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卡顿的一秒里，叶乔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手心冒出细汗，白鲸玩偶砸进她怀里，下一秒，眼前的世界才仿佛回归正轨。
“哇塞，一对小情侣！”
“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救命，这种男生怎么就不能跟我谈？”
“我也想要纪念款玩偶，但我男朋友怕水怕的要死，死活不愿意下水，好羡慕啊。”
......
叶乔的双臂将玩偶环抱在怀里，尖尖的下巴埋进柔软的绒毛里，她眼眶泛酸，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涌入眼眶的。
闵延舟双手插兜，悠悠地朝叶乔晃过来，看见她眼角若隐若现的泪花，他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你不喜欢它吗？”
闵延舟长臂一伸，从叶乔怀里拿过玩偶，眉心皱了皱略带嫌弃：“是挺丑的，要不还是丢了吧。”
叶乔赶紧从闵延舟手里夺回小白鲸，脸颊气鼓鼓的，眉眼间带着娇嗔：“谁说它丑了，你好不容易赢回来的，怎么能丢呢？”
闵延舟伸手捏住白鲸圆滚滚的头：“这么丑的玩具你还喜欢它，什么审美啊？”
叶乔心说，这么丑的玩具你不还是要赢回来，她转头，目光与闵延舟在半空相碰：“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收到兴川哥送给我的礼物，平时能收到的礼物很少很少。”
闵延舟的眼底掠过轻颤的波动，耳尖染上淡淡的红晕，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叶乔目光明亮，眼底仿佛染起烛火：“从来都没有人，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一定要达成我的心愿，闵延舟，你是第一个。”
闵延舟怔了怔，漆黑的眼仁在叶乔脸上逡巡，挑了挑眉，有之前在办公室的经验，他显然不相信叶乔的话，明明知道她想追他，所以故意说一些暧昧的话拉进距离，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话，他很受用。
闵延舟轻笑了声：“照你这么说，我还挺幸运。”
叶乔不明所以地弯了弯眉毛，抬眸看他。
闵延舟咧嘴一笑：“有幸成为公主的第一位骑士。”
叶乔被他骄傲的模样逗笑了：“你不是说我像你领导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把领导当公主。”
闵延舟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之前是我的判断失误，你不是领导，领导才没这么肉麻，你绝对是公主，因为只有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才会珍惜一个廉价、丑陋，却被赋予了纪念意义的玩偶。”
他的目光灼灼如骄阳，让一切阴霾避无可避。
叶乔面颊泛红：“我要是公主的话，一定要找很多很多的骑士保护我。”
“公主的身边当然有很多骑士，我是第一个，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闵延舟伸手掐了下叶乔水蜜桃似的脸颊，笑容颇为宠溺，叶乔的脸蛋粉扑扑的，很有让人咬一口的冲动。
脸颊上的触感让叶乔蓦然一怔，长睫半敛，覆在她脸颊上手指也僵住了。
闵延舟感觉指尖滚烫，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胳膊酥酥麻麻地直戳心尖，他收回手，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活的那么小心翼翼，像我眼光这么高的人都觉得你还不错，其他人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猛地被灌了一口鸡汤，叶乔懵懵地“嗯”了一声，她的心跳也有些乱，甚至不敢去看闵延舟此刻的眼神。
叶乔顿了顿：“我下周参加演讲比赛，你会来看吗？”
她抬起眼眸，眼底清澈明亮，闵延舟一眼就能看见那份坦荡荡的期待。
在满目期待里，闵延舟皱了皱眉心：“下周末我要送苏玉锦去参加舞蹈比赛。”
叶乔怔了怔，像被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她的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声音也沉闷：“你来不了吗？”
闵延舟看见她眼底的失落，心口像被一只手扼住：“只要你不在前面几轮就被淘汰，我肯定赶得上。”
叶乔的眼睛蓦地亮了：“真的吗？”
“真的，我答应的事都能做到。”闵延舟勾起唇瓣，眉眼间染着傲气。
叶乔抱着小白鲸，指尖在柔软的毛绒上捏了捏，却无法平复自己的心跳，倏地，她指尖碰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眉心弯了弯。
闵延舟看着她发现小白鲸肚子里的东西，眉梢抑制不住地挑了挑。
“这是.....”叶乔拉开拉链，从一团棉花里夹出一张折叠的纸，疑惑地看向闵延舟。
闵延舟挑眉一笑，漆黑的眸子仿佛将周围的光都吸了进去：“这是我改好的稿子，某人愿意输给万琼，我这个指导老师可不愿意，得奖致辞的时候记得感谢我。”
叶乔一怔，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腾，她眼里的闵延舟，炙热、滚烫，在她心底看不到的地方，一种名为悸动的情绪悄然生长。
丛丛云层将烈日围在中间，透过云的缝隙透出一丝橘色的暖光，微凉的风夹杂夏日的燥，吹起少女微卷的发丝。
蒲公英的白色种子被风裹着，飘飘扬扬，朝蔚蓝的天空飞去。
*
临江市每年都会举办英语演讲比赛，地址在初春礼堂，毗邻森林公园，交通不算便利，距离演讲比赛开始的两个小时前，停车场里就被私家轿车堵得水泄不通。
英语演讲比赛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来参加比赛的学生西装革履，或是优雅长裙，几乎不会穿着蓝白校服，而为了让娇贵的衣服不褶皱，始终保持笔挺得体，家长们也都会抽时间开车接送。
