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黎子昂漠然地拿回自己的平板，点开直播回放，继续盯着屏幕。
黎芬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扭头走到了楼下。
她看到正在收拾卫生的阿姨，示意阿姨走到自己面前，“子昂最近都做了什么？”
“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是在阳台晒太阳，就是到花园散步。”
黎芬眉头微皱，全然没有了在黎子昂面前装出来的和善，而是神情刻薄地看着阿姨，“他手上的平板哪来的？我不是说了让你别给他碰这种东西吗？”
阿姨急忙解释，“那是少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我收起来了好几次，可还是能被少爷找出来。”
“我想着少爷只是安安静静地看视频，应该没什么事，所以就没阻止了……”
她赶忙低下头，听着黎芬不客气的苛责，仿佛是在将从黎子昂那里受的气发泄在她身上一样。
等黎芬说累了，她才松了口气。
“你的雇主是我，不是他，该听谁的命令，你应该清楚。”
阿姨点点头，将黎芬送出门后，她走上了二楼的阳台，看到黎子昂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平板，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黑心亲戚啊。”
黎子昂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阿姨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
……
沈瑶安慰了单主小姐姐一下午，晚上就把羊毛毡猫猫仔细包装好叫了跑腿，在放进纸箱前，她最后抚摸了一下猫猫的小脑袋。
“我有帮你把想法好好转达给姐姐吗？”
羊毛毡猫猫没有任何回应，沈瑶却放松似的露出了笑脸，看来只有在主人在场时，她才能感知猫猫对主人的感情。
她把快递珍重地交给了跑腿小哥，直到小哥的电动车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沈瑶依旧同一时间打开了直播，她正低头摆弄着东西，余光看向直播间时吓了一跳。
直播间现在竟然有三位数的观看人数！
可她才开播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围观，打卡！”
“主播你昨天上热搜了，你火了！”
“我是老粉，都让一让！主播还接单吗？”
沈瑶看着滚动的弹幕有些不知所措，昨天下播后发生什么事了？
她立刻打开手机，还没搜索就在热搜榜上找到了自己。
标题醒目又吸引眼球，“手工区主播通灵去世萌宠！”
沈瑶皱起眉头，点进标题翻了翻帖子，很多人都在好奇和质疑。
虽然昨天在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今天的准备，可看到网友们放的帖子，还是有些难受。
“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但我选择不信！”
“如果是真的，我也想知道我家宝贝的想法。”
沈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打招呼，“早上好，昨天下播后我一直没看手机，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扰单主小姐姐，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来问我，麻烦大家了。”
本来观众们还在弹幕里聊天，听到沈瑶这么说都纷纷称赞了起来。
“主播说得好！现在网友动不动就人肉、扒信息，真受不了！”
“所以主播真的能感知到猫猫的想法吗？”
沈瑶想了想，并没有肯定地回答，“单主小姐姐和猫猫之间的感情很强烈，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感知到的吧。”
这时，直播间突然被一个巨大的火箭占满了整个屏幕，沈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吓了一跳，随之而来地还有一条红色的弹幕。
“谢谢主播小姐姐，昨晚是我第一次不需要吃药就能睡着的夜晚，团团的羊毛毡我也收到了，超级还原！”
沈瑶立刻回过神，看着这条弹幕根本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她欢快地回答，“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但不用刻意给我刷礼物。”
因为这个火箭，沈瑶的直播间出现在了平台首页，点进直播间的人也越来越多，观看人数转眼就破了四位数。
沈瑶温声和每一个观众聊天，大家都很友好，却被突然出现的恶语打破了和谐。
“你们都别被骗了，哪个主播不是博眼球、博热度的？”
“这全都是剧本，主播和拖演演戏，再买些活人水军在直播间刷刷节奏就骗到你们的钱了，你们小学没毕业吧？”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知道动物的想法？拜托你们长长脑子！”
这些弹幕把聊天区攻占了一半，有不少人替沈瑶说话，但都被那人怼了回来。
沈瑶皱起眉头，有人说她、骂她可以，毕竟她是主播，自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可直播间里的观众是无辜的。
她冷冷开口，“我的直播间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刚红就敢怎么甩脸子，果然是粉随正主，这直播间乌烟瘴气的，举报了。”
那人刚说完，沈瑶的手机上就开始出现了“直播异常”四个字，直到直播彻底被切断，她的后台就收到了违规警告的信息。
她无奈地关上手机，看来今天是没办法直播了。
沈瑶吐出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羊毛毡上，该完成的工作，她还是要按时完成的！
“快递！”
敲门声打断了沈瑶的专注，她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已经晚霞满天了。
沈瑶伸了懒腰，打开门把快递拿进来，然后走到厨房煮了碗面条，刚打开手机就被微博的私信信息给淹没了。
