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

    翌日。

    新调来的女侍若归和若予正陪着暂且无事的陈明迟和陈明芷闲谈。

    “殿下从前生活在南城?”若归率先打开话匣子,“原是江南水乡,听闻那里连酒都是甜的,真是令人向往啊。”

    “不是南城,是南城旁边的乌啼镇。”陈明芷解释,“若归和若予没有去过江南吗?”

    “不曾。”若归摇摇头,“奴婢生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京郊围场。”

    若予也安静地颔首,“奴婢亦是。”

    “奴婢可羡慕若水和若一了!”若归夸张地叹气,“我们姐妹四人,只有若水和若一跟着戚将军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你们是姐妹?”陈明芷好奇,“可你们四个看起来年岁相当呀。”

    “是的,殿下,我等是堂姐妹。”若归笑着说,“当年元后殿下将我等从马贼手中救了出来,此后我们姐妹四人便誓死效忠元后殿下。”

    “奴婢同若一是元后殿下特意赐予戚夫人的。”若水说,“戚将军的夫人与元后殿下是亲姐妹,戚夫人逝世后,我等便为戚将军效命。”

    然后戚礼就把若水和若一给了陈明迟和陈明芷。

    陈明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公主殿下,等会儿司衣便会送来布帛样式,安阳郡主那边送来了些珠宝,您们要挑选待会佩戴的首饰吗?”若一问。

    “嗯?为什么待会要戴首饰?”陈明芷惊讶。

    “可三位皇子要来芳华殿用午膳……”

    陈明芷扭头看看陈明迟,陈明迟也显得有点困惑,“一顿家常便饭,为什么要戴首饰?”

    “三哥昨天可是说要做烤羊肉串呢,吃个烧烤也要戴首饰?”陈明芷问。

    “这……”若一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若水。

    “公主殿下不想,那便不戴了。”若水解围,“奴婢想着,三位皇子也不会介意的。”

    “嗯……这是一种礼仪吗?”陈明迟问,“如果不戴,是不是很失礼?”

    “不,只是没有珠宝首饰点缀,看起来便少了几分公主该有的庄重与贵气。”若一解释,“何况如今二位殿下刚住进宫里,宫女太监们都认不得人,华贵的首饰是地位的象征,等过去一段时间,大家认得了公主殿下的面容,那便也可不戴。”

    陈明迟和陈明芷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现在的情况和她们预计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她们原本只想当个小透明,长大点直接跑路,离这危险的宫墙有多远跑多远,谁知皇帝就是爸爸,哥哥们都超级好,安阳郡主也是穿越者,九月份她俩还得去上学,可以说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算是被按死在公主这个位置上了。

    所以她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也要符合这个尊贵的身份,不能被人小瞧,因为皇嗣代表的是天家的脸面。

    “如今正是二位殿下展现威势,收拢人心的时候,若是装扮上叫人小瞧了去,许会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安安静静的若予开口了:“奴婢僭越,三位皇子对二位殿下的喜爱有目共睹,三位皇子可能不介意这些,可他们不会每日都陪伴在二位殿下身边……”

    心念电转,双胞胎迅速达成了共识。

    “我们知道了。”陈明芷点点头,“那我们去挑首饰吧,库房在哪?”

    “哪有尊贵的殿下亲自去库房的道理?”若一哭笑不得,“殿下请安坐,宫女会将首饰送来。”

    若水扭头对芳华殿中侍立的宫女吩咐几句,便有四位宫女领命而去,她们动作整齐,体态优美,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良好的训练。

    好吧,她们还得习惯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安阳表姐送来的首饰也太多了吧?”等珠宝呈上来,陈明芷愕然,“不是说只有些许……”

    “这便是些许。”若归耐心地解释,“公主的首饰分例只多不少,若是按前朝的先例,公主的衣服都是一天一换,没有再穿的道理。”

    “太浪费了,一件衣服只穿一次……”陈明迟摇头,“实在是太奢侈了。”

    陈明迟和陈明芷快速挑选了一些美丽精巧的首饰,将几件好看精致的现场戴上,其余珠宝则由若予分门别类放入梳妆台上的小匣里。

    刚放好,司衣局的人就来了。

    数不清的绫罗绸缎堆满了芳华殿的主宫,司衣们开始忙碌起来,五颜六色的绢帛流水般从眼前滑过,种类繁多的织纹与绣样令人眼花缭乱。

    一直忙到陈明杨与他的侍从带着烧烤架和羊肉串进门,这边都还没量完。

    双胞胎各自仔细地挑选着,仿佛在玩什么大型换装游戏。

    “阿迟,这匹怎么样?”陈明芷指着一匹松青的月桂纹样锦帛,“用这匹来裁点中衣如何?”

    陈明迟颔首,“这匹很合适,要是再点缀些粉嫩的绣花会更好看,这匹给我……给本宫和阿芷定下。”

    自称上的转换还令她不太习惯,但既然要留在宫里生活,那她们就得认真一些,去适应公主这个身份。

    “是,殿下,大公主殿下可还要看这绣样?”

    “不必,用这张花蕾的样吧。”

    “等等,还有这些,这轻薄柔软的淡绿色纱帛叫什么?”

    “回二公主殿下,此乃碧云纱……”

    陈明杨高兴地走上前来,揉了揉陈明迟的头顶。

    陈明迟这才抬头,“三哥?”

    陈明芷高兴挥手,“三哥你来啦?我超级期待烤羊肉串的!”