叶乔从公交车上下来，她几乎是全场唯一穿着校服来的人，她没戴眼镜，梳着高马尾，额前和颈后散落着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如青黛，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叶乔，你还真敢来啊？”语调尖锐。
叶乔一转头，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后，车窗里是万琼的脸，她看见叶乔的时候微微一怔。
叶乔的眼镜度数很高，戴上眼镜后直接把眼睛缩小一半，时间一长，万琼都快忘了叶乔本来的长相。
她其实长得很美，白净瘦高，万琼亲眼看见过叶乔洗完澡没戴眼镜，从浴室走回女生宿舍的一路上，被好几个男生要微信的情景，如果换一副隐形眼镜，估计临江一中的校花都要换人了。
万琼嫉妒得眼红，皱眉吐槽：“土死了，快把眼镜戴上吧，跟个瞎子似的。”
自从上次被闵延舟当众打脸，万琼再见到叶乔，那股尖酸刻薄的劲藏都藏不住。
万琼打心眼里看不起叶乔，在她心里，叶乔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肮脏手段保送到临江一中，叶乔就该默默无闻，永远被她们踩在脚下，凭什么她却能得到闵延舟的青睐。
叶乔攥了攥拳头，也很生气：“如果你再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录下来放给王彦朝听，顺便我们再来细聊一下上次情书的事。”
万琼脸色一僵，但死不认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无所谓了，希望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说话客气一点，这样下次栽赃我，可信度还会高一些。”叶乔眯了眯眼：“我来参加英语演讲比赛，是为了争取保送名额，你敢来，我当然也敢。”
万琼轻蔑一笑：“我已经连续两年拿到了演讲比赛的金奖，我记得高一我拿奖的时候，你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吧，我们宿舍里随口的几句话，就把你吓得落荒而逃了。”
叶乔的目光渐渐灰暗。
万琼说的事发生在高一开学后不久，当时临江市举办英语演讲比赛，全校范围内报名，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叶乔和万琼所在的高一六班，作为英语演讲比赛的常客，万琼早在消息下发的第一时间，就被英语老师当成板上钉钉的推荐人选，就连同学的呼声都很高。
叶乔虽然也想参加，但她的口语实在不行，宿舍里讨论的时候，她也沉默不语，但万琼却一反常态，鼓励她迈出第一步，甚至还帮她带来了报名表。
报名后叶乔几乎每天都在跟读英语，纠正发音，但有次回宿舍，她听见万琼和另外两个室友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的口音，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万琼执意让她参赛，只是为了看她出丑，甚至还准备联合其他同学等她演讲的时候起哄。
“闵延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万琼眼珠一转：“哦，我想起来了，苏玉锦今天要参加舞蹈比赛，闵延舟肯定去送苏大美女了，怎么会送你呢。”
万琼上前，伸手扯了扯叶乔的衣领：“闵延舟那种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就算不喜欢我，也肯定不会看上你，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做梦了。”
叶乔掰开她的手指，冷眼看她：“你的想法会不会太多了，我参加比赛是为了保送名额。”
万琼从车座上拎起名牌包，眼尾轻蔑一扫：“你赢不了我，更不可能拿到保送名额，我劝你还是别去丢人了。”
“那个是不是万琼，每次都拿金奖的万琼？”
“好像是她，她又来参加演讲比赛啊，完蛋了，我们肯定没有希望了，她口语超好！”
“临江一中的同学来参加，我们普高完全没希望啊。”
......
万琼露出笑容，朝认出她的同学挥了挥手，压低声线，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叶乔说：“提醒你哦，演讲比赛的评委都有海外留学经历，他们可不会像裴老师一样对你手下留情，有些鼓励听听就好，别太当真。”
叶乔眼眸里的情绪波动不大，她习惯在外面裹一层坚硬的壳，将外界情绪挡在外面，所以别人说了再多难听的话，她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其实裴老师的话你也不用太当真，好好比赛。”
万琼的表情僵硬一秒，意识到叶乔是在安慰她，五官微微扭曲。
叶乔总是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她越不在意，就会让故意找茬的人更生气，万琼不明白，叶乔是没有自尊吗，怎么别人都用脚踩她的脸了，她还是这张死鱼脸，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乔不再理会万琼，她来参加比赛 ，不是来跟万琼翻旧账的，保送是高考的第一步，她得先拿到入场券，才有可能提前被南大录取。
繁华城市的另一端，黑色宾利在高架桥上寸步难行，正是早高峰时段，跨江大桥仿佛排列整齐的私家停车场，再昂贵的轿车也缓慢的像蠕虫。
闵延舟单手撑在车窗上，面容冷峻，他的眉心凝成一股，不笑的时候薄薄的唇线条锋利。
“还要多久？”这是他第三次催促。
司机额头上也冒出细汗：“车都堵在这里，看导航至少要两个小时。”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前面的车辆间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司机“啧”了一声：“估计前面撞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