拮据

    继续往上爬,刘青青一路走一路找,腰上的小筐一点点填满,心里的郁闷撤走,心底欢喜慢慢爬升,这大山真是宝藏,草药品种多,年份还长。庄里人不认识草药,进山不是割猪草,就是采蘑菇木耳什么的,秋天,会采些榛子或野果,入冬前,会上山捡柴。这些能卖钱的草药反倒成了庄里人眼里一毛不值的野草。

    刘青青左右看看,一个人影都没,这高度,娃娃们割猪草不会爬这么高。刘青青肆无忌惮地哼着小曲,就算跑调也没事,反正没人听见。

    “吵!”一声低喃。

    刘青青感觉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但又没听清,想到以前看过的纪录片,山里是动物们的家园。小心翼翼往前探着走,前后左右,再抬头看看树上,都没活物。

    “唔”一声闷哼

    “啊~!”刺耳的尖叫

    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软中有硬,刘青青以为是蛇,心里毛毛,闭着眼,脚不停乱踩。刘青青已经被吓到意识全无,全凭直觉做事,以为自己只要不停地动,蛇就咬不到她,背上的空筐上下震动,腰上小筐里的草药不断被颠出来,尖叫声持续输出。

    温思远快被吵死了,小腿还被人结结实实踩了一脚。这女人踩完一脚还不够,他军绿色裤子上的脚印猛地就多了四五个。

    单手扶住树干,温思远皱着眉,忍痛站起来,绕到那个闭眼尖叫的女同志侧面,伸手一捂,耳边终于安静了。

    刘青青的尖叫被捂住,呼出的气被堵回肺里,肺快被憋死了,刘青青猛地睁开眼睛,使劲拍打捂住她嘴的那只大手。

    温思远也看出了刘青青的难受,迅速收回右手,甩甩手上残留的气息,还是觉得别扭,又把手往树干上蹭了蹭,手心蹭红了,丝丝痛意传来,温思远才收回手,自然地垂在身侧。

    如此被嫌弃,刘青青很是平静,人家有洁癖是正常,有人就是觉得人很脏,但对于土啊,草啊,树啊,还有灰和土,什么的,反倒不怎么介意。当鬼时见过这类怪人,见怪不怪了。

    她现在更多是愧疚和尴尬,低头看到温思远裤子上的脚印,毋庸置疑,应该是她干的。

    那她到底是怎么踩到他的,刘青青侧头看到旁边大树下有本合上的书,还有一个被人半躺过的杂草压痕,看这长度,和温知青的腿长很符合。

    一切明了,刘青青赶紧道歉,“温知青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在这睡觉。还有我踩你的那几脚,等明天醒来可能会青紫和胀痛。正好我采了蒲黄,可以消肿止痛,我分你。”

    刘青青抓了包用大叶子包好的蒲黄递给温思远,见他没接,以为他不相信她一村姑会懂草药,只好亲身示范,正好她头上也有包。

    展开叶子,把蒲黄倒进手心,搓出花粉,往自己额头上一拍,指给温思远看,“不是所有人都要害你,我呢,有错就认,蒲黄是我在河边采的,我自己都敢用,你还担心个毛。其实最好晒干了磨成粉再用,你自个看着办吧。”

    刘青青看出温思远眼神里的防备和抗拒,又从筐里抓了包蒲黄强势地塞进温思远手心,不再多说,转头就走。

    对于不愿和人多接触的温思远,刘青青很识相地不多唠叨,她觉得自个要是再多说点关心的话,会被温思远嫌啰嗦烦心。

    为了不惹人嫌,刘青青越走越快,给温思远留独处空间。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回头连温思远的人影都看不见了,刘青青开始割猪草,背后的大筐可还空着。简单机械的体力劳动,让刘青青有时间脑袋放空去回想刚刚自己有多蠢笨,为什么觉得自己脚下有蛇要跺脚,傻不傻,刘青青甚至怀疑自个是不是研究生毕业,还是当了九年鬼连做人的常识都忘完了。蛇难道不会仰着脖来进攻吗?蛇的进攻速度是她这个凡人能躲得过的吗

