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路上,叶苏木神色恹恹,一改往常的侃侃而谈。

    叶菘蓝离得远,没听到丫鬟说了什么,当时叶苏木就在叶连城身后,应该是听到了。

    叶苏木忍了又忍,对叶菘蓝道:“媛媛别怕,哥哥宠着你爱着你,还有父亲呢。”

    此时叶菘蓝也察觉到许娇娇让丫鬟带了什么话,起初的惊讶过后,她并没什么委屈失望的情绪,她深知相比谢氏夫妇,许娇娇已经算一般的。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许娇娇居然让叶连城饶恕恶人先告状的谢氏夫妇。

    她对叶未央可真是舐犊情深,有道是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但是她和叶连城的为之计却毫不相同。

    叶连城的爱是有底线的,如果叶苏木和叶菘蓝作奸犯科,他虽然痛心、不忍,但是思索之后会大义灭亲的。

    让子女为所犯下的事付出代价之后,他也会因为没有管教好孩子而自我惩罚。

    但许娇娇,纯纯就是无底线的一个脑瘫。

    叶连城带着两兄妹没有直接回府,或许是被状纸上的林林总总气到了,拉着叶菘蓝给她买了好些东西。

    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玉饰、胭脂水粉零嘴小吃,叶苏木都沾光被塞了一些。

    今日买的东西有五分之一是叶菘蓝的铺子里的,亲爹真贴心还给自己送钱,她只好压抑嘴角不要太暴露。

    逛的差不多了,叶连城把两个孩子哄回了家。

    叶菘蓝好奇道:“哥哥,今日花了这么多,父亲的俸禄够用吗?他在外头开销应该挺大的。”

    “咱爹有钱。”叶苏木挤挤眼,“还有侯位呢不是?家里经营的商铺都在京中紧俏的地段,流水也好,再说了,宫里还有赏赐呢。”

    那叶菘蓝就放心了,她还想着也不能光占亲爹的便宜,京都消费水平高的很,不少京官都死要面子入不敷出。

    两兄妹回了永城侯府,许娇娇院子里的人就把叶菘蓝叫走了。

    叶菘蓝都走出去十几米远了,叶苏木忽然叫住了她,离得有些远他的神色看不真切,他说:“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想的事情,记住,父亲和哥哥都护着你呢。”

    叶菘蓝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嗯!”

    这不是叶菘蓝第一次来许娇娇的院子,上次来还是在上次。

    屋中,丫鬟将叶菘蓝领了进来,叶菘蓝对着许娇娇福了福身,“女儿给母亲问安。”

    “问安?”许娇娇怒气冲冲道:“我可不敢承你的安,你知道那谢氏夫妇是你姐姐的亲生父母吧?你把这件事闹上京兆府可关心过她的心情?如今什么都是你的了,你怎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叶菘蓝屈膝半跪着,没有许娇娇的允许她不能站起来,听到此处她还有闲心想许娇娇用的紫砂壶是她名下的厂子里人工做出来的。

    所幸,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母亲说的是,女儿贱命一条,活该被姐姐的亲生母亲恶意抱错,也活该一岁之前一口奶水都没吃过,更是活该饿得只能哭,还要被姐姐的亲生父亲嫌弃吵闹捂脸险些憋死。”叶菘蓝缓缓抬头,盯着许娇娇怔愣的脸,继续道:“母亲知道严冬的天,一个三岁的孩子无缘无故被关在冰冷的柴房里头是什么滋味吗?四姐姐知道吗?母亲知道冬天饿的时候只能顺着窗户缝抠窗沿上落的积雪吃是什么滋味吗?四姐姐知道吗?母亲知道被烧得滚烫的铜铲子打手心是什么滋味吗?四姐姐知道吗?不巧,女儿都知道。”

    话音一落,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碳炉中传来噼啪的响声。

    叶菘蓝垂下头,不想让自己难堪的模样被任何人看到,“我在谢氏手底下挣扎求生,四姐姐在母亲膝下平安长大,她吃得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本是我的,母亲您扪心自问,我回来后可曾找过一次她的麻烦?京兆府不是我要去的!是她的亲生父母递了状纸才触犯了律法受了罪的!谢氏夫妻对我的每一桩恶行也不是我拿刀逼着他们犯下的!母亲劈头盖脸就是说女儿的不是,早知道我死在南边也绝不回来碍您的眼!”

    卖惨谁不会,我可是有父兄撑腰的人!

    叶苏木站在门外道:“母亲,菘蓝才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不是吗?她那么乖,孕期都没有闹您,怀着她的时候不仅食欲不减还睡得香精神好。六个多月她才第一次胎动,儿子还透过您的肚皮跟她聊天。”

    叶苏木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您不肯怜惜她一分啊?”