    “放心放心,羊肉串等会给你现烤。挑得怎么样?要不要三哥帮你们参考参考?”

    “都挑的差不多啦!”没了还人情的心理负担,陈明芷挑得比在戚府还开心,“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搭起来做个渐变的襦裙,绣如意纹!”

    爸爸是皇帝!不差钱!挑!使劲挑!

    “嗯……青云纹会不会更好看?”陈明杨笑着出主意。

    “青云纹?是哪种?”陈明芷眨眨眼。

    “这就是青云纹,殿下请看。”司衣连忙递来纸样,“只是这纹样通常为男子……”

    “女子不能用这些纹样?”

    “非也,只是……”

    “我……本宫、本宫偏要用!加上!”

    陈明杨出去支烧烤架了,陈明芷眼花缭乱地又挑了好久,直到她终于累了,宣布这场大型沉浸式换装游戏正式结束。

    陈明芷原本还不太好意思,因为她沉迷换装游戏选了不少,可司衣们却问:“二公主殿下,就……就这些?殿下不多挑些?”

    “这难不成还少……?”陈明芷扭头看向姐姐,“阿迟?你什么时候挑完的?这么快!”

    “因为我相信司衣的审美,也挑累了。”陈明迟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神放空,“我让她们自由发挥,而衣服的数量大概是你的两倍,据说我们挑的这些还不及丽妃拥有的十分之一……”

    陈明芷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就是富婆的生活吗……”

    陈明迟没说话,只是示意司衣和宫女们离开。

    直到偌大主厅中只余姐妹二人,陈明迟幽幽开口:“如今大虞国力强盛,盛世开明,于是国库充盈,能用在我们身上的钱自然就多。而我们乘凤驾从玄黄门进宫,哥哥们亲自来迎,于是在宫人眼中,我们便是很得宠很受重视的公主,吃穿用度上奢侈点是正常的。”

    陈明芷迟疑:“可爸爸还没和我们见过面,得不得宠不是一般看的是皇帝的态度吗?这皇帝还没表态呢!”

    “是啊。”陈明迟放下茶杯叹气:“实话说,我只是挑累了以后让司衣们自己斟酌要为我赶制多少,如你所见,她们敲定的数量差不多是你的两倍,听语气,那些司衣好像还怕我觉得少了……”

    陈明芷嘶了一声:“这就是万恶的资……封建帝制吗?恐怖如斯!”

    “你想说资本主义吗?说吧,反正都是剥削阶级。”陈明迟说,“现在我们也是剥削阶级的一员了。”

    “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革命必须自下而上地发生了。”陈明芷嘟哝,“这实在是太奢侈了!这样的日子过惯了,谁会愿意主动放手啊?还得是我们这些红旗下长大的穿越者……”

    “前提是我们没被糖衣炮弹腐蚀。事实上我觉得我们还能记得社会主义就很不错了。”陈明迟坐直了身子,“在这样一个盛世,去反对封建帝制是必败无疑,因为国力富强,百姓安居乐业,缺乏揭竿起义的必要条件,人类是安于现状的生物,能居安思忧的只是少数人,所以如不出意外,我们得当一辈子剥削阶级。”

    “小姑娘看得很清楚嘛。”一道沙哑慵懒的男声自殿外传来,“陈道韫居然没有吹牛,他的女儿还真挺聪明的。”

    谁?

    双胞胎立刻警觉,扭头往殿门外看去。

    走进来的男子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穿着十分随意,嘴边的胡茬也没刮干净,显得邋里邋遢。

    邋遢男子随意在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你们两个就是陈道韫的女儿吧,我猜猜……你是陈明迟?”

    陈明迟点头,“我是陈明迟,请问你是……”

    “我是刘文,一个没什么屁用的天文学家,兼职神棍。”刘文摆手,“我还是你们二哥的老师,嗯……我也是穿越者,你们可以叫我刘叔,今个听说你俩来了,就来见见你们。”

    “刘叔好。”陈明芷眨眨眼,“天文学……那观星塔是不是你建的?”

    “嗯,你们老爸给建的,除了观星以外,我有时还要装装世外高人,那塔正合适。”刘文笑笑说,“我可难得从塔上下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们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厚本子,“这是我徒弟的学习笔记,随便翻翻就好,我觉得你们暂时是看不懂的。”

    “二哥的学习笔记?”

    “老师,你怎么拿学生的东西送给学生的妹妹?”陈明泽无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笔记可是我写的。”

    “这不是没什么东西可送嘛。”刘文随意笑笑,“那笔记放我那也只能积灰,我可不知道要给小姑娘送什么,你总不能指望我给她俩送芭比娃娃。”

    “我五岁就不玩芭比了。”陈明芷抢过那本笔记开始翻看,“呃,我果然看不懂,这是矩阵?我还没学过这个!”

    “我们很喜欢这礼物,刘叔。”陈明迟笑着说,“刘叔穿越前是哪里人?”

    “哦,我中科院的。”刘文抓了抓头发,“我的研究方向比较复杂,就不跟你们说了,总之有天跑完数据太困了走路上被车撞,我就穿过来了。”

    “好巧啊!”陈明芷举手,“我和阿迟也是被车撞了才穿过来的,好像是连环车祸什么的。”

    “是一辆失控的油罐车。”陈明迟叹气,“一开始我们只是被撞了,还没死,可油罐车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严格来说,我们两个是被炸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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