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乔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漂亮又熟悉的眼睛。
那晚救她的人......
目光相碰，闵延舟挑了挑眉，也认出了她。
段琳琳的唇咬得发白，指着叶乔恶人先告状：“闵延舟，是她先骂我的，她说我配不上你，还要出手打我，我刚才只是反击……”
闵延舟松开段琳琳的手腕，眉心拧紧，透着股烦躁，瞥一眼刚才喊他“闵哥”的男生：“你们怎么答应我的？”
染了头奶奶灰的男生拍拍左右的肩膀，站了出来，他眉飞色舞，是这群人里最油嘴滑舌的那个，嘿嘿一笑，像只哈巴狗：“闵哥，你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努力维护临江一中的和平，就跟人民广场的和平鸽一样，绝对没欺负同学。”
“对对对，闵哥，我昨天还帮三班的苏玉瑾搬桌椅来着，主打一个为人民服务。”
“得了吧，你分明就是觉得人家长的好看，献殷勤罢了。”
“胡说八道，咱这叫团结同学，向闵哥看齐。”
……
教室里蕴了一室喧嚣浮躁。
这次二模为了模拟高考真实场景，没有按照成绩，而是把整个年级打乱了排的考场。
叶乔被分到十六班的教室，这班里都是走特长的艺术生，均分几乎是校内最低，其中不乏混日子等出国的富家子弟。
“哦，你管这叫和平？”
闵延舟眼皮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目光淡淡地掠过叶乔。
奶奶灰尴尬一笑：“女孩子争风吃醋打架的事，我们也不好管啊，更何况还是因为……”
他话没说完，就被闵延舟冰锋般的眼神吓得闭了嘴，闵延舟这人冷脸的时候，总有种冷酷无情的气场。
“因为什么？”闵延舟冷声问。
奶奶灰猛地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没什么，没什么。”
十六班的人打算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叶乔心里明白，但她不想吃哑巴亏。
“这怎么能是争风吃醋呢？”叶乔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声音很甜，像夏日里甜甜的水蜜桃，尾音有点娇嗲。
“首先，她在造谣我勾引她男朋友，但这句话的前提，闵延舟同学得是她男朋友才行。”
叶乔看了眼闵延舟，见他插着兜，冷眼旁观不反驳，底气更足了些：“其次，我昨晚下晚自习回家，路上遇到了我们学校的小混混要教训我，还说是你指使，段琳琳，你认不认？”
段琳琳目光闪躲，心虚地拔高声调：“不是我。”
叶乔声音甜腻，眼眸却冷静：“昨天你到我们班撂狠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见了，他们都是我的人证。”
她转头，看向奶奶灰：“我记得那群人里有人染了头发。”
众人顺着叶乔的目光望向他。
“？”
奶奶灰正沉溺在叶乔软糯的声音里飘飘然，忽然被提及，人都傻眼了。
闵延舟掀开眼皮，他眼尾细长，微微眯眼，看的奶奶灰心里咯噔一下。
“哎，不是，这件事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闵哥你相信我，我改邪归正了！”奶奶灰急了，抬脚猛地踹倒段琳旁边的椅子，“你他妈找的谁，快跟闵哥说实话，别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段琳琳长的漂亮，又是学校主持人，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哪见过这阵仗，直接被吓哭了。
“我是说要教训你，但人不是我找的。”
叶乔眼底平淡：“是谁？”
“万琼，是万琼找的人，她说你在南城得罪过很多人，想整你的人特别多。”
奶奶灰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从门后抄起扫把吓唬人：“万琼找的谁，你说清楚点！”
“我不认识啊，都是南城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段琳琳哭的哽咽。
奶奶灰骂了声“槽”，转过脸，对闵延舟却盈着讨好的笑：“闵哥，问清楚了，那群混混是南城人，不是哥儿几个。”
闵延舟眉骨挺阔，眉眼深邃，仿佛结了层冰，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就算打架他都是一副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模样，奶奶灰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身旁的男生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笑呵呵地将奶奶灰拎到身后：“闵哥，别吓唬他了，自从上次跟你约架被打服之后，陆原还真特别老实，再也没找过其他同学的麻烦。”
奶奶灰小鸡啄米：“对对对，我特别老实。”
魏梁是这间教室里除了叶乔最像普通学生的男生，规规矩矩穿着校服，头发很短，是学生时代最常见的板寸，他是特长班的班长：“你今天难得在学校，来特长班有事吗？”
闵延舟单手插着兜，另一条长臂一展，曲肘搭在叶乔的肩上：“我来找叶乔。”
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口哨和惊呼。
此刻，段琳琳脸色铁青，精致的五官在脸上微微扭曲，她身后的女孩还不断添油加醋。
“闵哥保送了不用参加二模，刚才不会一直在考场门口等人吧？”
