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今站在植物园的北门等方久笠，还没入园，已经充满了疲惫。她打主意在方久笠来之前先拿到票，于是早早挤了直达公交过来。公交车上满车的爷爷奶奶仿佛就是一个征兆，何今站了一个小时，刚下车又被挤着直接到检票口。
折腾了十多分钟，何今看着自己手上的两张印着小枫叶的纪念票，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不到了。
方久笠参加过很多期植物园的志愿者。今天他醒得很早，索性直接到植物园的食堂吃了个早餐。等到他慢慢悠悠走到北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灰色的毛茸茸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个声音说，那是何今。
他走到侧门，指了指何今，给门卫看了一眼电子票据，“我去接个人。”
何今等着等着就有些犯困了，她把外套的帽子拉起来，又把票塞进包里。方久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对何今招了招手，“跟我来。”
何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自觉地跟着他走到北门旁边的一处小门，看着他跟门卫打了打招呼，就被带进植物园了。何今捏了捏手里的票，最后还是选择不拿出来了。
“你是工作人员吗？”何今问他。
方久笠转过身，“不是，我是乘务员。”语气里带着不解，仿佛何今提出的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左边走是裸子植物，右边是特色植物馆，选一边。”
何今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冲锋衣，还背了个书包，看起来像大学生。见色起意果然会让人越来越色，何今在心里哀叹了一句。她现在完全听不进去方久笠在说什么，只顾着看那张嘴一张一合。
见她不说话，方久笠晃了晃手，以为她是起的太早有些困，“我们走右边吧，那里有很多新奇的植物。”
走神被抓到，何今有些尴尬。何今点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方久笠一边走一边问她：“上次的灰姑娘，有帮到你吗？”
“有，但我还没想出什么又可爱又古怪的衣服。”何今悄悄用手比了一下方久笠的身高。
方久笠转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身高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植物园里人来人往。树木安静地伫立着，人群从一棵树路过另一棵树。
走了好一会儿，何今都清醒了。他们一路都在讲何今的画和她曾经设计的衣服，甚至遇到好看的树还会停下来，帮何今带来的棉花娃娃拍照。
“她叫盐汽水。”何今拎着娃娃的一只手。方久笠问她：“是因为她看起来在生气吗？”何今点点头，问他：“一路上都在说我的事，你是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呢？”
“因为我刚好考上了这个岗位。”方久笠一句话就概括完了。他指了指前面，“前面就是落叶大道了。”
一路上的绿意盎然，让人仿佛置身盛夏。直到走到这个地方，何今顺着他的手往前看，一棵棵高高大大的树木不仅飘下来的叶片是金黄的，挂在树上的叶子也全都褪去了绿意。
何今捡起一片像手掌的叶子递给方久笠，“像手掌一样的叶子。”
方久笠接过来，对她说：“是梧桐。”
“都是梧桐树吗？”何今走到方久笠前面，“看起来和行道树很像。”
方久笠指了指何今的左手边，“还有鹅掌楸和悬铃木之类的彩叶植物，梧桐林前面又一些特色的金缕梅科的树。行道树常种法国梧桐，它们的叶子看起来是很像。”
何今看到阳光穿过左边那棵树的叶子，于是示意方久笠替她拿一下被她摆成坐姿的盐汽水，“法国梧桐不是梧桐吗？”
“哪棵树？”方久笠小心地捧起端坐着的小小姐，解释道：“法国梧桐一般指的是三球悬铃木。”
何今抬起手机，“谢谢你方先生！你左手边那棵！举起来一点点！”
方久笠熟练地举起右手，手指在娃娃背后抵住，等待对面的何今拍照。
何今很快拍完照，大步走向方久笠。“那你给我讲讲树吧，说不定可以为我的下一套衣服带来一些灵感！帮帮我吧，方先生。”
“如果你觉得无聊，就打断我。”方久笠笑了笑，“学植物的人也常常觉得分类学不太容易听进去。”
何今顺着他的话问：“你是学植物的吗？”
身旁的男人摇了摇头，“我学的是保护生物学。”他顿了顿，走到一棵大树旁“这棵树是水丝梨。”
“所以，这是茶梅；刚刚我们路过拍照的地方是茶花园。”何今得意地说道。
方久笠原以为她会觉得无趣，但一路上何今都听得津津有味。“对，你记忆力很好。”
何今把盐汽水拿出来，把她摆成两脚交错，双手伸直的状态，在脑海里想象灰姑娘穿着与众不同的蓝裙子在舞会上与王子跳舞，宴会厅门庭若市。要怎么样让灰姑娘看起来并非童话中的善良可爱，而是有些蓄谋已久，那不如替她带上一朵开至荼蘼、红到艳俗的茶梅花。
方久笠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把可爱的娃娃摆成跳舞的姿态，然后就陷入思考。过了一小会儿，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拿出铅笔和草稿本，开始快速勾勒出一套漂亮的小裙子。
何今很快画完草稿，转头问他：“茶梅除了红色，还有其他颜色吗？”
“还有白色。这是灰姑娘的裙子吗？”方久笠看了看画。
何今点点头，“我觉得红色的花和蓝色的裙子不是很配。”
“或许你可以考虑把底色从蓝色换成褐色。因为灰姑娘的那棵树是榛树，榛树诞生的魔法裙子也有可能是树皮的颜色。”
何今拍了拍脑袋，在裙摆两边添上了两只小鸟，“很好很好，这下就完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