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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血成泉(三十一)

    陆令遥身上没什么力气,那些无处不在的尖锐痛感仿佛被炽热的火焰的寸寸包裹,渐渐化为温润无害的水,风和日暖,令人无端犯起懒来。

    她动了动惫懒的身子,缓缓睁开眼。

    周遭一片火海。

    万里炽焰吐火生风,数百丈高的汹涌烈火随风而起,遮天蔽地,燎原焚海。

    日光赫赫,混着浩荡怒风,刺得陆令遥几乎要睁不开眼,她微微垂眸,脚下却是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渊。

    她这是......进了萧炽的识海?

    陆令遥慢慢起身,她似乎置身于一处怪异的暗地,四周烈焰环绕,这里却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仿佛深海巨兽张开的大口,又如火焰铸就的牢笼。

    赤日之光,可耀万物,唯独有一处,明明置身日中,却黑如下狱......

    陆令遥看着眼前的界石,金色的篆书光华流转,她喃喃念出上刻的文字。

    “踆乌渊。”

    羲和殿禁地,踆乌渊。

    “你怎么在这儿?”还没等陆令遥细想,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继而一愣。

    渺无边际的黑暗中,遥遥立着个临风鹤骨的青年男子,他一身玄色袍衫褴褛不堪,如玉裁般的白色发带随墨发一同在火中轻扬,腕上的镣铐拖行在地,一步一步如敲金断玉之响。

    他眉目疏朗,一如过往,神色却无比陌生,冷冷地看着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道。

    “我......”陆令遥还有些愣怔。

    萧炽突然勾唇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我错了。你既然能到这里来,就说明,你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厉鬼吧?”

    “是谁让你来的?娄家父子?”萧炽受镣铐所困,无法再走上前,言语中却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还是——”

    “你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呢?”

    踆乌渊中一片死寂,还不等陆令遥开口回答,黑渊陡然一阵巨响,烈日为之震颤,无边无垠的火海突然劈开一道狭窄的通路,腾天烟气中,一前一后远远走来两个人。

    萧炽神色一沉,本能地将陆令遥拉到身旁,朝远远的暗处一推,告诫道:“若你不是娄家的人,就别出声!”

    两人甫一进屋,手中的琉璃青灯刹那间照亮了半个踆乌渊,萧炽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了挡那处暗角,下一瞬就被扑面袭来的长鞭击倒在地。

    “……唔!”

    长鞭带刺,重重地打到他的脊背上,猩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夹杂着若有似无粉状般流动的金光,血滴仿佛有生命般汇成一股,沿着特定的小渠蜿蜒成怪异的形状。

    似乎是某种邪恶的符文。

    陆令遥眸中几许嘲讽,望向娄晟手中的琉璃青灯。

    小小神使,才上天几载,不但胆大包天残害神君,手中的宝物更是不胜枚举,比她这个修炼升仙的仙君还要多。

    养魂生魄,祛邪散厄的琉璃青灯,就这般随手拿来做照明之用。

    也不知是攀上了哪路神仙,手中竟有如此禁咒。

    看来江姐姐那封呈告折子,要上达天帝手中,只怕难了。

    娄晟蹲下身,指尖一蘸那金光耀耀的红血,眼中迸出难掩的狂热,“爹,这是最后一遭了吧,今日过后,太羲神君就是我了?”

    娄滔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顺着血槽缓缓倾倒,瓶中之血仿佛流不尽似的,渐渐填满了整个阵法,“自然,天道不开眼,把太羲神君的位置给了个龙狮混杂的小畜生,若不是他母亲是什么上古神龙,这般要紧的神位,哪里轮得到他?”

    他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动作与那紫袍道人别无二致,一副势在必得的阴毒模样。

    “神君之位,必然得由我儿来承!”

    他话音刚落,两血相融,数道红光如刀般层层立起,仿若剔骨之刃,邪气冲天,娄家父子未曾料到这夺命阵法如此威力,慌忙闭了渊口,逃到阵外。

    只等这换命大阵夺了他的神格,再由娄晟取而代之,神不知鬼不觉地历劫归位。

    这是最好的火狱焰笼,也是最佳的遮蔽之所,漫天的邪气裹挟在赤日之中,在茫无涯际的神界,连一丝涟漪都无。

    萧炽浑身浸透了血。

    陆令遥神识受刑,还未恢复,艰难地挪到他身边,轻缓地托起他汩汩流血的身躯。

    她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是叶俞川以师尊的遗物作诱,骗她放出天牢妖物,犯下大错的那一日。

    她提剑大闹上清境,不多时就要闹到羲和殿,劈碎踆乌渊。

    最多一刻,他很快便能逃出桎梏,从此自由了。

    萧炽浑身剧痛,仿佛被千百把丝线般的薄刀来回拉扯脆弱的血肉,他额角渐渐生出青玉般的龙角,头上却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狮耳,他的伤太重,已快要撑不住神形了。

