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口右转，进入匝道。”

    导航里的机械女声响起，冯宝宝扭转方向盘，向目的地驶去。

    副驾的张楚岚有点内急，于是提了一嘴：“宝儿姐，前面有个加油站，咱在那停停？”

    “ 停撒子，牛鼻子不是着急找他婆娘咩？油也还蛮多的。”

    “王道长不是解释过了吗？不是的，证都还没扯呢。”

    “你叫牛鼻子叔叔，又叫照片上那个漂亮女娃儿婶子，这不就是一家子噻？”

    “啊啊啊，都是开玩笑的呀！下个加油站停一下，宝儿姐，我撒泡尿。”

    “哦，早说噻。”

    张楚岚目光转向车内后视镜，后排的王也抱着手臂，歪在椅背上流着哈喇子补觉。

    如果不是安全带束缚，他应该已经躺下了。

    从天津卫到这儿，光火车就花了七八个小时，到县城后他们三人租了个车，急匆匆往村里赶。

    王也之前说他回这边看过，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张楚岚一细问，好家伙，密道，机关，床垫，衣服被子什么的这家伙一个都没留意，甚至连抽屉里都只是浅看一眼。

    不过张楚岚表示理解，让他一公子哥儿去翻姑娘闺房，着实为难。

    还得是他们专业人士啊。

    一行人顺着导航拐进村，小车停在了目的民宿门前。

    “醒醒，王道长，咱们到了。”

    王也艰难睁眼，擦了擦哈喇子，含糊道：“哦，到了。”

    三人前后脚进入院子，王也垮了两大步走在前面，将大拇指往民宿指纹锁上一摁，锁啪嗒就开了。

    “这么先进。”张楚岚感叹一声，其实指纹锁没啥稀奇，不过放小村里确实难得一见——别家用的都是锁头。

    住户退宿后，指纹不会被清理掉吗？

    张楚岚短暂疑心了一会。

    不过这种小问题，没必要揪着不放，老板忘记了也有可能。

    另一边，王也从背包里拿出袋猫粮，弯腰给地上空空如也的不锈钢饭盆补货。

    噼里啪啦声响起，一只肥猫不知从哪窜出来，精准停在饭盆前，埋头就干。

    亏王也反应快，及时收手才没让猫粮盖它头上。

    “这就是‘家暴男’吧。”张楚岚蹲下，对着狸花皮毛厚实的背撸了两把。

    冯宝宝咬着手指看了会，也学着张楚岚的动作，上去揉了猫两下。

    “是啊，几天不见瘦了。”王也封上猫粮，对“家暴男”挑衅一笑：“主子，您不是不爱猫粮么？这会儿干挺香啊。”

    狸花没有理会挑衅，继续干。

    张楚岚问道：“陈兮居然没安顿好这货？”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有闲心管别的？”王也打开大厅的落地窗，透了个气：“不过这猫会自己捉点鱼啊鸟的，饿不死。”

    唠完猫的事儿，三人上楼查看陈兮的房间。

    闺房干净整洁，因为朝向好，阳光充足，窗台的绿植长势喜人，整体一看，温馨氛围拉满。

    这时，张楚岚注意到书桌上一沓A4纸。

    作为办公用品，A4纸不稀奇，可他环顾四周，没有打印机之类的东西。

    正想着，张楚岚听见身后重物摩擦的声音，回头就看见冯宝宝从床底拖出个箱子，王也在旁边搭把手。

    箱子还算干净，开口处的锁头泛着光泽，看上去不像是不用的。

    “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没等张楚岚话音落下，冯宝宝就摸出根细铁丝熟练地撬锁，边撬边说：“是乌龟。”

    一旁的王也抹了把汗：“大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闻到的。”

    啪嗒，锁头打开。

    掀开箱盖，一片片龟背甲整整齐齐躺在箱底。

    “这是陈兮的手段之一。古时候巫师祭祀的时候，会用火烧龟甲，根据龟甲上的裂痕占卜吉凶，传到陈兮这儿，她自己改良了，先在白纸上按方位写好要卜的事件，再用炁引发龟甲的裂痕，省得烧火了。”王也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听起来没你们术士的内景玄乎啊。”

    “各有所长吧。”王也补充道：“内景可以随心所欲地提问，但获得答案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龟甲卜虽然有一定限制，只能获得‘是’和‘否’两种解答，但说白了，事件是占卜者预设好的，又有龟甲作为媒介，就算问到不可泄露的天机，顶多只是碎个龟甲，对占卜者本人的伤害不大。”

