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求我。”

    不留情面的话从京安口中说出,其中含着的冷漠竟然让空气中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求你(妈)……怎么说话的!”

    这个傻子竟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厉成鸿心上一股邪火直冒,没拿回股份的愤恨和逆子忤逆他时的挑衅令他肝火大动,可厉成鸿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及时收回几乎脱口而出的粗口。

    当下还是拿回股份比较重要。

    收起自己没有素质的表情,换上忧心忡忡的嘴脸,转向老爷子,一副对儿子的表现感到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控诉道:“爸这些年你都教了他什么啊,目无尊长大逆不道,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我看还是把他送到我那边,我亲自管教。”

    老爷子亲近这个孙子,只要他跟着他,别说几家小公司,就算是厉氏股份也能当成抚养费给他。再一个小傻子身上应该也有股份,他完全可以要过来。

    厉成鸿义正言辞道:“怪我这些年的疏忽才让这个不孝子长成这副模样,爸你相信我,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他在我这里我一定能教好,看看乐安华安他们,他们可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厉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只专注地看向孙子,厉成鸿一个人唱独角戏让空气多了丝尴尬。

    厉成鸿咬了下腮帮子,镇定道:“您之前让我和这逆子好好相处,可我给他发的短信从来不回,电话也不接,在他眼里恐怕都没有我这个爸存在。”

    “当年的事是我做得不地道,”那件事老爷子以为京安什么都不知情也要他保守秘密,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他也不好猜,索性含糊其辞,“但是我都改了,您看我这些年修身养性的,一点当年的冲动劲儿都没有。您把他交给我,让我好好弥补这些年欠孩子的行不行。”

    言辞恳切就差立誓表态度了。

    这些年因为资金有限他玩的都是些一夜夫妻,往往这些比精养着要便宜,又因为流动性强没多少人可以缠上他,厉成鸿有把握老爷子说不出他全部的烂账。

    既然说不出来他就能撇清关系。

    站在边上的管家看到厉成鸿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无奈了一下。

    成鸿少爷不知道的是,老爷远比他想象的了解他,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他每次都拿自己改好了的话术骗人,老爷子都快麻木了。不拆穿只是替这个儿子感到丢人维持点体面罢了。

    果然,听到厉成鸿这些话,老爷子更不愿意看他了。

    “爷爷,让他走。”京安开口,厉老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嫌恶。

    厉成鸿跳脚:“凭什么让我走!这也是我家!爸你看他!”

    “送客。”老爷子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这么多年做的一切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爸!”

    还没拿回股份,他死都不走。

    但是很快门口涌进好几个保镖,捂住他的嘴拖了出去,管家跟在后面尽职尽责送客。

    老爷子看向京安:“跟我过来。”

    在京安走过来后,老爷子放弃拐杖,要她扶着走。

    京安给了颜晴一个“我会速战速决的眼神”,然后扶住老人家。

    一老一少走在别墅廊道上,看方向像是通往某个观赏花鸟鱼池的地方。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贴心,果然出去一趟是对的。”

    享受孙子搀扶的厉老笑叹了下,沿路的灯给他脸上打上光影,一些平时不明显的皱纹都凸显了出来,整张脸老了许多。

    “我今晚要回去。”

    “真是的,刚说你贴心,现在又要走,拆老头子台的?”

    京安抿了下唇:“答应了的。”

    “看来你和那小丫头相处的很好嘛,听爷爷的话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不要想什么退婚的事了。”

    颜晴对婚姻有微词他很清楚,孙子在还不认识人家的时候就表达出对她的好感应该不会想退婚,所以一定是小丫头撺掇京安的,老爷子循循善诱:“喜欢就追,但是不要对她百依百顺,男人要有点脾气。”

    “不是喜欢……”京安纠正他,但她也习惯了在男女问题上的无奈和有口难言。

    “知道,欣赏嘛,我知道。”老爷子敷衍道。

    两个人没再说话,观鱼台近在眼前,厉老拿了摆放在旁边的鱼食,往水面上胡乱一撒,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围了过来,看它们张大嘴巴讨食,鳞片在霓虹灯光下闪动着耀眼的磷光。

    厉老吐出一口气。

    “有时候觉得这群傻鱼很没意思,有时候又觉得倒不如做条鱼,至少无忧无虑。”

    老爷子拍去手上的粉末屑,话音一转,“爷爷没能让你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就连压着你爸爸装样,他都能牵扯出另外两个东西,你怨吗?”

