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知道晚上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雨儿已经不在身边，我乏力的走出房间，像个迟暮之人。
她靠着厨房台面在发呆，吧台上有早餐，“醒了吃早餐吧，都是清淡的。”发现我过来后她收回神笑着对我说，虎牙耀眼夺目。
我也笑着说“怎么还自己做饭了，不是说过我来吗。”
“早餐很简单不费什么事儿，后面都你做吧。”
“当然。”我剥掉一个水煮蛋的壳房间她面前的碟子里。
她开始频繁的对我笑，在我望向她时，在我们对视时，不带任何悲伤肆意的笑。
我们寸步不离的粘在一起，为一场赢了的游戏相拥欢呼，为一部精彩的电影感叹争论，我们都竭尽全力、毫无保留的向对方展露了自己。
风雨画展前一天，最后一幅画彻底完成了。我去给她买牛皮纸路上带回一盒刚出炉的芝士挞。
“先吃芝士挞，应该还是热的。”我打开纸盒说。
“你冷不冷啊，这儿有茶。”她拿了一块芝士挞吃着。
“没有很冷，我去给你把画包起来。”
“不行，等会到展厅你才能看。”她把吃剩的半块喂进我嘴里，“很好吃。”
我咽下芝士挞开口“行，你把画弄好我们就出发，记得多穿点。”
“知道了焰焰。”她拿起牛皮纸边走边说。
到了展厅她照旧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我找出装挂的工具问“看起来是不是更完美了。”
“你亲自做的展有不完美这一说吗。”她拆开画举到指定的位置帮我扶着。
“别举着了累的慌，看着我挂就行。”
她松手往后退了几步说“你看起来还挺熟练的。”
“那是，以可没少干。“我卡稳四个角把工具放回箱子里。
“看。”她双手扶住我的肩把我带到一个正正好的角度。
画面里是家里二楼她画画的地方，有一只手正在描绘院子里的画架、椅子和遮阳伞，还有尚未开花的栀子花树。名称一栏空空如也，只余一个微小庞大的爱字来解释它。
在我们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被她称之为爱。
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那么多一起度过的日子转眼才短短半年，我都有点想不起她没来之前家里是什么样子了。
“这幅画我可以买下来吗？”
“不可以，你都是唯一能看懂它的人了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我对她伸出手，“该回家了。”
她和我十指相扣走出展厅，外面呜咽喧鸣的风让我更加纂紧了她的手，她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天半黑不亮的时候外面起风，甚至会跑出去敞开外套吹风，处在这种环境下会让我觉得全世界我都不需要顾及，在地上躺一晚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现在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迎着风走走吧。”
“好。”她拉着我到一份风口，大片大片的风从我们之间呼啸而过，继而我又看见她的笑容，这次是在告别。
一月四日，我很早就去了展厅，重复检查细节和预约的人数，等待风雨首个个人画展开幕。
青姐作为画家的朋友也来了，我陪着逛完了展送她上车，临走时青姐摇下车窗问“小荼可以看到这个展吗？”
“她已经看过了，昨天。”
“好，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小荼她....虽然不希望我们送她但是你想去吗。”青姐纠结着说出了后面的话。
“不用了，开车小心。”我僵硬的笑着示意她摇上车窗，回到展厅内。
原来她今天就要走了。
张离打来电话说自己在国外从采风，得过几天才能来看展，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机械地回答了他，机械的挂了电话。
有人过来问风雨今天会来吗，我说不会，按照雨儿的想法解释了原因。一些相熟的画家过来道贺，几家媒体想要采访，我都滴水不漏的应付着。
画展首日很成功的结束了，闭展后我留下来盯着人打扫，把展厅复原到和昨晚一样。如果她没走的话，会不会在人都走完的现在跑过来跟我说祝贺，我再陪她逛一遍展，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庆祝这一天。
她肯定会的。
我独自在展厅呆坐到很晚才离开。车开到家，我习惯性的抬头望，不再有灯光的客厅像一根针刺进我心里，痛的我立刻低下了头。
上楼后我按开了灯光开关，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束花和一份圣诞节包装的礼物，涣散的感官骤然集中，万千的情绪把我淹没。
我用仅剩的理智走到那儿，她在包装上留下一段话：
今天辛苦你了，记得早点睡觉。
这是我没送出去的圣诞礼物，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了，希望你喜欢。
最后，画展上所有的画都属于你，是自愿赠予，我额外写了一张赠予书放在你的书房里。
我知道这可能是个负担，就当是我自私吧，但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
雨儿。
看到落款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耳鸣让我无法思考，混沌着小心翼翼的拆开了礼物，在看到被亚克力板卡好的素描时眼睛良久才聚焦，认出了画中的人，是我。
不是油画，没有色彩，铅笔勾画出的我的侧脸，我一时没有反应，只是觉得该走向她的房间，于是我走了过去。
门是敞开的，房间空旷的有回音，连那股熟悉的沉木香都消失殆尽。竟然十几个小时就能抹杀她在这里生活的半年啊，我望着桌上掉落的玫瑰花片想。
踱步向前，脚下半踩到一张遗落的照片，我蹲下去捡起来看，是一张我在沙发上对着电脑低头的侧脸，我举起来一只手里一直紧紧拿住的素描，两张不一样的侧脸，我从来不知道她那时在看我。
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时刻呢，心里的那根刺仿佛又扎得深了一点，穿破了防护膜直逼心底最深的地方，照片的边角因为用力而皱起，我肺部的空气一点点的被抽空，终于我无法呼吸，跪倒在地板上。
雨儿留下了一切，只带走了那样一本装满我们的相册，每看一张照片就能回想起这里，该有多难熬。
没想到最后一次见你，还是在这里。没想到最后一次见你，还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