    与许娇娇的对峙最终不欢而散。

    叶苏木陪着叶菘蓝在秋华池散步,“往后,再让我听到什么早知道死在外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叶菘蓝缩缩肩膀,连忙卖乖,“我可是很惜命的,哥哥你放心,我再不会那样说了。”

    叶苏木的眉头却没松,“母亲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事事都偏袒叶未央,真是不可理喻。”

    叶菘蓝不想继续谈论这个,于是转移话题,“马上又到我的生辰了,哥哥打算给我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啊?”

    “你这臭丫头,感情盯上我的钱包了!”叶苏木也适时接过话题。

    兄妹两个嘻嘻哈哈地渐渐远去,永城侯府又重新有了热闹劲。

    这一年的生辰过得比较低调,叶连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命格轻的人不能年年都大办生辰,否则被过路小鬼看到就会不幸缠身,于是16岁那天只是在府里简单热闹了一下。

    对此,叶菘蓝无不赞同,她的倒霉之路确实是从及笄典礼以后就开始的。

    虽然没有大办,但是来送礼的人倒是络绎不绝,同叶连城交好的官员,和叶苏木共过生死的小将军,还有宫里头的萧太妃与陈姝珏,叶菘蓝自己结交的朋友,其他各式各路的人,林林总总的贺礼进府。

    叶连城虽然不打算让叶菘蓝热闹的举办生辰宴,但是乐意于看到贺礼陆陆续续的被送来,这好歹是对叶菘蓝的祝福,兴许能抵消一点缠身小鬼的怨气。

    系统听完好一阵爆笑,【鹅鹅鹅鹅鹅鹅,笑死统了,还以为叶连城一直是傲骨铮铮的那类人,不畏强权不信鬼神,怎么这种骗小孩的说法他都信。】

    叶菘蓝白它一眼,道:“笑屁你笑,他好歹儿女双全,你呢,你有什么?”

    我是一个精通pua的女穿越者,一句话让系统骂了我十八天。

    转眼就到了深秋,现任内阁大学士的嫡孙女,开办了一个秋日宴的东西,邀请各家夫人和小姐赏赏花品品茶。

    接到请柬的时候,叶菘蓝回忆起某些几百个阶梯那种不太美好的事情,问了问宴会的地点。

    得知是京都某个二层小楼,她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她和这位名门望族的大小姐没有什么过节,便回了拜帖。

    叶菘蓝自从上回吐血之后,身体渐渐养好了,昨天还豪迈地啃了一个猪肘子。

    脸上也养出了一点肉,看着娇俏又可爱,那双杏眼一笑便成了弯弯的月牙。

    这次的宴会地点也是网红打卡地,虽然不及清琼林苑高端烧钱,但也是雅致的地方。

    一片偌大的林子,开着郁郁葱葱的各种颜色的菊花,顺着鹅卵石铺成的路,漫步在树荫下花丛中,听小溪潺潺和高昂嘹亮的鸟鸣,叶菘蓝特别想拉上4个人摆一个中老年景区拍照专用的五角星姿势。

    没走多远,一座雕梁画栋的阁楼便映入眼帘,围栏之上已经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叶菘蓝提着裙摆走过小溪上的木拱桥,一眼就见到余筱燃在冲她招手。

    宴会的主人自然也给陈姝珏发了邀请,但是公主也不是每次都会赴宴的,加上最近天气反复萧太妃有点伤风感冒,陈姝珏便留着宫中。

    于是叶菘蓝和余筱燃臭味相投,找了个角落头挨着头分享八卦。

    这些京都的贵女里,论消息灵通的八卦传播员,陈姝珏第一,余筱燃绝对是第二。

    叶菘蓝跟着她在满满当当的瓜田里分神四顾,好不快活,吃不完,根本吃不完这么多的瓜,她只是一只小猹。

    很快,一名绿萝裙的少女款步出现,正是这次秋日宴的主人,蒋滢滢。

    她拍了拍掌,待众人停止谈话后道:“多谢诸位赏脸,咱们也不来那些虚礼,直接开宴,尝尝我这桌鲜花美食。”

    叶菘蓝与蒋滢滢只有过几面之缘,点头之交,她祖父在朝中虽然忠于皇帝,但并不像叶连城或者董祥那样是明显的皇帝党派,他谁都不得罪谁也不亲近。

    所以蒋家跟京中其他官员明面上无甚往来,他们家不像别人是一个大家族,蒋阁老出身贫寒家里人在灾荒年都死光了,多年摸爬滚才身居高位。

    叶菘蓝抿了一口花茶,齿颊留香,倒是不错,等菜上齐了,毫不客气吃得心满意足。

    别人高谈论阔好不热闹,叶菘蓝闷头夹菜,桂花丸子、菊花清汤面、金雀花蛋饼,都非常可口。

    花朵是应季时摘下,洗净保存,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烹饪,花的香味都被很好的留存。

    用完了饭菜,蒋滢滢便张罗着一众客人移步花园,赏着景斗花令,顺便消消食。

    叶菘蓝直接带上痛苦面具,又是这个,这么老大一个京都,聚在一处除了击鼓传花就是斗花令,玩点别的不行吗?