    懊悔到最后,刘青青得出结论,人呢,遇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脑袋是木的,人是傻的。下回,她可能比这回还傻。所以要赶紧采些驱蛇的草药,弄成药包只有好上山随身带。

    又半躺回树下的温思远,再一次酝酿睡意,闭眼全是那位女同志闭眼尖叫的样子,像极了他小时候养过的小黄鸭,每次他故意从身后吓小黄鸭,毛绒绒的小黄鸭就跺脚乱跑,还嘎嘎嘎乱叫。小黄鸭长大后就变了颜色,三年后就成了红木圆桌上的老鸭汤。

    爷爷没和他打招呼就用他的小黄招待了客人。在爷爷眼里,小黄是畜生,他也差不多,是个给温家传宗接代的种猪。温思远睁眼低头凝视片刻自己的裆部,如果他这辈子不结婚,爷爷会不会觉得他一无是处。

    不想再沉溺于自己是头公猪拼命往圈外跑,身后有好几只母猪在追的画面。

    温思远闭眼再睁眼,试图把那惊恐的画面憋回去,仰头迎上从树叶缝隙里偷溜而下的光,心里默念,把自个当圈外的看戏人,什么公猪母猪都是别人的事,只要他不乐意,谁能逼得了他。如果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玩,就看别人的日子当话剧。

    温思远警觉,原来他把那位女同志的话听入心了。

    想到她,温思远又一次生出想靠近的冲动,但这念头一起,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的发僵。心底有个声音提醒他,你难道忘了自己是如何拥有许多又一点点失去的吗?只要不拥有,就不会有失去后的难受。

    缓缓举起右手,光从手缝里透过来,照在脸上,风一吹,忽明忽暗,反转手掌,温思远臭骂了句有几道浅浅划痕的手心,“就你矫情,就不能等人家女同志走了你再矫情。”就算不能靠近,也别让人误会他在嫌弃。

    虽然但是,是有点嫌弃,软软的,有点弹,温思远想到了他最爱吃的京市小吃驴打滚,这么一想,温思远吞咽口水,突然想吃了,但也只能想想,因为清水县没得卖,柳树庄没人会做。

    大筐小筐都装满的刘青青已经下山,先把小筐放回家,再去猪圈那把猪草交了,记上一个公分,得到杨大爷一个嫌弃的眼神。

    不就是嫌弃她今个还不如昨个,竟然只挣一个公分。

    刘青青暗自承诺,从明天起,上山采药割猪草,大筐小筐各三筐起步。人总要有目标,才会有成就感。目标低一点,就当变相鼓励,青青鬼的深刻感悟。

    还没到下工点,刘青青绕到自家的自留地溜达一圈,想摘菜回去做饭。

    自留地不小。一人二分自留地,刘家能分到一亩二。西红柿、豆角、黄瓜、茄子、青菜、辣椒一块一块的,品种不少,还有几种刘青青叫不出来名字的绿叶菜。

    摘了个俩圆茄子做蒜拌茄子泥,西红柿和长豆角长得不错,西红柿炒豆角味道也行。

    搜索原主记忆,晚上比中午吃的好点,才会弄两个菜。

    六个人吃两个菜,已经算丰盛。这个家啊,是真拮据。

    回家烧火做饭,刘青青对拮据程度,有了新认知。罐底那薄薄一层的油,得用到九月份收花生后。炒菜时,刘青青用勺子沾一下油罐,把锅底擦上油,勉强说服自己只要加了油就叫炒菜,这不是炖菜。“你过的没那么苦,你已经很幸运,刘青青你要是敢抱怨,就是不知足,知足能当乐呵人。”

    自言自语几句,刘青青安慰好自己,再看这简陋的土灶,斑驳的碗柜,黄土材质的地板,也没多寒酸,这年头,家家户户不都这么过来的。炒好菜,再开始煮饭。谁让这家就一个锅。

    她还得庆幸,上一世她常去姑姑家过暑假,常帮姑姑用土灶做饭。下工钟声响,饭也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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