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

    打开至高王的信筒,读完劳瑞恩的第一封回信,阿勒达瑞安满怀失落,看少女字中的意思,大概不会再有第二封了。

    灰港之主“造船者”奇尔丹,一个面貌沧桑却精神奕奕的精灵,走下支撑架台,向阿勒达瑞安询问有何苦恼。

    阿勒达瑞安如此回复:“您应该知道,在海上救过我的少女,劳瑞恩,被吉尔-加拉德陛下留在了佛林顿,我担心她更喜欢和您的族人在一起,而忘记了我。”

    奇尔丹朗声一笑:“年轻人的想法真奇怪。你热爱海洋、痴迷探索,做你的妻子的女性是不是要担心你更愿意出海远航,而忘记了她呢?喜好是天赋,也是她的自由,会不会忘记,则是她内心的决定。”

    阿勒达瑞安欲言又止。

    他当然无法说出少女似乎对自己毫无兴趣,而对自己祖辈的半精灵兄弟埃尔隆德青眼有加。

    后来,他收到了她的第二封回信,看着那些严肃、平静的语句,他却欣喜若狂,因为他意识到或许她和自己有共同的追求。这种共享的感觉,好像又点燃了他的希望,一下子为他的身体灌满了活力。

    他立刻把她的图纸和说明拿给奇尔丹看,奇尔丹仔细研究后,大为赞叹,说:“这份设计十分成熟,调整承重结构的方法巧妙、协调。她显然是个工匠,埃睿尼安怎么不将派她来米斯泷德?”

    阿勒达瑞安愣了片刻,露出一个笑,仿佛玩笑地提醒:“我马上要再向南走,和您讨论造船技术的人就又少了一个。您或许可以问问吉尔-加拉德陛下,请劳瑞恩到灰港住几天?”

    “不错,我立刻给埃睿尼安写信。”正拿起笔和羊皮纸,奇尔丹又说,“不过,阿纳迪尔,无论她在哪里,你要启程离开,也见不到她,难道佛林顿有让你特别担心的事情?”

    即使奇尔丹听出了阿勒达瑞安的故意暗示,他对这个年轻人也毫无芥蒂,甚至还很愿意帮他。在送去王城的信中,奇尔丹用语格外诚恳,就表达了一个意思:请让劳瑞恩来到灰港。

    送别阿勒达瑞安后,奇尔丹收到了吉尔-加拉德的回信,略去头尾的问候,大意如下:

    “这位少女聪慧和独特之处,令我和埃尔隆德都十分意外。她因救阿勒达瑞安殿下上岸而进入佛林顿,其实对世界所知不多。目前,她仍在学习语言,因我和埃尔隆德教导上的疏忽,也完全不懂精灵的事务。因此,恳请您稍等一段时间,我必然会带她与您见面。”

    年岁颇长的造船者却从中读出一丝吝啬。

    直到几个月后,“林顿夫人”的传闻流入灰港,奇尔丹才隐约意识到这种吝啬的来源。

    于此同时,林顿王城秋去冬来。

    若要“团结联合”的科学家概括这段时间秦月琅做的事,大概会叫《在中土从零开始发展航空》。

    当然,如果秦月琅自己评价,大概会说一句:开局没有领地,其实也可以点科技树,只是有可能,点到别人家科技树而已。

    笔迹深刻地跳跃在墨渍之间,草稿成堆地没过书籍。枯藤缠绕的屋檐下,一只结构奇特的多翼箱形风筝被放在架子上,不日就可以试飞。

    金眸少女今日又被林迪尔老师赶到了吉尔-加拉德身边,她垂着带墨迹的袖,用手指点过书架上的书脊。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埃尔隆德进来了。

    因为跟随吉尔-加拉德,秦月琅自然更常见到埃尔隆德。不过多数时候,她觉得王国政务严肃,怕自己听多了牵扯其中,往往她和埃尔隆德一打照面,就带着书到廊外去了,只在他身侧流过一阵轻风。

    这次本也该是如此,可吉尔-加拉德叫住了她。

    “陛下?”

    少女侧过身,平静神情里露出一丝倦惫。

    “如果我和埃尔隆德比试,你是否愿意赌谁会胜出?”

    秦月琅脑中一顿,首先意识到自己客居他乡、两袖清风,是个寄人篱下、身无分文的穷鬼,根本没钱下赌注,而后意识到,至高王和执政官要进行剑术友情赛。

    她慢慢抬头,编在颊侧的辫子就荡下来:“……可以下注?”

    吉尔-加拉德和埃尔隆德对视了一眼,道:“如果你指交付什么以获得更多回报,可以。”

    秦月琅回了一趟房间,打开行李箱,在伏羲氏华袍上抠下几枚金色珍珠,珍珠一离开衣服就亮出流光溢彩。

    抓着珍珠出门时,她看到桌上没标注好的滑翔机草稿,心中一岔,将炭笔折在纸里,和草稿一并带在了身上。

    卫戍武场外另有演练场,与君王的府库相通。

    坚石铺就的场地之外,案台上的一端摆着一只水晶杯,杯中是颗颗金珠,绚丽夺目。金眸少女坐在另一端,手握炭笔,在空白的草稿背面画图,无暇关注其他。

    其实她并非一个人,有少数正值空闲的武官也聚到此处,来看吉尔-加拉德和埃尔隆德的私人切磋。他们耐心等待着两位装备好上场。

    “这次会是哪位?”

    “……或许是陛下?”

    “我猜也是陛下,即便陛下并不专于用剑。”

    “看那边,是劳瑞恩!我每次看到她,都不敢和她对视……”

    “你不会……那可是……”

    “别乱想,你们难道看她眼睛的时候,没有产生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被撬开了盔甲,拿走了什么东西?”

