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一天，何今却焦急得不得了。“为什么不是今天？”她照了照镜子，“今天看起来很好看，万一明天不是呢？”

    何今拿出昨晚睡觉前搭好的衣服，又再核对了一遍天气预报。在家里折腾了一个上午，何今叫了一个外卖，边和午间休息的宋明珠打电话边吃饭。

    宋明珠叽叽喳喳了半天，何今都快吃完了，她才问出那个问题：“小今，你现在是在阶段几啊？”

    “二吧，现在棉花工作稳定，如果这次娃展顺利，说不定就可以接一些手作或者定制的BJD啦......”

    宋明珠打断她，“我说你和那个，那位方先生啦。你是打算试一试还是很认真的，也就是你的阶段几呀？”

    何今还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她虽然信心满满，但就现在的形式来看，她和方久笠连朋友的名号都担不起。“一吧，虽然说事不过三，但试到第三次之后再和结婚对象谈恋爱是不是就会顺利很多。”

    “我也说不好，我连对象都没有呢。但是小今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谈着谈着就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了呢？”宋明珠的声音变小了，快到公司的午休时间了。

    何今把外卖收起来，“你能想象吗，小猪？况且我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给我出出主意拿下这个男人还差不多。”

    才挂了宋明珠的电话，何今的手机马上又接到家里的电话。是何今的弟弟妹妹打来的。

    “大姐，你今年回来吗？”少女的声音有点沙哑。

    何今更喜欢妹妹，妹妹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上初中了，比起年纪相近的弟弟，妹妹要更可爱。“怎么啦小惠，今天不是上课吗？生病了吗？”

    少女听到何今的声音马上又恢复了活力，“我想你了姐姐！我们学校运动会，我就回来了。何阳烦死了！家里稻子熟了，妈妈说给你寄点过去吃。”还没等何今说话，电话那头又传来男人的声音，“何惠我揍你啊！告状精。大姐，妈让寄给你，你要多少？”

    电话那边是热热闹闹的家，这边电话被躺在床上的何今接着，两边时不时说些话，仿佛家乡的带着成熟作物气息的风一并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温暖的阳光从窗台照进何今小小的家，电话里仍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一言一语，把何今的乌龟壳都塞满了。

    地铁每天按时到达，又按时离开。沉默的机器做着周而复始的运动。日落时分，方久笠站在有阳台上。阳台一侧放着许多小盆栽，有些是于久兴致上来去花鸟市场买的，有些则是方久笠自己看书好奇栽的；另一侧的花架上则是洗得干干净净的空花盆，上面贴着名称，是所有方久笠养过的植物，时间可以追溯到小学劳技课上第一次种的小葱。

    从阳台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小区里的公园和体育场。落日为地上所有建筑都披上耀眼的披风，而方久笠的视线则落在湖心旁的那棵树。柳树往往在十月变黄，但今年温度迟迟没有降低，所以它仍旧是翠绿色的。树旁的小亭子今年年初新刷了漆，儿童节的小灯笼也还悬在靠近柳树的地方，宛如时光静止在夏天。

    明天是一场浪漫的邀约。方久笠做了一些准备，希望能让何今感觉到和他共度的时间是值得的。他很难说清此时此刻的想法，但好在这不是一个一定要表达出想法的时刻。

    方久笠刚把琴谱摆上，就接到了郑源明的电话。方久笠瞥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半，“你回国了？”

    “没啊，不过你猜猜我在哪。”郑源明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信号不太好。

    方久笠想了想，说：“东南亚的哪儿？”

    “越南。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了，我们院和一个机构合作，对这里的经济作物情况进行研究。缺俩志愿者，别说你郑哥没想着你，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通风报信来了。我们这次预调查结果还不错，你来给我打打杂。”郑源明似乎进了一个嘈杂的环境，电话那头传来其他语言。

    方久笠皱了皱眉，“你进酒吧了？”

    “咖啡吧，这边咖啡真挺好喝的。我们调查地点太偏了，那村子得坐车好一阵才到城里呢。你来我带你走一圈。哎，我们好久没合作做项目了。这次可是你给我打杂了啊。”

    “我不去。”方久笠收好小提琴，“你好好干。”

    郑源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可真是，一蹶不振。”

    “我有工作，每月有工资拿，怎么就一蹶不振了？”

    “不聊这个。你那桃花还在吗？有新的了吗？”郑源明抽空用英语再点了一杯，“感情上有没有什么发展？”

    郑源明的问题久违地让方久笠感到抗拒，“明天见面。”

    “哎哟呵，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讲讲呗，方哥。哎哟我可太想听了。”郑源明差点笑出声来。

    方久笠摇了摇头，“喝你的咖啡去吧。”

    “哎哎哎，别挂。”郑源明大喊了一声，“你这人——”

    没等他说完，方久笠就挂了电话。

    方久笠坐在椅子上，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像逃窜一般挂了电话，给郑源明留下了一个可供他笑很久的笑话。他愣了半天，又去拿出小提琴，翻开恰空，慢慢地拉起琴来。

    一想到何今，方久笠的心里就仿佛在纪录片里看到一直蹦蹦跳跳的兔子一样。区别在于，动物世界的兔子不会知晓关于服饰的知识，而童话世界里的兔子就恰如何今一样，会穿着漂亮的衣服，包里掏出自己的魔法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