    原先张楚岚还有疑问，陈兮明明有占卜之能，却还是要求助术士内景来寻找幕后黑手，现在他明白了，如果压根不知道名字和范围，她的手段施展不开啊，总不能对着14亿人口簿一个个枚举吧。

    同时，张楚岚也知道了那沓白纸的用途，嗯，写占卜事件。

    他踱步回书桌旁，举起面上那张白纸，对着阳光端详，看不出什么。

    “看占卜痕迹吗？”王也明白了张楚岚的用意，铺开那沓纸：“一张张找？”

    张楚岚见状回答：“不用麻烦，宝儿姐，来闻闻，哪张乌龟味儿浓。”

    “哦，来咯。”冯宝宝木木地点头，过来抱住那沓纸，凑到鼻尖，另一只手快速翻动，刷啦啦宛如人形点钞机。

    王也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胳膊肘拐了拐张楚岚：“这冯宝宝，属警犬的吧。”

    张楚岚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约莫几分钟后，冯宝宝小手一挥，从纸堆中抽出一张举起：“找到咯。”

    “干得漂亮宝儿姐！”张楚岚从公文包里掏出显影粉，往纸上一撒。

    细密的粉末粘在纸上，微微泛着光。

    “这是一种反光材料，反射率会随着物体表面的凹凸起伏发生变化。”张楚岚解释道：“陈兮这个人讲究整洁，我猜测她不会在硬质桌面上只拿一张纸书写，那样写出来字迹不佳，而是会垫点什么，最顺手的就是其他的A4纸了。不过用完了还塞回去二次利用，挺会过日子的。”

    张楚岚又对着光看了看纸张，在显影粉的辅助下，字迹浮现，但很淡。

    【找张伟】

    “张伟？咱中国是不是有几万个张伟。”王也问到。

    张楚岚无奈摊手：“自信点，道长，几十万个。”

    得，大海捞针。

    不过总算是有点线索，假定陈兮在失踪前算过一卦，那么卦象的指引，很有可能是导致她鸽掉王也的关键原因。

    想着想着，王也点开陈兮的微信头像，进入朋友圈。

    这两天他快把人朋友圈翻烂了，虽然没找到什么实际线索，但他脑海里有印象，好像有个“伟哥”的词儿，当然不是他爹的蓝色小药丸的意思，那是个人。

    划拉着划拉着，王也停在了一条毕业季的圈儿里，点开9图中的一张合照，四个女生，当然包括陈兮，围着一个穿格子衬衫的青年男人比着大拇指，里面编辑的文字是【感恩全世界最好的导员伟哥，爱您】。

    切，逮一个爱一个。

    王也撇撇嘴，从鼓囊囊的文件袋里翻出陈兮大学时的资料，毕业自评表中辅导员签名处赫然写着“张伟”两个大字。

    与此同时，张楚岚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点开消息，来自二壮高玉珊。

    那是段监控，在某个大学门口，画面里有个穿着连帽冲锋衣的高挑的女人，扛着个登山包，朝校园里走，她张望的时候回了个头，正好被监控捕捉到，是陈兮。

    【碧莲，这是私活，人家能查的权限不高啦，校内的监控没有?】

    【她还关联了一些报警记录，我再看看，等下发个压缩包给你】

    【还有帮我转告你那个朋友，千万别放弃！女神总有一天会看到他哒！:-D】

    手机屏幕前凑着三个脑袋，一阵沉默。

    其他的没啥，王也佩服这个昵称叫“二壮”的办事效率，就是最后这句他没看明白。

    他顶着一脑袋雾水，问张楚岚：“女神？什么女神？”

    “这个嘛... ...”张楚岚心虚地咳嗽两声，关上手机：“这不是充分尊重客户需求嘛。尽量用最少的人解决大问题。二壮在搜索方面很有一套，她一个人能顶一群。可拜托人办事儿也得师出有名啊，这不就编了个瞎话，说我哥儿朋友追了很久的女神分手了，伤心了，跑失踪了，托她找找。不过二壮不知道那个朋友是你，这点放心。”

    王也心累地摆摆手：“随你吧，大侄子。”

    “好嘞叔，咱们去XX大学会会那伟哥。哎，宝儿姐，别盘那乌龟壳子了，咱们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