    萧炽的头无力地靠在陆令遥的颈侧,小小的狮耳压在她的面颊上,听她道:“忍一忍,再等等,很快你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陆令遥手中突然被塞入一块纤薄的利刃。

    是一块琉璃碎片。

    方才娄氏父子仓皇之下打碎了青灯一角,不知何时被萧炽握在了手中。

    “杀了我。”他似乎痛得狠了,连声音都不明晰。

    “太羲之位,事关苍生万物,不可落入奸邪手中,让神格陨落在我身上,天道自会另择新主。”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将琉璃的尖角猛地刺进心口,滚烫的神血顺着指缝潺潺留下,竟烫得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记事珠碎片仿佛染了一抹血色,隐隐浮出,光辉相映,如唱哀歌。

    她怔怔地抓住那片记事珠。

    萧炽见她拿到了东西,手里发力,将心脏狠狠一剜,继而在喷洒的血雨中,虚弱地自嘲一笑。

    “反正......你本就是来杀我的,不是么?”

    ——

    幻境乍破,如大雪四散。

    陆令遥的神识骤然回身,刑罚的痛楚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些无力的酸胀。

    她与萧炽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

    两人相侧而卧,额头相抵,呼吸交缠,陆令遥正想稍稍退一退,萧炽却猛地拉过锦被,趁她没反应过来,将她囫囵地裹成了只大蛹。

    陆令遥:?

    这是昏睡在幻境中太久,伤了脑子不成?

    她略微挣扎了几下,心中无奈,这裹人的手法,好似还是跟她学的......

    陆令遥方一抬眼,却见萧炽撑在上方,额心的焰火明明灭灭,跃动得乱七八糟,仿佛两人悄悄乱掉的密雨般的心跳。

    陆令遥好奇地看着他:“你都想起来......唔!”

    她双眼陡然睁大。

    萧炽突然俯首,滚烫的唇落在她的额头,有些微微的烫痒,似夏日里炎炎的午风,一扫而过,只留下久久不去的热意。

    “你说不厌恶我,是真的罢。”萧炽的眼底比踆乌渊还要深上几分,仿佛在酝酿巨大无声的风暴。

    陆令遥盯着他滴血般红透耳朵,忽然耍起了无赖,“我说不厌恶你,可没说喜欢你。你这等行径,到了凡间,可是要被当登徒子押进大牢的。”

    萧炽愣了愣,头顶还在因为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蹭蹭冒着火花,语气却三分落寞,笑道:“不喜欢......也无妨。”

    他闭上眼,默默念了法决,手中突然多了块龙形般的玉,他将龙玉不由分说地塞入被子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陆令遥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她,是孕育我的上古神龙,她与万兽妖王结合,只生下了我一子。我不曾打开过这个宝库,但应当是金玉神物无数......”

    陆令遥好气又好笑,“怎么?你这是轻薄了人想拿财物抵罪,还是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身怀巨财,便想还清债,一走了之了?”

    萧炽也不还嘴,只神色挣扎地瞧着她,仿佛不想移开视线,又仿佛是看在此生最后一眼。

    僵持片刻,他突然问:“若神仙大开杀戒,上清会如何降罚?”

    陆令遥明了地看他,“轻则贬斥落刑,重则灰飞烟灭......上清那些千奇百怪的刑罚,无比折腾人,你若要杀不如多杀几个,灰飞烟灭还轻省些。”

    萧炽释然一笑,似没听到她后头的戏谑之语,喃喃道:“那我或许......做不成神仙了。”

    他突然起身,翻手落下一个生疏的结界,将陆令遥笼罩其中。

    “虽是凡尘一劫,但那些人确是因我而死,”他眸子极冷,指间仿佛还有卢璎的森森血气,“未竟血仇,我便替凡人之我,了却了罢。”

    说罢,他不敢再看她,生怕乱了赴死的决心,转身朝外走去。

    将将走到门口,身后结界突碎,一截符文猛地缠上他的手腕,将他往后重重一拽——

    陆令遥捏着那只熟悉的金符锁,欺身飞上,死死压住他的手腕,见到他错愕的眼,不由笑道:“若是太羲神君的结界,兴许还得费点功夫,可你如今被混元双丝扣压制,竟还想困住我?”

    他微恼地红了红脸,“放开我。”

    “不放。”陆令遥扣住他手,十指交缠,“你不是最讨厌凡人......连凡人修成的神都一并讨厌,他们的仇与你何干?”

    他的身子紧贴地面,头撇向一边,似乎是不肯认这话。

    陆令遥掰过他的下巴,笑道:“凡间事,凡间毕,你当年在牙行,不是已经心有成算了么?若要替你的一世凡躯报仇,又何须增添神仙的孽债?“

    萧炽一愣。

    她眼睛极亮,似天边烧到极致将要落下的星子。

    “我们就用凡人的法子,堂堂正正地解决了萧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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