    今晚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厉成鸿提起那两个孩子,也许他认为和京安相比那两个孩子很出色,出色到让他压抑不住那股骄傲再次对他提起,可这无疑是撩虎须。

    厉成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引荐他儿子,想让他们取代京安在他这里的地位,却忘了问他肯不肯给机会。

    从前他就不愿意接受那两个孩子,现在更不可能,尤其是在京安精神状态越来越好的情况下。

    这半个多月来保镖会每天向他汇报他们的情况,再经过几个心理医生的跟踪诊断,他很清楚京安很快就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所以那两个私生子怎么可以威胁到他孙子呢。

    “我不想再见他。”

    京安的声音唤回厉老思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他的心沉入谷底,果然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厉成鸿一直在骗他。

    “告诉爷爷为什么?”

    京安将这些年受到的暗伤告诉他,具体到什么时候,哪个部位。

    四肢都是轻的,头上的针孔才是最可怖的,索性扎得不深不算致命,但谁也不知道厉成鸿在折磨人的时候有没有起过杀心。

    厉老听后默默掏出速效救心丸。

    畜生……

    那么小的伤口,甚至赶不上每半年的体检就好了,而厉京安又一向自闭与人交流都费劲,久而久之根本没有人知道。

    京安看厉老久久说不出话,看了眼天色,心知时间过去有一会了。

    可就算聊到这她也没能听到老爷子对厉成鸿的惩罚,京安眼神冷了下来。

    所以凡事还是需要自己筹谋。

    从前厉京安无视身边人,忽略厉老,而今她用这副身体,情真意切地看向老人家,眼中渐渐浮现一抹孺慕,厉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到一丝鼻酸。

    只听她说:“普通人再如何都不是我的人生,我有爷爷就好。”

    亲情牌,无往不利的牌。

    厉老眼里出现动容,京安露出受伤后的隐忍:“但我也不愿意再见他了。”

    厉老脱口而出:“爷爷答应你。”

    孙子搅动星池的眸光里,包含着脆弱,他怎么舍得让他再受伤害。

    京安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垂下头:“我不是爷爷寄予厚望的孙子,爷爷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不……”厉老想说孙子就是他最看重的人,可下意识的又会想起偌大家业,他心虚地走了会神,直到听见一声哽咽。

    “爷爷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会一直在对不对?以后我好好听话,努力成为爷爷想要的模样。”

    以退为进,却有从前没有的进取心,老人家应该会很欣慰。

    果然厉老笑了,可这笑中还掺杂着苦涩,叹息:“爷爷老了。”

    京安罕见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似乎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无所不能的老人说自己老了。

    厉老这下不止鼻酸了,水光自他眼中一闪而逝,孙子离不开他……

    “爷爷,我害怕。”

    鲜少看到京安这样生动的表情,可这表情却看着揪心,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孙子,厉老内心受到巨大震动,颤颤巍巍地拍着孙子的手想安慰孙子。

    “别怕。”

    厉老在这一刻想了很多身后事,关于他不在后京安怎么办,厉家怎么办。

    以往他也这么想过,只不过大多以厉家的角度出发,可现在他更多念着这个一手养大的孙子。

    厉老下了个决定,“你以前不喜欢上我给你安排的课,但是爷爷现在要你重新捡起来,不能拒绝,不能偷懒,这样即使爷爷不在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怕孙子像以前一样耍脾气,他补充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成鸿天天来找你。”

    “听话。”

    京安忙不迭点头,尾音却小小扬了下。

    过去那些伪装竟有一天会重新拾起。

    但她是自愿的。

    老爷子对儿子心慈手软放任他玩乐了一年又一年,可她已经记起那个满身染血的女人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纵使那份温暖的记忆不属于她,可在想起来的刹那,她却像重新回到过去,这副身体眷恋对方的气味,她也感同身受,她不愿这件事轻轻拿起又放下。

    可厉老看似无情实则包庇的态度,让她心生警惕——

    她需要收起得过且过的态度,做出改变。

    而要想厉老坚定地选择她,让厉成鸿痛苦,无疑就是得到厉家了。

    甚至在成为真正的掌权人后,她那不得已的婚约也有了破解之法。

    想通的瞬间,她感觉神思都清明了。

    爷孙俩又交流了一下感情,等到鱼群全都散去,京安提出告辞,并带走老爷子安排的一个老师。

    颜晴在停机坪等她,京安匆匆赶去,这人已经在这喂了好久的蚊子,看到她来后,展示手上七个包,眼含幽怨。

    “抱歉。”

    一边说,一边登机,和来时不同这是小型的飞机,空间也不算大,颜晴不想闷在里面这才待在空地上,这才被咬得满身包,但这不妨碍她数落某个迟到的人。

    飞机起飞,京安还在赔罪。

    颜晴其实一直偷偷观察她,这样放肆地无理取闹是第一次。

    她平常并不想惹这个神经病的,可这回宁愿冒着这人发疯的风险也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比起看这人害怕,还不如犯病发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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