    “没有。或者说,只有你在王庭附近巡逻,有机会和她对视。”

    于是,武官中唯一直视过那双金眸的男精灵清了清嗓,在同事各异的目光下,压住心中的忐忑,低低喊了声:“劳瑞恩!米斯拉斯给你带了水果蛋糕——”

    坐在案上的少女停住笔,抬起头,向声源处倾出一道目光。这道目光公平地掠过每一位武官,似乎发觉这只是闹剧,便轻轻收了回去。

    而武官这边沉默许久,其中才有一个声音说:“我理解你说的感觉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另一个声音问——

    “所以为什么是水果蛋糕?”

    不过他们没能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银发君王已经步入场地,从鞘中抽出长剑,剑纹如流水,锋芒如雪。吉尔-加拉德装备轻便,不过,他连最轻便的护甲上都镀有银层、雕有白色群星,所以,如果他将全副盔甲都穿戴在身,远望上去就如星辰闪耀。

    另一边,在至高王的银甲衬托下,埃尔隆德身上稍显黯淡,岩灰色的护具扣在深色内袍外,当然,这显得他的气质更沉重庄严,他将手按在剑柄,步履沉着。

    吉尔-加拉德看他神情不比平日比试平和,语气淡淡:“看来她该赌你赢,至少我不会为此改变风格。”

    埃尔隆德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少女,少女已将赌注押在至高王身上,但像毫不关心输赢,只低头看手中的画纸。

    他转向吉尔-加拉德:“你会让她收回前言吗?”

    吉尔-加拉德灰眸中拂过笑意,他抬起剑,剑尖的雪色融入他的鬓,答:“不会。”

    一剑已出,一剑在鞘,一触即发。

    突然,剑声铮然而响,锋芒相击。

    少女恰再起笔,笔下横竖,大开大合,也如场上激烈。

    击剑声、格挡声、碰撞声……她都充耳不闻。两位持剑者在强势攻击中细微表达的优雅动态,相较于她手中的图纸,也都无关紧要。

    她当然也听不到夹在剑光里的对话。

    银甲上剑影一晃,吉尔-加拉德避开一道挑击,他注意到埃尔隆德目光偏移,道:“你想要的不止是珍珠。”

    “埃睿尼安,关于你和她之间的流言都快传出佛林顿了。”埃尔隆德回眸,又是一个抡剑,“你不做任何澄清,是否真有——”

    吉尔-加拉德抬臂相抵,银甲上震出强力。

    “我有预感,这份命运不会光临我身。”

    他直视埃尔隆德,双眸含着沉思。

    “无论光临谁身,你看过她的眼睛,知道她眼中的前路曲折崎岖,那这份命运对她是护佑,还是枷锁?”

    埃尔隆德半抬起抵在剑格的手指。

    “你的提醒……对我没什么必要。”

    说着,他的手指再度紧扣。

    秦月琅还在打材料实验的表格,就听不远处的武官中爆发出几声惊呼。

    “埃尔隆德大人!”

    “是一个反手!”

    她怔了一下,手上笔还未放下,抬起头,直接对上了埃尔隆德的视线。如他手中悬在吉尔-加拉德颈下的剑,他那灰色双眸格外平稳,里面却不像往常一般是温和、包容的情态,似黄昏入夜时的幽邃,是不可捉摸、也不可触碰的浮光。

    转瞬之间,他移开了眼。

    秦月琅输掉了几枚珍珠,为她的贫穷雪上加霜。

    不过,几天后,王城中的医师长找上门,询问她是否还有其他金色珍珠,想要为王城买下一些,以作药用。

    医师长述说时稍有窘迫,道:“埃尔隆德大人找我确认了药性,但他不愿卖出哪怕一枚。”

    那些金色珍珠并非凡物,是蜃蛟之丹,可解毒驱瘴,秦月琅没有设想过它们的功效在阿尔达也能发挥。

    既然是卖给王城,她没有多考虑,直接应下了。

    珍珠交给医师长后,一个沉甸甸的木盒送到秦月琅的手上。她和米斯拉斯一起打开了盒子,原来盒内装满了金银珠宝。

    米斯拉斯对财宝没有太多兴趣,但她在宝石中挑选起来,一边说:“劳瑞恩,你打扮得太朴素了,真不像住在王庭的少女……奇怪,陛下和埃尔隆德大人从来不送你首饰,你不如自己找工匠打一些?”

    秦月琅摇头,从她的手中接过宝石:“米斯拉斯,你知道我的珍珠,从哪里来吗?”

    “不是你带的财物吗?”女精灵疑惑地打量着她。

    “那是,我从旧衣服上,拆下来的。”

    风筝试飞的那天,北风高扬,晴空万里。

    米斯拉斯反复嘱咐秦月琅要打扮得隆重一些,因此出门时,秦月琅套上封银边的蓝长裙,披上白斗篷,从行李箱里找出海上就取下的饰物:鲛珠项链、龙鳞梳蓖、山髓佩……

    这些东西虽价值连城,在阿尔达却不便交易,有价无市。

    一枚鸿鹄羽编成的翼形华胜,在众饰物中显得朴素。

    秦月琅看了它一会儿,华胜上的鸟翼、尾羽形状似乎预示了什么,她梳理黑发,将它戴在头顶。

    推开门,冬风穿过她的耳畔,也吹动她发上的鸿鹄羽,翩然若仙。

    少女稍作装扮,依旧美丽,气质上则更与精灵不同,米斯拉斯早在心里赞叹过很多次了,便只是对她一笑,抱起风筝,随秦月琅一起走下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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