    她摆着一副莫挨老子的脸色,在人群中安安静静充当背景板,心想来都来了。

    几人玩着闹着,不知怎的就开始叫来笔墨纸砚,光说不得劲,还要写下来。

    一个两个的围在书案旁讨论着这句暗喻了牡丹,那处用别的词会不会更添彩,半个文盲的叶菘蓝听得头都大了。

    也不知是谁开口,突然就cue了叶菘蓝:“我听闻永城侯的笔墨自成一派潇洒飘逸,想来叶姑娘也继承了父亲的。”

    此话一出,叶菘蓝收回看小猪云朵的眼睛,看向了出声的那人。

    一旁的蒋滢滢沉了沉脸色,隐晦地看了一眼叶菘蓝,心里有点不爽。此次秋日宴的客人名单她精挑细选之后才拟出来的,一开始就剔除了那些自视位高和喜欢挑事的,如今这院子里的人基本平起平坐,谁也压不了谁一头。

    怎么这个李芷还是这么没眼力见!

    叶菘蓝老实道:“父亲风骨我望其项背,实在惭愧。”

    李芷却不依不饶,“在座的都是姐妹,谁也不会笑话你的,姜姑娘,请吧。”

    叶菘蓝冲她颇有深意地一笑,点点头,“既然你步步紧逼,那我就献丑了。”

    李芷心里一慌,但还是强装着神色自若,她确实是故意的。恒帝当众为救叶菘蓝而受伤一事虽然没有满大街流传,但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经心照不宣,尤其是有人提出叶菘蓝堪当皇后之后,更多的人都动了心思。

    她想入宫,想成为那样强大帝王的女人,眼前的叶菘蓝就是她第一个敌人。

    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丑,风评大降,想来会减少那些支持她的人,让自己更有胜算。

    叶菘蓝慢悠悠站起身,盯着李芷似笑非笑,执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元代王冕的《白梅》中两句: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一股苍穹之力扑面而来,力透纸背笔笔惊风,写得行云流水好不潇洒。

    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去看叶菘蓝写好的两句诗,蒋滢滢有心打圆场,笑着说:“虽与叶侍郎风格迥异,但也是出神入化,可见叶姑娘下了功夫的。”

    叶菘蓝想起自己在恒帝的御书房里苦练大家字帖,至今心里还有阴影,她用力地点点头,“不错,诸位都是自小认字读书,笔墨丹青都远胜于我,今日实在是盛情难却,叫你们笑话了。”

    众人纷纷笑着打趣安慰,唯有李芷的脸色又红又青,叶菘蓝故意在盛情难却这四个字上加重读音,可不就是说给她听的?

    蒋滢滢倒是真心实意夸的,母亲是书香门第,父亲也精于此道,她见过的大家名作数不胜数,叶菘蓝这一手虽然算不得特别出彩,但也是她很欣赏的。

    而且这个笔锋与气势,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晚间,蒋滢滢去拜访蒋学士,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祖父,“我看叶郡主的样子,倒不像是生气的。”

    蒋新道:“她和叶连城倒是亲父女,只要不触及底线,便万事好说话,但是这种人一旦被惹怒,必定不会轻易善了。”

    蒋滢滢说:“那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随着蒋新的移动落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墙上装裱着一幅字《宁静致远》。

    是两年前恒帝赏赐给蒋新的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蒋滢滢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叶菘蓝的字有一种熟悉感了。

    竟然和恒帝的字迹有八分相像!

    见蒋滢滢面色诡异,蒋新问:“何事?”

    待下人送来斗花令所用的纸张时,蒋滢滢找出叶菘蓝写的那一张,蒋新拿起来细细观看,脸上看不出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道:“计划作废,让你姐姐把东西销毁,越干净越好。”

    蒋滢滢试探着问:“祖父,叶家...要出一任皇后了吗?”

    蒋新没有回答,将手中的纸张放下,他不辨喜怒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好半晌才说:“那个叶菘蓝,你尽量不要交恶,也不必过分亲近。”

    “是,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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