用手紧紧握住尹川的手，少年一直温热的手此次此刻却很凉....可她没有放手。
尹川低头与她对视一眼，反握住了司茉辰的手，紧紧得。
洗胃进行了很久，尹川三人甚至都没有见到尹妈妈一面，就从医生那得知洗胃还算顺利，人已经送去icu，在icu的情况才是最关键的。
“情况不好说，过一段时间还要继续洗，再化验打针，人能不能救回来，我不能和你保证。你们先找个人去把费用交上，近亲属去icu那边等着，看情况安排你见一面。”
医生雷厉风行，安排之后就转身走了。
司茉辰反应也很快，“我去缴费。哥哥，你和奶奶一起。”
前期的费用尹川已经交了，尹川将那书包递给了司茉辰，司茉辰看着这书包，突然觉得心中满是恐惧，这是她的书包，里面装着的是她从银行取出来的钱，里面有尹妈妈这辈子的积蓄，也有她这段时间赚的所有的钱。
这钱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用来救尹妈妈！
这一切都事情就好像一个循环，司茉辰无端生出一种恐惧，攥紧了她的灵魂！
她一边跑去把icu和后续医药费的预存缴上，一边拼命揣摩她和那群男人纠缠的时候，尹妈妈这边倒底发生了什么！可她根本推导不出任何的可能性，就像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面对妈妈死亡的可能性！
她看上去那么成熟稳重，可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死亡这件事对她而言，都太过遥远，更不用说是至亲之人的离去！
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司茉辰根本不敢去想糟糕的逻辑导出结果，那样会让她更是心乱如麻。
缴费处的工作人员唤回她游走的情绪，“这是预缴费，如果不够会通知，如果多了到时候可以在旁边那台机子上直接办退费，会原路退还的。”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把这些事情交待清楚，又看了一眼电脑上开单的部门，嘀咕了一句，“icu啊....那还是希望你再来缴费吧。”
到了医院，只要把命抢回来，钱就如同白纸，再多也愿意往里面撒。
这边缴完费，外面的雨不见小，甚至风更大！
司茉辰从缴费的地方跑到icu这所大楼时，那被医院空调吹的半干了的衣服又湿了一半，贴着肌肤又来了一个透心凉。
她随手掸掉了衣服上的水珠，却只在等候区见到了尹奶奶。
“哥哥进去了吗？”
尹奶奶点点头，她双手合掌冲着东方拜了拜，闭着眼，嘴唇上下开阖在默念着什么，差不多2分钟左右，才睁开那苍老浑浊的眼眸，看向一旁的司茉辰叹了口气，“我问了娘娘，娘娘没应我。”
司茉辰本不信这些，只是听尹奶奶这么一说，内心陡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强忍着泪水，“奶奶，老天一定要让人这么受苦吗？妈妈辛苦一辈子，眼见好日子就要来了，却......妈妈都没看到啊，她不知道....她应该看到的啊！哥哥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警察！....要这么残忍吗！”
尹奶奶的手如同枯柴，青色的血管隆起在皮肤下，她就用这双手擦掉了司茉辰垂垂欲落的眼泪，语气同样沉重，眼眶中同样满是眼泪，只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不得不信仰一种宿命，让生活可以过下去。“囡囡，人这一生，幸福和苦难都是恒定的，有一些命数也是无法更改的。”
“我不信！”年轻的司茉辰咬着后槽牙，“人定胜天！我不信命数。”
尹川是和主治医生一起出来的，司茉辰看到医生就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她迎上去，坚定地说：“医生，我们有钱，给我妈用最好的药！”
主治医生拍了拍尹川的肩，给了司茉辰一个安抚的眼神，“你们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可似乎一切都印证着那一句“无法更改的命数”而去。
Icu的缴费通知来得更加频繁，尹妈妈先上了ECMO。
这个仪器开机就是近5万，司茉辰没有犹豫，抢先回答医生，“上！”
医生问：“还有ACT监测仪。”
司茉辰了解到只剩下一台ACT监测仪，便丝毫不犹豫，“要。”
医生看向尹川，尹川看似镇定地点了点头。
只是出了医生办公室，尹川微微有些晃神，他扶着墙，年轻的面容早无之前的少年朝气，他心中盘算的都是钱。
生活好像就是这么庸俗，连命也离不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