闵延舟的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她收拾东西的速度慢的出人意料。”
“所以闵哥，段琳琳不是你女朋友，对吗？”女孩跟身旁的人交换了眼神，眼底露出一丝狡黠。
“不是。”声线冷硬如冰。
“啊？”女孩捂着嘴轻笑：“段琳琳一直说你是她男朋友的，我们还以为闵哥被人追上了呢。”
“我没有女朋友。”闵延舟皱眉，对女孩间的阴阳怪气有点不耐烦。
他被段琳琳纠缠很久了，拒绝过几次都没法让她死心，但他一老爷们儿，又不能对女孩做什么，这回当着众人的面，也算说清楚了。
只是没想到，那晚他被他救下的叶乔，还是因为他受的过。
刚刚还在叶乔面前耀武扬威，准备给她一巴掌的段琳琳，此刻像被雨水折了根茎的花，脸色青白交替，眼眶里溢满耻辱的泪，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但叶乔没圣母到同情一个找混混下晚自习堵她的人，如果那晚她出了事，何止公然打脸这点屈辱。
闵延舟侧目，朝叶乔抬了抬下巴：“领导，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说她动作太慢。
叶乔点点头，模样很乖。
“跟我走。”闵延舟双手插着兜，长腿一伸，悠悠地朝走廊晃了出去。
等他走出教室，一阵死寂后，爆发出一阵狂浪的讨论声。
魏梁朝陆原的后背捶了一拳，朝门口挑了下眉：“跟过去听听。”
陆原的脑海里闪过某天的惨状，心底有点虚：“不，不好吧，班长。”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仿佛出现无数双眼猩红的黑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后背。
陆原：“……”
走廊里认识闵延舟的人也不少，走到哪里都有人喊“闵哥”，有个拖着行李箱一路飞奔的男生甚至特意回过头跟他打招呼。
叶乔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静静走。
从她的视线看，闵延舟穿了校服，拉链敞开，肩线平直挺阔，袖口挽在小臂上，露出肌肉紧实的线条，手臂上的皮肤很白，但不是病态的，是健康的肤色，右手戴着白色的运动护腕，浑身上下流露出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注意到他手臂上有青紫的伤痕，叶乔眉心一动。
这哥，似乎经常打架。
爱打架的社会哥也能学习很好吗？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在行政楼的顶层，和教学楼之间靠一个走廊连接，从顶层的玻璃能俯瞰学校全景，仿佛高高在上的瞭望塔。
厚重的门板死气沉沉，叶乔站在门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闵延舟抬手敲了两下门，每一下都敲在了叶乔的心尖尖上，她的心悬的更高了些。
“进。”
闵延舟朝叶乔抬了抬下巴。
“你不进去吗？”
闵延舟眼睫低垂，与叶乔的视线在空中一碰，心下空了一拍。
日暮时分，橘色的霞光落在叶乔的脸颊上，照亮她的半侧眼眸，她用那双清透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每一丝波动都让人心折。
“我进去的话，王彦朝应该会更生气，你确定让我进去？”
“去吧。”叶乔的语气带着点娇蛮的祈求，语气软软的。
闵延舟攥了攥拳头，心底该死又没用的英雄主义隐隐萌芽，半个小时前，王彦朝刚因为段琳琳的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隐约记得篮球赛打输的那几个男生也来告过状，进去之后肯定就免不了一顿输出。
但他看见叶乔亮晶晶的眼，拒绝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
“走吧，进去帮你分担火力。”闵延舟叹了口气，有点仰天无奈的意思。
这间单人办公室还算宽敞，罚站半个班都不成问题，桌子靠窗，树影斑驳了桌面，上面摞着一堆文件，可怜的玻璃保温杯被挤到角落。
王彦朝是个年过五十已经秃顶的啤酒肚老男人，整天板这一张别人欠他五百万的脸，眉心的皱纹能夹死苍蝇，他一看见闵延舟，眉心拧的更紧了。
“还敢回来，刚才我还没说完你的问题，你不要以为这间学校没人管的了你。”开口就是老生常谈。
闵延舟长臂一展，拽过旁边的皮椅，上面还有半个皮鞋印，他也不嫌脏，直接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椅子里。
“段琳琳成绩下滑我真的没办法，她想跟我谈恋爱，我还能真从了她？”闵延舟的眼底闪过不耐烦，“要不您给我出个有建设性的意见，我肯定听。”
王彦朝的眼里仿佛能喷火：“你能听？你要是能听会闹到现在地步？！”
段琳琳家虽不是非富即贵的名门望族，但一家人都在教育系统里任职，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在学校里受到优待的那类人群，养成了骄纵的性格，她喜欢闵延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王彦朝受同事之托自然格外上心。
王彦朝瞪了闵延舟一眼，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能让步到这里，已经是闵延舟看在他面子上的最大妥协，要是放在其他天之骄子身上，但凡有点混不吝的少爷脾气，早就掀桌走人了。
“先不提段琳琳，说说你最近在篮球场惹的好事。”
闵延舟挑了下眉，眼底瞬间染上不屑，眉宇间有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