她愣愣等着手机从卡顿中恢复，看到微博显示的99+，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做羊毛毡的那个主播吗？我看到你照片了，长得不错，要不要加个微信？”
“主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竟然用大家对宠物的同情和包容骗钱，恶心！”
诸如此类地私信多不胜数，沈瑶看了几条后赶忙点开了热搜，关于她的热搜果然又变了。
“羊毛毡美女主播恰猫血馒头，博眼球？！”
热搜下的帖子还在实时更新，几乎都是在骂沈瑶的。
沈瑶惨白着脸看那些帖子，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网友的配图都是直播间里断章取义截出来的，完全扭曲了她原本的意思。
“主播，猫血馒头好恰吗？你就不怕晚上睡觉时猫猫来找你？”
“只不过红了一天而已，主播就这么嚣张，还敢说不欢迎观众，观众是你的衣食父母，没有观众你能有今天？”
替她说话的帖子寥寥无几，点开评论也都是污言秽语。
沈瑶红了眼睛，发现有一条帖子冲上了热门，她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点开了帖子，却发现这是单主小姐姐发的。
“我就是恶评说的那个拖，发帖的恶评里，有几个人有几个人去了解事情的全貌了？你们还断章取义地网暴我和主播小姐姐，口口声声说主播小姐姐和我吃猫血馒头。”
“这是我家团团的检查报告，以及主播小姐姐的完整直播视频，我中度抑郁了半年，如果不是小姐姐帮我，我根本走不出阴影，所以我绝不允许你们这样诋毁她！”
帖子一出，评论区瞬间挤满了人了，可恶评和跟风的网友根本不理会这些证据，只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无数的质疑和谩骂在评论区一眼看不到尾，仅有的几条声援也被挤了下去。
“喜闻乐见抑郁症，十个里面九个是假的！”
“你们就不能把帖子看完再评论吗？一个个张口就来了？”
沈瑶看到替自己遭受攻击的单主小姐姐，立刻用自己的微博转发了那条帖子。
“今晚八点我会直播，任何有质疑的人都可以到直播间来找我，我会给出答复，请你们不要去打扰打扰单主小姐姐，言语过激或者人肉的网友，我会用法律武器捍卫自己和单主小姐姐的权益。”
沈瑶的转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八点刚到，直播间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弹幕飘过的全是”吃瓜“两个字。
“我是来看主播狡辩的！”
“主播是会炒作的，才开播就有一万人了。”
沈瑶平静地看着直播间的弹幕，语气和缓地开口，“首先我要澄清，我和单主小姐姐的连线不是演戏，团团是小姐姐珍贵的家人，我不会用别人的家人来开玩笑。”
“其次，网上关于我在直播间里对观众恶语相向的截图都是假的，那时直播间里进来了一个说话很难听的观众，他发的弹幕我都有截图。”
她拿出笔记本，慢速回放了那些恶语，直播间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光证明自己没有怼观众有什么用？我是来看你证明自己是怎么感知动物想法的，要是你证明不了就还是剧本！”
沈瑶看着那条弹幕，声音肯定道：“我记得你，你是昨天在直播间里骂观众的那个人，直播间也是你举报的。”
那人丝毫不慌张，甚至还大方承认了。
“没错，就是我，不欢迎？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证明不了，以后你直播一次，我就举报一次！”
“你家有宠物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沈瑶认真回答。
“当然有，你今天是不是收到了一个快递？”
沈瑶看到这条弹幕时，只觉得后背发凉，“你这是犯罪！”
那人不以为意地回复，“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大数据时代想要找到一个人很简单，既然快递已经到了，你可以开始证明自己了。”
“连线吧，我等着呢。”
沈瑶马上在后台收到了一串号码，她犹豫了一会才拨通了它。
“主播小姐姐你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礼貌温润的声音，和弹幕里咄咄逼人的模样天差地别。
直播间也因为这个声音变得热闹起来，弹幕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些。
“小哥哥声音还挺好听的。”
“听声音和看弹幕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沈瑶看到弹幕的节奏再次转变，心情有些惆怅，但也明白观众善变是常态。
“快递我还没打开，麻烦你稍等一会。”
“你慢慢来，我不着急。”
沈瑶吐出一口浊气，将快递摆在镜头前打开了它。
快递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让沈瑶不适地皱起眉头，随即拿出了一个装着不同毛色的袋子。
“这都是我家宝贝的毛，如果主播能告诉它们的想法，我会很感激的，前提是主播可以做到的话。”
男人的声音多了几分挑衅，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沈瑶沉着脸，将这些杂乱的毛毛摆放在桌子上，她轻轻摸着这些毛毛，心中泛起了几分怪异。
这里面肯定不止一只宠物的毛，但它们都同样的粗糙，干净的指尖抚过就变成了黑色。
如果主人用心饲养，这两种情况都是不会有的。
“怎么样？小姐姐有听到它们的声音吗？”男人问。
沈瑶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没有。”
“看来小姐姐感应不到我家宝贝的想法呢，还是说再给你一点时间比较好？”
男人的话音落下，直播间质疑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果然是剧本啊？主播之前言之凿凿的，我还以为能信呢。”
“小哥哥正义之士啊！我差点就被骗了。”
沈瑶看着直播间飞过的弹幕，不由得焦灼起来，她把掌心贴在那些毛毛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那些粗糙干燥的毛毛似乎变得温暖了许多。
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